晋文帝哈哈大笑,将韩氏搂在怀中:“爱妃啊,这些事情你无需担心,有朕在,谁敢说你什么?” “朕前些日子在病中,梦中总看到小时候.......” 皇上一个六十出头的人,嗓音微哑低沉浓厚,却字字句句都向往着那些纯真快乐,向往那些孩童时光,实在令人诧异。 韩氏眼珠子一转,想起如今他总是痴迷于长生之术,莞尔一笑,勾着晋文帝的脖子:“陛下近日总爱说一些外面的奇闻趣事,不如出宫巡游一趟,看看山,看看水,心情舒畅,便是万般皆宜,诸事顺遂。” 可话音一落—— 啪—— 晋文帝脸色阴沉,啪了一巴掌,甩在韩氏脸上。 顿时间,丝竹之声戛然而止。 下面的舞姬,以及伺候在身边的宫女,瞪大眼睛,诧异不已。 反应过来,立刻跪下身子。 韩氏捂着脸,双眸闪动,不可思议看着眼前的人,只见对方怒意磅礴,又甩了一巴掌在她脸上。 韩氏连忙跪一下:“不知臣妾说错了什么,还望陛下息怒!” 说错了什么! 让他出游? 出游什么? 出游然后死在外面,好让他的儿子登基吗! 贱人,全部都是贱人,晋文帝双眼嗜红,恶狠看着眼前的人。 可这些话,他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只是憋在心里,将怒气压了又压。 到底为什么? 这世间根本没有人真心待他,所有人都在觊觎他的皇位,觊觎那些权贵,上天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他! 给了他最至高无上的位置,却也给了他难以想象的孤独,高处不胜寒,他坐在这皇位之上,日日夜夜忧心,没有人知道他整夜失眠,没有人知道他心中郁结深重。 他真累,好累,特别累。 年轻时他也是个勤政的人。 可如今他老了,所有人都恨不得他早点驾崩,让他立储立储立储! 每天上朝,除了说那些立储之事,便什么也不提! 好像除了立储,就没有其他重要的事情。 边疆之乱,忧心忡忡。 东边海上倭乱四起,北边近年来虽然安定,可北渝向来蠢蠢欲动,西边虽无大的战事,可小部落时常闹事,流寇四起,尚不安定,南边更是乱成一团! 为什么整日都有这么多事情? 他觉得很烦躁,他每每想要安逸歇一会,可心中一想到皇位,想到百姓黎民,他又觉得罪过,拿起奏折,又恨不得把那些折子撕成碎片,半个字都不想看。 看了三十多年了! 他坐在这个位置,三十多年了! 兢兢业业,到了晚年,却一直被逼着立储,他当然也想立储! 可靖王不成器,辰王野心太过,他的儿子他最了解。 他真不知道该让谁来做这储君? 所以他总想着,人为什么不能活到一百岁两百岁三百岁…… 看着跪在地上,对自己无比畏惧的人,他嘴角轻轻一扯,鄙夷至极,贱人,阿谀奉承的贱人! 心里这般想,眼底却没有流露半分。 脸上是王者肃穆威严,他伸出手握住惠贵妃,将她拉了起来,坐到自己身边:“朕刚刚太冲动,打伤了爱妃,爱妃刚刚的提议,不过是为朕着想,只是如今政务繁杂,边疆之乱未平,朕怎可出宫游行,岂不伤了天下黎民的心,伤了边疆战士之心。” 韩氏捂着脸,一滴泪水悄然滑落,看着真真可怜,她睫毛颤抖,抬头望向晋文帝:“是臣妾考虑不周,陛下是天子,天子想着万民。臣妾是妃子,却只想着陛下,实在是没远见了些。” 晋文帝将她揽入怀中,抬手遣散其余的人。 “朕知道,爱妃是为了朕好,可有些话不能乱说,今日之错,朕也不会计较。你服侍朕这么多年,还给朕生了这么个能干的儿子,朕实在不该动手。” “陛下莫要这般说,是臣妾目光短浅,说错了话,陛下该打,陛下该罚。” 晋文帝伸手捏了捏她脸,看着这细皮嫩肉的肌肤,眼底有些恍惚:“爱妃如今,年芳几何?” “臣妾都四十五了。” “爱妃半分不像四十五,倒像是二十七八俏女子。”晋文帝心中感慨,“朕记得你十四岁进宫,十五岁生下二皇子,十六岁又生下三皇子,十八岁时有了咱们的五皇子。” 提到孩子,韩氏心中闪过几丝悲凉。 “年轻真好,朕都老了。” 惠贵妃连忙轻轻捂住晋文帝嘴,“陛下这是哪里的话,陛下万岁,哪里就老了?” “陛下若喜欢年轻的,让皇后娘娘做主,选一些貌美年轻的妹妹进来,那才真真是细皮嫩肉呢,哪像臣妾,虽说尚有几分容颜,可以终究是孕育过三个孩子的母亲。” 听闻此话,晋文帝眯了眯眼:“你此想法甚好,朕也觉得,这宫里面缺些新鲜花朵。”太沉闷了。 “陛下您是天子,您想要多少花进来,就有多少花进来。” 韩氏面上浅然一笑,心中腹诽,果然,男人骨子里的劣根性。 你也不看看,自己老成什么样子,居然还想要外面的野花,要那些年轻姑娘们伺候! 你难道不觉得恶心吗? “来人!” “奴才在。”在谢潇身边伺候多年的夏公公立刻弯腰,站了过来,“陛下有何吩咐?” “这事你去办,选一些貌美年轻女子,进宫伺候,必须要年轻,要皮肤嫩,无任何瑕疵,无任何皱纹,无任何岁月痕迹的,明白否?” “是,奴才明白,皇后娘娘那边,奴才是否知会一声呢?” “不必知会,皇后过于死板,懒得同她废话。” 夏公公低下头,眼底眸光喟叹:“喏,奴才这就去办。” …… 第190章 教她杀人 遮云避月,上京城寂寥无声。 万籁俱寂下,京郊一密林之中,李鹤浑身伤口溃烂,奄奄一息,被绑在松木之上,脑袋沉重歪着。 看着月光下那闪烁暗芒的刀刃,他浑身战栗,颤颤巍巍开口求饶:“小人,小人真的,知道错了,大人饶小的一名吧.......” 叶寒霜紫色薄纱遮面,只露出那双清冷如月的眼眸,眼睑下月光略过睫羽留下阴影,陆清衍站在她身后,单手轻轻环抱,另只手将刻着蝴蝶的刀刃,递到她眼前。 “娘子,试试?” 男人声音贴着她耳朵,脸颊厮磨,轻柔蛊惑,绵密无间。 叶寒霜自小严苛家训下长大,骨子里对那些条条框框皆是不屑,不羁逆反的心理,让她挨过不少打,自认心理被其他女子强大。 可刀刃抵到眼前时,她面上稳得住,心里还是慌了。这般诋毁阿姐,害得阿姐挨了家法之人,她自然恨之入骨。 陆清衍提议要为她出气,教她杀人时,她亦没有丝毫露怯,可此刻活生生的人站在眼前,那可坚定狠戾的心,终究颤动了几分。 她,从未杀过人....... 陆清衍在引她入局,她知道;陆清衍要借此将她牢牢捆在身边,她也知道。 夜风吹过,面纱轻轻浮动,陆清衍看着半遮面的她,轻舔舌尖,心脏蠢蠢欲动,不得不承认,他这娘子这般装扮,很美。 略带神秘的东西,总让人按捺不住想要探索,更何况是与他日日夜夜厮磨的人。 看她迟迟未接匕首,陆清衍继续在她耳边下蛊:“娘子不想给长嫂出气?” “还是说,娘子不敢,害怕了?” 月光之下,叶寒霜睫羽微颤。 她是害怕吗? 她不知道。 或许准确的说,从开始到现在,她都没有害怕过,可心底就是有一股莫名压抑的情绪,在吞噬她心中仅剩不多的纯良,那种感觉,让人恍惚迷茫。 她像是被陆清衍蛊惑着拽入深海的飞鸟,她本该属于天空,如今却沉溺于深渊,窥探不到任何底线的深渊....... 可她能逃吗? 她注定是不能逃的,陆清衍盘桓多年的棋局,藏匿在四周的暗卫,以及那冰山一角的黑暗计划,她能感觉得到。 他拥有一股常人所不能及的势力,自己若是惹怒了她,下场显而易见。 毕竟他已经绑架过阿姐一次。 叶寒霜闭了闭眼,将心中那些情绪一扫而空。 转而一双妖冶媚眼,眸光流转,她侧眸看向厮磨着她耳朵的男人,嘴角清冷勾起:“夫君不是说要教我?我知道你素来喜爱干净,不喜弄脏衣衫,那寒霜应当如何下手,才能像夫君一般,利刃之下,不沾染半分血迹。” 她眸光深深,情愫流转在眼波之间,是隐匿黑夜间的极致妖魅。 陆清衍下颌轻轻搭在她肩上,两人视线平齐,他看着叶寒霜此刻的神色,甚是满意。 那种眼神,甚至让他心底幽暗之处的血液幽幽滚动,兴奋不已。 “好,为夫教你。” 他手把手,将匕首放在叶寒霜手中,大手扶着后腰,推着她走到李鹤面前,而后握住她手,对准李鹤胸膛。 李鹤瞪大眼睛,惊恐不已,浑身颤栗,过度的恐惧让他想要尖叫,喉咙却叫不出任何声音。 陆清衍绵热呼吸洒在她耳垂下,唇瓣若有若无摩擦着,他握住叶寒霜拿刀的手,举了起来。 先是对准对方眼睛,压低声音:“杀人从不讲究粗暴,要学会用最简单的方式,最省力的技法,还有,要学会虚张声势,更要学会诛心之术,比起心脏,眼睛永远是人类更大的弱点,因为这世界上的很多人,不会用心看世界,只会用眼睛看世界。” “就像现在,刀尖都未扎入他的眼睛,他心里往往觉得,这刀已经扎了他成千上百次了,对于愚蠢的人,你就看他的眼睛,对于聪明的人,你就看他的心。” “但像此刻这般,已经放在砧板上任人宰割的对象,娘子直接——” 话音一落! 陆清衍握着叶寒霜的手,将匕首从眼睛处下滑,对准心脏,狠狠刺入,不带半分的犹豫。 一刀毙命。 李鹤死不瞑目,双眼惊恐万分,眼珠一片血红,那眼珠就像快要掉下来一般,骇然无比,扎入心脏的血,没有任何喷溅,血液沿着刀刃,缓缓向下而去。 一滴,一滴,低落在草地上。 叶寒霜心脏血液沸腾汹涌,陆清衍教的这一刀,没有刺入对方心脏,而是完美刺穿她的胸膛,她眼底闪过片刻的空洞,可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至此,她被彻底拉入深渊,沉溺海底,再也无法飞向天空。 陆清衍看向她, 只见她脸上带着一抹轻描淡写的笑,松开匕首,看着被一刀毙命的人,“诬陷阿姐清白的人,确实该死。” “怕吗?”他问。 叶寒霜淡淡摇头:“没什么好怕的,因为既然已经嫁给了你陆清衍,我们便只能是一条船的人,夫妻同心,这一切,都是必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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