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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澜不惊

时间:2023-08-18 22:00:13  状态:完结  作者:SaveAsDraft


第2章 云淡·十年·恶魔与神仙

  云淡的命算是危漠崖给的。

  往前数也该快有十年了吧,那时候云淡还在为其他人卖命,而危漠崖只是少楼主。风月楼不知又是收了谁家的钱,少楼主领着一帮手下来抄家了。风月楼之所以能坏事做尽,却仍在江湖上屹立不倒,自是有其无人可撼的实力摆于台面上。少楼主虽年纪尚轻,但好歹是头号黑道接班人,其身手却在江湖上无甚流传,原因是同他交过手之人,多半没有命再给他去到处宣扬了。

  云淡是从小便被当作死士训练着的。三四个孩子关在地牢里,能杀出去的那一个就有饭吃。云淡被捡回来的时候尚不大记事,日日夜夜被洗脑成了当自己主子是救命恩人的印象,为了活着,当真是拿命去换明早的太阳。

  危漠崖彼时亦只是个少年,就这么闯进来,见神杀神,见鬼杀鬼,一直杀到自己跟前来。云淡见已无处可逃,举着匕首就要往脖子上抹。危漠崖一个抬手,从袖中飞出的暗红色缎带却缠紧了自己的手腕,向外拉扯着。

  “别人皆是一见了我们已掉头便跑,仍似待宰的羔羊,你倒是忠心得很,可惜……”危漠崖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高额细眉薄唇,微眯着一双眼,脸颊上还带着点稚气。

  云淡望着他,似是见到了恶魔与神仙同时出现在一人身上。

  危漠崖稍一施力,云淡手上的匕首便掉落在地了。危漠崖面露惋惜,道:“可惜你跟错了人,你以为你主子是抚恤孤儿,实则就是他让你们变成孤儿。”

  云淡的身子缓缓滑落到地上,身上纵横交错的伤口仍在不断地渗着血,他双手已抖得拾不起散落在地的零碎武器,重抬头望着危漠崖的眼神里却全然是一片平静,波澜不惊。危漠崖也回望着他,眸光微闪。

  事隔多年,云淡已忆不起当年他们究竟就这么对视了多久,他只记得,到最后,危漠崖朝他扔了一把分量不轻的剑。

  “做我的人吧。”

  如此,便是十年。

  不是风月楼的人,也不是少楼主的人,而是危漠崖的人。云淡此生只会服从危漠崖,不论他是何身份。

  如今的他正躺在主子的床上,飘忽着从陈年旧梦的回忆中清醒过来,一睁眼仍是危漠崖似笑非笑的凝视。年岁增长,只让他更加英俊挺拔,双眸仍是邪魅,开口却有力而沉稳,使人无法抗拒,一如当年。

  危漠崖见他醒了,也不作声,只伸手拢了拢他略有些凌乱的灰发。云淡仍是沉默,侧躺着不敢挪动。

  外间响起敲门声,有下人在门外道:“楼主,甄大侠来了。”

  危漠崖翻了个白眼,扬声道:“让他去书房等我。”语毕,他倾身向云淡便是一个近乎啃噬的深吻。云淡尚未反应过来,危漠崖便已翻身压到他身上,折起他一条长腿,狠狠撞入。

  昨夜几番惩罚下来,今晨云淡那穴口犹自微张着,毋须额外开拓便顺利让危漠崖闯入。云淡也是男人,知道此事于晨间乃非人之所能控,最好是速战速决,便放松身体,微敞开双腿,后穴却乖巧地收紧了些,顺着危漠崖的节奏讨好着。

  危漠崖甚是满意地长叹口气,伸手抚上云淡苍白脸颊,温柔地磨蹭着。顾及昨夜多半耗尽了身下人儿的体力,危漠崖也不勉强太多,只快速抽送几番,便抽出性器,将两人的物什拢在一起揉弄片刻。云淡被他戏弄了一晚,早晨亦是敏感至极,不一会儿便泄了危漠崖满手。危漠崖懒得忍耐,也跟着去了,伏在云淡身上喘了一会儿,才爬起身来,一言不发地披上外袍往书房去。

  甄不移见危漠崖只穿着一件外袍,胸膛半敞着,就这么走进来,瞠目结舌道:“这么久才出来,我还以为你是梳妆沐浴去了呢,结果穿成这样出来见我?”

  危漠崖毫不在意地坐下,冲他挑了挑眉,道:“这儿是我府上,我想怎么穿就怎么穿,更何况,我又不怕别人瞧见我身材。”说罢还撩了撩自己外袍边缘,里头健硕紧致的身段确实让人眼红。

  甄不移对他这副样子早就习惯了,也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却见平日里寸步不离主子的云淡这才穿着整齐地姗姗来迟,心里暗自嘀咕,是不怕别人瞧见你,只怕别人瞧见你的人吧……

  云淡默不作声地如常站到危漠崖身后,腰背挺得笔直,丝毫看不出被彻夜折磨的痕迹。

  甄不移抿了口茶,淡淡开口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危漠崖翘起二郎腿,沉思片刻,轻巧答道:“搞掂了第一桩事,先玩几日再说吧。”

  “那你是要出门?”甄不移问道。

  “唔……你们白道会那儿啥吃食出名来着?狮子头?”危漠崖仍是一副漫不经心模样。

  甄不移放下茶杯,稍微摆出严肃神色,道:“你上位太快,你家老头子你又不肯直接做掉,这样张扬着出去,恐怕会有不少麻烦。”

  危漠崖稍倾身对上他,语气不变:“我像是怕麻烦的人吗?”

  甄不移心里当然知道,这人是天王老子都震不动的,亦只是秉着道义提醒几句,未曾指望他会听自己所言,但仍是又劝道:“不如皇帝上次说的那个爵位,你就接了吧,名正言顺地做这楼主,白道会那边也认。”

  危漠崖夸张地长叹口气,又出乎意料地扭头向身后的云淡,问道:“云淡,我要是当了这天子皇家的走狗王侯,就得娶个什么将军的女儿回来当摆饰,你说,我是娶还是不娶呢?”

  云淡站在他身后,本就苍白的面容似是有一瞬间微震了一下,但马上又恢复惯常的一片淡然,眼神仍是瞅着正前方,未曾看向危漠崖,答道:“……属下不知。”

  危漠崖似是料到了他这反应,轻笑一声,又转回向着甄不移,懒懒开口:“不要,女人麻烦,我不干。”

  甄不移也不觉意外,只又东拉西扯地与他寒暄了一阵子,约定好了若是危漠崖要往白道会去,他会提前先过去打个招呼,便起身离开了。

  危漠崖目送甄不移离去,独自闲坐了一会儿,脑子里却是千回百转,末了,朝后方勾勾手指头。云淡自是从命地迈步上前到他身边。危漠崖毫不客气地伸长手臂搂住云淡的后颈,将人一把拉下到自己怀里,贴身就是一通乱吻,软舌来回撩拨,直到云淡气息开始不稳才松口。

  即使是这种时候,云淡眼中仍是深潭一片,看不出太大变化。只有当他情动到承受不住之时,那双眼才会染上些许与寻常不同的情绪。

  “先把楼里几个大的分部去踩一遍吧,总有人仍是不服的。”危漠崖开口却谈的仍是楼内公事,“你去准备一下,晚上派人去通知小王爷,我们明日启程。”


第3章 烟云小馆·青楼·胭脂盒·蒙眼

  第一站自然是先去的烟云小馆。

  风月楼手下的青楼甚多,每一个姑娘都被调教得恰到好处,从嫖客口中套消息的功夫,一点也不输那床上床下的搔首弄姿。大间的妓院自是狂蜂浪蝶乱飞,但江湖和朝中的重要人物,一般都不敢往人多的地方扎堆,尤其是这种烟花之地。人迹罕至的烟云小馆便是在这时候发挥作用的。

  华娇夫人是烟云小馆的老鸨,但她绝非那种咋咋呼呼的市井大娘,娇艳貌美竟不输任何一个头牌。多少人花重金想请她陪一晚,但华娇夫人从不陪客。站在一群如花朵儿般的姑娘当中,她亦只会出色而不会碍眼。

  危漠崖这次出门谁也没带,只带着云淡。烟云小馆他们两个之前都是来过的,华娇夫人那时候对少楼主自然也是不敢怠慢。不过今时不同往日,风月楼上下皆晓那老楼主仍在世,新楼主却堂而皇之地上位了。该笼络的人危漠崖自然是早就笼络好,华娇夫人明面上算一个,但那些老江湖肚子里的花花肠子,危漠崖也从来不敢掉以轻心。

  “恭迎楼主——”一进门,两排盛装打扮的姑娘们便齐齐嗲声嗲气地冲他行了礼。

  危漠崖对此直接哈哈大笑出声。虽说属下见到主子行礼是正常礼数,但这烟云小馆他来了这么多次,姑娘们见也见熟了,现在却来了一出这么正经的排场,场面也是颇为滑稽。

  “哈哈哈哈……”危漠崖方才踏进大门,便笑得直不起腰来。云淡跟在他身侧,仍是一副面无表情。站在门口迎接的姑娘们先是一愣,见危漠崖笑个不停,便都捂着小嘴跟着嬉笑起来。

  “华娇?华娇夫人!哈哈哈,莫不是还要本楼主亲自请你,你才肯出来?哈哈哈哈……”危漠崖冲着里头大喊。

  那华娇夫人这才披着纱衣绸缎缓缓迈步出来,柔声应道:“这不是为了迎接楼主您,专程打扮一番了吗?”

  危漠崖盯着华娇夫人那一身艳俗华丽至极的衣裳,啧啧摇头,道:“今日你这儿不是不开门做生意吗,还穿成这副样子。外头都传闻说,华娇夫人的衣裳从不会穿第二次,你的肚兜在黑市里都炒出天价来了。风月楼的钱就是让你这么花的?”

  “瞧楼主您这话说的,好马儿自然是要吃好草,”华娇夫人甩了把身上的绸缎,“全风月楼上下,最赚钱还不是我们这儿?姐妹们说,是不是?”

  危漠崖自是知道她说得不错,笑笑不多说什么,便随一班姑娘簇拥着进了里厅。云淡识趣地离远了些,一声不吭跟在后头。

  入席入座,华娇夫人自是坐在危漠崖左侧,云淡依然站在他身后,右侧却是空出来一个位置。等大家都坐稳了,才有一位穿着比别的姑娘更雅致些的女子,提着酒壶款款走来。

  “这一位是诗诗姑娘,”华娇夫人笑着道,“之前锻剑谷那桩大生意,便是她给做成的。”

  那诗诗走近饭桌,也不作声,只伸手给危漠崖倒了杯酒,然后行了个礼,一举一动却是与别的姑娘不同,别有一番矜持味道。

  危漠崖瞅了瞅那杯酒,心里明白华娇夫人的意思。风月楼手下店铺分部众多,内部自然也免不了分帮结派。烟云小馆算得上财雄势大,确实是风月楼底下最重要的一个部分,楼主若是在这儿点个头,后面的其他档口自然会暗自有不同的小动作。危漠崖沉思片刻,先是摆手让那诗诗坐到他右侧的座位上,随后伸手举起酒杯到嘴边,只轻抿一口,然后偏头向后道:“云淡,喝。”

  “是。”云淡面不改色,朝前一步接过剩下的大半杯酒,一饮而尽。

  关于楼主这位贴身侍卫的事情,所有人一概不许打听,这是风月楼里不成文的规定,因此几乎没有人知道云淡此人的来历,只晓得他就是危漠崖一个人的人。此情此景,众人皆愣,只有华娇夫人还敢开口道句玩笑:“楼主难得来一趟,怎么还让下属替你挡酒呀?”

  危漠崖却是颇为自豪地瞅着云淡,答道:“这是自然,不然带他出来做什么?”

  那酒醇而不烈,但青楼里的酒水多半较易上头,云淡饮了下去,又碰上危漠崖望着他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一时有些晃神。在他人眼中,他仍是那般严肃规矩地站定着,可偏偏危漠崖就是能看出来,他那一闪而过的失神和尴尬,于是笑得更加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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