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本来是要昨天晚上给你的,谁知道你昨晚走得那么匆忙,转头就不见了影子,还没来得及给你这个。” “这是什么?” “这是近些年得魁的十道香。”陈昂提醒道,“老爷让我把它拿给你,说让你不要忘了答应的事。” 晏辞一听到晏老爷的名字就自动有那么一点紧张。 “老爷说公子自告奋勇要参加斗香会,所以如今离斗香会只有一个月时间了,公子准备怎么样了?” 陈昂忍不住好奇问,脸上的表情分明是没想到晏辞有这等魄力。 “按照规定,斗香会只能以香铺或家族的名义参加,公子已经和你那几个小朋友商量好了?” “以香铺的名义。”晏辞不解地重复了一遍,“就不能我自己去吗?” 而且小朋友是什么鬼... “一个人去?”陈昂古怪地看了看他。 “嗯。”晏辞点头,“不能吗?” “这斗香会上的规定,不允许一个人去。不然若是谁都可以参加,拿去的香五花八门,岂不是乱套了。” 陈昂完全没想到大公子最近胆子越发大了,连这种事都准备自己一个人上。 晏辞沉默了,照这么说他还得说服苏家兄妹,让他们支持自己去参加斗香会?看昨天苏青木的态度,完全没有这方面打算。 还有不到一个月时间,别的人都至少准备了两到三个月,他这种临时参赛选手连前两道香都没有准备,更别说第三道“轴”。 这种感觉就像是裸考和人家复习了半年的一起去考试。 早知道他就不在晏老爷面前那般信誓旦旦了,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晏辞又不能说他现在手里原料为零,人手为零,支持度为零,是正儿八经的“三无”选手。 比起麻烦,他更不想外人把他看扁了。谁都不行,尤其是晏家人更不行。 于是他最后逞能,高深莫测地说了四个字: “尽在掌握。” 陈昂听完以后肃然起敬。 ... 送走了陈昂,晏辞回屋以后打开卷轴,拿在手里快速地扫了一眼。 顾笙在他离开这段时间,已经悄悄把衣服换下来了。 又套上了他那套棉布衣裳。 虽然这身衣服虽然没有那丝绸的漂亮,也没有那身衣服贵重,但他穿着舒服啊。 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晏辞听到响声,转头看了他一眼。 顾笙迎着他的目光,眨了眨眼睛,生怕他又要自己换回去,趁他开口之前,忙引开话题。 他凑到晏辞身旁,探头看着卷轴之上那一个个十分风雅的名字。 他蹙着眉在心里默读了一遍,然后发现读第一遍都读不顺。 于是不解道: “夫君,这都是什么呀?” “是香。”晏辞的目光又沿着名单扫了一遍。 准确的来说是香的名字。 名单上只写了十种香,除了一个是印香,其他都是衙香。 顾笙遇到了自己不懂的东西:“衙香和印香又是什么?” 晏辞将屋子里之前他自制的那个简陋的“百刻香”取了过来。 这个百刻香之前是他制出来用来给顾笙计时用的,上面是印成篆文状的成型香粉。 “这个就是印香,又叫做‘篆香’,顾名思义,就是做成纂文形状的合香。” 古时一般人们用香会因场合不同,而选择不同用香。 比如睡觉时会点上一道味道温和的“帐中香”;平时会友,或是在书房读书时会点上一道凝神静气的“篆香”。 而在宴请宾客,或是重大节日是,就会点上一道“衙香”。 并不是所有香都有资格在宴会上被点燃的。 “衙香”中的“衙”字自有庄重之意,既然敢在一道香的后面带上这两个字,足以说明了这道香的贵重。 这种香的味道十分华丽,只需要一闻,浓重富贵感便会扑面而来。 而且古书中所有相关的衙香香方中都会用到“沉檀麝”三种名贵的香料,所以这种香一般很少会用,一旦拿出来必是在盛大的场合。 晏辞看着那卷轴上各种香品的名字。 他心想,毕竟是给县令品的香,所有人都用衙香参会,即表示了重视之心,又有炫技之意。 他非常能够理解。 因为如果是他,大概也会这么选。 “那‘帐中香’又是什么?”顾笙又问道。 “哦,就是睡觉时候点的香。” 晏辞解释道,“这种香没有衙香那么华贵正式,也没有篆香那般清幽随性。” 所以在制作过程中没有什么发挥的余地。 帐中香又叫“帷香”,相比前面两者大概算是最普通的一种香了,一般用于卧房,马车上。 而且因为比较平民化,所以一般贵族们斗香品香时,都不会把这种香拿出手。 因为大家都觉得掉价。 顾笙在一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它有什么效果呢?” “安神吧。” 晏辞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有一些特殊的种类...嗯,在晚上的时候也可以用来增加情趣。” 顾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一抬头就看到晏辞一本正经看着他的脸,然而眼睛里掩盖不住的狡黠暴露了他。 顾笙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说的“情趣”两个字代表这什么。 他小脸红艳艳的,攥着小拳头在晏辞胳膊上捶了一下。 晏辞挨了一拳,表示无辜。 他也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啊,顾笙这颗小脑袋里最近也不知道学到了什么?总往奇怪的地方想。 而且他的确没说错,书里的确记载了一款用“助情花”制成的香,名字就叫做助情香,曾经还是宫廷秘传,那可是皇帝才能用的。 并且与汉代著名村药“慎恤胶”有相同的作用,据说因为效果甚好,流传千古。 晏辞正在想着,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本来在正轨上的思绪又跑偏了。
第45章 晏辞看了一眼顾笙红扑扑的脸,努力将那劳什子“慎恤胶”从脑子里甩了出去。 暗自骂自己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奇怪的东西,以后有的是机会... 他的思绪又飞出去了。 晏辞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强迫自己在脑子里回忆曾经看过的衙香香方,然后到香房铺好纸,准备先凭着记忆将其中几个写了下来。 顾笙洗了些果子,跟着他一起过去。 无意间看见晏辞带回来放在桌子上的点心,于是拆开外面的纸,只见里面是几块儿做成梅花状的糕点,看着精致可爱。 顾笙眼睛一亮,拿了一块放进嘴里。 ... “夫君,这个点心好好吃!” 晏辞刚提起笔就听到顾笙激动的声音。 他还没抬头,一只小手就拿着一块点心塞到他嘴里。 晏辞“唔”了一声,叼着那块点心咬碎了吃进嘴里。 这点心做的很松软,里面的馅料也是甜而不腻。 “不是买的。”他咽下去以后说,“余姑娘送的。” 顾笙想了想,想起来是那天吃饭遇到的陌生姐姐,笑道:“是那个很漂亮的姐姐吗?” 他不禁衷心夸赞道:“她可真厉害。” 人长得漂亮不说,手艺还好。 他有点自卑,不像自己只会做些家常的炒菜,根本做不来这么好看又好吃的点心。 晏辞抬头朝他笑笑:“你也很厉害。” 顾笙不好意思道:“可是我不会做点心。” “但是你会织布啊,镇上哪家的小哥儿像我家这么厉害?织的布又快又好,想走老板都不让。” 顾笙听着他的话,抿着唇笑着,被晏辞夸得低下头:“我没那么厉害的...” “怎么没有啊。” 晏辞放下笔,捏了捏他的脸: “你很厉害,相信自己,你就是最厉害的小哥儿。” 顾笙心想,最厉害的应该是应怜才对,他勇敢的不像个哥儿。 自己一直都很羡慕他,一直都希望能成为他那样的小哥儿... 不过既然夫君这样说了,那自己就相信他吧。 顾笙喜滋滋地抱住晏辞的胳膊,靠在他的身上看他写字。 晏辞写好方子,顺便点了一下自己家里还有多少香料,一看发现所剩无几,这点料子连普通的腊梅香都做不出来,更别说做什么动辄需要十多种香料以上的衙香。 难受。 他心想,这些料子连试香都不够,跟别提制出最终成品了。 如果他要参加斗香会,光靠他一个人肯定不行。 ... 几天后,晏辞照旧送顾笙去机坊。 临到门口时,布庄老板告诉他们,这两天要对后面的机坊进行扩张,机坊暂时不开了。 晏辞想起前两天布庄老板的笑脸,心想,果然赚了不少钱啊,这才几天就开始扩张了。 顾笙没地方去,他可怜巴巴地抬头看晏辞。 晏辞看着他小猫一样的表情,心里也不愿意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整日在空落落的院子里,只能对着小毛和小花也太可怜了。 他想到了一个主意,于是低头问顾笙:“这几天要不要先跟我去铺子里帮忙?” 顾笙一听晏辞让他去铺子里,眼睛都亮了:“我,我可以吗?” 晏辞哑然失笑:“怎么不可以呢?” “可是,可是我什么都不会...”他有点紧张,害怕自己笨手笨脚会添乱。 “没事。”晏辞将他揽到怀里,安抚道,“你就当我的小助手,帮我的忙就好了。” 顾笙开心地将头埋在他怀里。 晏辞带着顾笙到铺子,这些天铺子人不多,他跟守在柜台前打瞌睡的杨安打了个招呼,怕顾笙因为不熟悉的人紧张,就径直带他去了后院。 结果他前脚还没迈进后院,就听到院子里一阵笑声。 “晏辞!” 晏辞脚步一顿,就看见院子那头桌子上,正在和余荟儿聊天的苏青木看见他,幅度很大地招了招手。 苏青木站起身大步过来,看了看有点害羞跟他打招呼的顾笙,开心道: “今天店里热闹啊!来了这么多人!” 晏辞疑惑地看着他,还以为他最近不在店里:“你不回去帮珠儿卖猪吗?” 这个时候,他院子里那群小猪正好长全毛,到了可以往外卖的时候。 苏青木摊了摊手:“她说不用我。我就回来看铺子呗。” “谁知道她从哪找来了帮手帮她卖猪,反正她认识的人多,找到谁都不稀奇。” 晏辞挑了挑眉,看到他身后的余荟儿,心想那才是原因吧。 苏青木捶了晏辞肩膀一下:“对了,这些天余庆回家帮他娘干活去了,我让荟儿先在这儿顶替两天,你没意见吧?” “没。”晏辞摇了摇头,心想他能有什么意见,这种事跟他又没关系,谁的铺子谁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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