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辞在心里感叹,这可真是名副其实的“温香软玉”了。 正当难得享受这安静时光时,院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 马蹄声乱中有序,由远及近,听起来不止一匹。 刚开始那声音还很远,后来越来越大,听着不像是村民赶着的驽马的声音。 马蹄声中隐隐约约交杂的车轮滚动的声音。 晏辞忍不住朝外看了一眼天色,此时已经是傍晚,虽然外面的雨已经小了许多。 但是这个时候出去,怕不是会弄湿衣摆。 似乎是为了认证他的猜想,那马车的声音越来越近,直到在门外停下了。 顾笙也听到了声音,他从晏辞的怀里直起身子,似乎察觉到什么一样,有点紧张地看了晏辞一眼。 他们这小院这几个月除了顾绰过来要过两次钱,或者苏青木路过招呼他一声,就没有特意来拜访的人。 所以这个时间,来的会是谁呢? 外面马车停下后,没过一会儿,就有扣门的声音传来。 晏辞看了看院门一眼,他刚准备站起来,顾笙攥住他的手。 晏辞感受到他的力度,脚步微顿。 他回头看了看他,握了握他的手:“我去开门。” “别去。”顾笙突然开口。 这两个字让晏辞有些吃惊。 顾笙从前可不是这样强势的性格,他转过头对上他透露着担心的眼睛。 这些天顾笙一直像是有心思的样子,晏辞本来还没注意,但时间长了总会发现些端倪的。 他看着顾笙比自己还要紧张的神色,突然想起了什么。 比如明明他和原主如此不同,明明他和顾笙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为什么顾笙从来都不问他的转变呢? 安慰的话被他咽了回去。 他再次看向顾笙。 “没事。”他捏了捏他的手,“我去看看是谁。” ... 晏辞打开院门后,发现外面站着一个人。 一个身着一袭褐色衣物,看着有些上年纪的人。 他眉目还算慈祥,身旁一辆低调却华贵的乌木马车。拉车的两匹纯黑马,正是白日里见过的“乌越骊”。 见门开了,那人看见开门的晏辞,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笑道: “大公子近日可好?” 晏辞将目光从马的身上收回来,对着老者笑道: “陈叔,好久不见了。” 记忆里,这人正是晏家的老管家,名字叫做陈昂。 陈昂看到一旁跟过来站在晏辞旁边,略显紧张的顾笙: “哦,少夫郎也在。” 顾笙恭敬地朝他施礼,低声唤道:“陈叔。” 晏辞看着陈昂,笑道: “早就不是什么大公子了,陈叔不必这么客气。” “这话怎么说。” 陈昂听到他的话却神色不变,正色道。 “公子身上流的是晏家的血,当然是晏家人;既然是晏家人,自然还是称呼大公子。” 他神色自然,仿佛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晏辞笑了笑,并没有接这句话。 他故作奇怪地问道:“陈叔今日怎么会来此?” 陈昂笑道: “大公子清楚的,在晏家我从来只听家主的命令。” 晏辞虽然脸上一副笑模样。 心里却沉了下来,他在想,该来的总会来的。 果然听到陈昂慢慢开口: “今日老爷去四圣观参拜之时,远远看见了大公子。” “虽说老爷之前将公子赶出了门,但毕竟血浓于水...老爷年纪大了,膝下只有你和二公子两个子嗣,怎么可能放心的下。” “就算把公子赶出了门,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世上哪有狠心对待自己孩子的父母。” “况且,最近老爷还听说了公子的事。” 这句话说完,陈昂停了一下。 晏辞面上依旧没有丝毫异样,只是安静地听着。 陈昂顿了顿,再次张口。 终于说出了今日的来历: “老爷对公子很是想念,让公子过去一聚。”
第39章 他说的是“让”,而不是“想让”。 在说这话时,陈昂一直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晏辞。 眼前这昔日的纨绔,被赶出门后的这段时间,身上也不知发生了什么,竟比以前在晏家更像个公子了。 与以往整日买醉,终日萎靡不振的人简直判若两人。 也不知是最近有什么奇遇,若不是亲眼所见,他还真不敢相信这是一个人。 ... 晏辞就好像没感受到陈昂打量着他的目光。 他安静地听完他的话,又安静地点头,面上一副既乖巧又顺从的样子。 “好啊。”他听到这个要求时,脸上没有丝毫意外,“许久没见爹了,我也很想他。” 陈昂听了他的回答,眉头微微一蹙。 临来之前老爷便吩咐他,让他以“思子”的名义把晏辞带过来。 说完这句话之后,老爷还加了一个听起来很诡异的命令。 即使到现在,陈昂一想起那句话还是觉得有些不适。 直到此时,他也没明白那句话的意思。 ... 然而晏辞比他想象的还要配合,他拉住一旁脸上有点白的顾笙。 这哥儿一直在旁边听着两人的对话,在听到晏老爷让晏辞过去的时候,有点不安地动了动。 陈昂心想,少夫郎以前就瘦瘦的,风一吹就倒的样子,跟着晏辞几月不见,似乎还胖了? 晏辞指了指屋里: “稍等一下陈叔,我跟夫郎交代一声,马上就来。” 他拉着顾笙回了屋。 转头关上门。 门一关上,顾笙攥住晏辞的袖子,他不安地透过微敞的木窗看了看外面,等到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他才咬着唇道: “...夫君要去吗?” 晏辞心想,该来的总会来的,自从他知道晏老爷调查他的时候,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他尽可能用轻松平静的语气说: “我去看看我...爹找我什么事,晚上可能不回来吃了。” 顾笙握紧他的手。 他想说什么又不知怎么说,想做什么又不知怎么做,最后下定决心,坚定地道: “我陪你一起去。” 晏辞看向他,脸上的表情有点诧异,没想到顾笙会这样说。 吃惊过后,他发现顾笙的小脸上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坚定。 晏辞:“...” 他捏了捏顾笙的脸: “你去干嘛?我去见我爹,又不是去送...” “死”字到了嘴边,又被他咽了下去。 他只能说,现在他就好像去赴一场前路不明的鸿门宴: 若是谈好了,虚惊一场,若是谈崩了... “没事。” 他笑着刮了一下顾笙的鼻子。 “我能处理好。” 顾笙倔强地看着他,第一次如此坚定自己的选择,不管晏辞怎么说,就是不肯松口。 晏辞无奈将他抱在怀里,将他的头埋在自己胸前。 “在家等我。” 晏辞在他耳边低声道:“我晚上一定回来。” 顾笙在他怀里一直摇头,用手抓着晏辞的袖子,抬起头时眼里已经蒙上一层水雾。 不知为何,他又无端联想到那个诡异而又可怕的梦。 晏辞不想这个时候看到顾笙哭。 “相信我。”晏辞用力握着他的肩,正色道。 顾笙抬头看着他,眼尾发红,眼泪在眼里打转,最终没有掉下来。 他张着嘴,想要说很多话,却汇成一根卡在喉咙里的鱼骨,上下不得。 最终他还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我做好晚饭,你回来吃。” 晏辞揉了揉他的脸,只回答了一个字: “好。” 他转身从一旁的墙上取下斗篷。 临出门时,脚下微顿,却没再回头,径直出了门。 ... 晏家那辆两匹黑马拉着的乌木马车就守在门口。 晏辞看了看马车前面坐着的车夫。 和白日里那个有些瘦的不同,这个车夫身形高大并且壮实,看着就不像个车夫。 晏辞走上来的时候,那车夫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身旁还有一个替他把门拉开,并且长着一脸横肉,手臂上肌肉都要从衣服里鼓出来的“小厮”。 所有人都沉默着,包括身后那个一直打量着他的老管家。 “...” 晏辞觉得自己不像是被请回家的,更像是被押回家的。 然而他什么也没说,直接钻进马车。 ----- “...借尸还魂?” 陈昂有点诧异地低声重复一遍这四个字。 他不解地看向家主,一向从来不信什么神鬼的人为何会说出这四个字? 晏昌脸上看不出表情。 如若不是他握着拐杖的手鼓起的青筋,和他有些颤抖的胡须,从他脸上完全看不出他现在几乎压抑不住的情绪。 陈昂疑惑地将目光转移到桌子上那张写满字的纸,沉吟许久道: “可是大公子最近变化太大,让老爷觉得诧异?” “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都是穷酸书生写成话本编着玩的,实在不足以为信。” “老爷还是应该差人再调查...” 晏昌没有理会他的话。 沉默半晌后,他慢慢开口: “你去把他带来。” 陈昂微微吃惊。 他没明白为什么自家老爷突然让公子回来,毕竟当时老爷将公子赶出门的场景至今历历在目。 虽说这几个月老爷就当公子蒸发了一般,从来不过问。 然后就在这几日,老爷对公子的态度突然转变。 突然开始查公子的行踪不说,还派人打听这几个月公子的所作所为。 他犹豫着开口: “可是之前老爷将公子赶出门,如今再让他回来,会不会...?” 晏昌摇了摇头,制止了他想继续往下说的话。 事已至此,他已经很清楚地知道,如今的“晏辞”已经不是他的儿子。 他的长子—— 即使他不愿承认,可无论品性胆识才智,还是其他什么,都比不过如今他身体里的那个“东西”。 更不用说那些就连他都没听说过的香方。 一个人无论有什么经历,都不可能短短几月变成这样。 他作为晏辞的父亲,是看着他长大,虽然晏辞最终没有长成他希望的样子,还经常将他气得半死。 然而不管晏辞多懦弱,多无能,多令他失望—— 终究是他的孩子。 ... “找个机会,把他带来。” 晏昌沉默半晌,收尽所有心绪,终于下定决心,再一次开口。 陈昂张了张口,还没说话,又听晏昌慢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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