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夫郎感情甚好,怎么能说和离就和离?!我不答应,他就让我三个月给他筹二十两银子。” “我没用,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银子,他就硬要把夫郎带走。” 晏辞放下手,眼角通红:“夫郎不在了,我还活着做什么?” 他生的好,年纪又轻。 此时衣衫凌乱,散着头发,眼尾泛红。 一副落难公子,绝世情种的样子。 直看得村里几个上了年纪的妇人母性泛滥,纷纷咋舌,言辞间恨不得当场把顾秀才抓来打一顿: “这顾秀才还有脸自称是读书人呢,看看把人家娃子害的!” “怎么张口就敢要二十两?这不存心逼着人家娃子往死路走吗...” “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亲...他都那么大年纪的人了,怎么做这种事...” “年轻娃子穷点怕什么,人家小两口我看每天过得好好的,老不知耻的这种事还要插手。” 几个人七嘴八舌,言语间满是同情。 晏辞见有效果,但效果不是很大。 余光又看见顾绰那边已经悄无声息地坐上了马车。 他心里着急,于是又绘声绘色添了一把火: “而且他还说我是田舍郎,这辈子只会种地,没有出息,根本配不上我夫郎。” 此话一出,本来面上皆是同情和惋惜的村民立马安静下来。 片刻后。 “岂有此理!老腌货,没有咱们种田,能让他吃饱喝饱长出一张嘴?!” “不就是认识几个字吗?凭什么瞧不起咱们种田的!也不看看粮食都是谁种的?!” “他在哪呢?咱们一起去,给晏家娃子讨回公道!” 晏辞用余光透过众人,看向那边已经缓缓移动的马车。 坏了。 他心想。 不能再演了,再演老流氓就跑了! 他急忙拨开众人还按着自己的手,指着马车的方向,高声道:“今天他要是把我夫郎带走——” 他又指了指树: “我就把自己挂在这儿!”
第25章 众人一听他如此坚定地大喊,纷纷朝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刘婶反应最为迅速,深吸了一口气,气沉丹田,朝着在坡下等着的刘叔大吼一声: “老刘!快把那个腌货拦住!” 声音中气十足,震得苍天大地都要跟着抖三抖。 守在下面的刘叔听到老伴儿的大吼,鞭子一抽。 本来正在慢悠悠吃着路边草的老水牛立马抬起头,精神抖擞,四蹄如飞,埋着头冲了过去,动作快的不输骏马。 顾绰正准备拉着顾笙趁没有人的时候赶紧离开。 突然看见面前一个老牛拉着车,鼻孔喷气,势不可挡地过来。 拉车的马哪见过这种情形,吓得直接前蹄扬起。 顾绰赶忙拉住缰绳,接着就看到牛车后面一群人操着家伙涌了上来,他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 结果定睛一看,只见都是穿着朴素,拿着农具,皮肤黝黑的村民。 他这才暗自松了口气,在心里嘲讽自己大惊小怪。 一群村人有什么好怕的。 顾绰丝毫不怯地站起来,冷冷扫了下面的人一眼,居高临下道: “怎么,你们这群人还想打人不成?” 他捻着胡子,矜持地开口:“我可是镇上唯一的秀才,你们也不打听打听,碰我一根指头的下场。” 刘婶率先出来,叉着腰指着顾绰道: “老肥猪上屠挨刀的货,半截入土还干这么不要脸的事!顾哥儿被你弄哪去了,快交出来!” 顾绰拧着眉看她:“他是我儿子,我带我儿子走,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刘婶直接往地上啐了一口: “我呸,顾哥儿都已经嫁给晏娃子了,现在就是晏家的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人家小两口过得好好的,你腆着老脸当什么绊子!” 她话虽粗俗,可是字字在理。 但顾绰这辈子何时被人指着鼻子骂过,还是一群他从来不正眼看的人。 于是他的面上冷了下来: “哪来的村妇,如此粗鄙,赶紧给我让开!” 这村子虽小,但是村里人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家家户户几口人姓甚名谁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而且大部分同出一族,视邻如亲。 顾绰此话一出,村民们不约而同捏紧了农具,其中一个指着顾绰道: “跟他废话什么,直接打出去!” 顾绰面不改色,心想果然是一群粗人,没有礼数没有王法: “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读书人,就算见到县令大人都不用跪拜!且不说无故打人是犯法的,而且你们谁敢动我,不怕被说闲话吗?” 村民们互相看了一眼,觉得他莫名其妙: “你是什么人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咱们又不是什么县令,你跪不跪谁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咱们字都不认识,谁管你是不是读书人?” 有人高声道:“再说你跑来我们村子,硬把人家夫郎从家里拉走就是合法的?” 顾绰哑口无言。 他这次偷偷来村子里硬要把顾笙拉走,本来就不是占理的事,若是被人知道铁定要被说闲话的,可是他又放不下晏方承诺给他的那三十两银子。 他本来打算带着钱媒婆把晏辞那毛头小子吓唬一顿,没想到那小子竟然还联合这群村人来对付他? 这还是传说的那个懦弱无知的晏大少爷吗? 不过,这不是顾绰最愤怒的地方。 他自从考中秀才以后,镇上谁不是对他客客气气的,谁惹他都得考虑清楚后果。 当年他凭借这秀才的身份才娶到镇上有名的美人,虽然只生了一个哥儿。 但这哥儿被他娘教的很好,也因此他才能和镇上的首富晏家攀上关系。 然而此时他竟然被这群村人围在村口,而这群村人竟然丝毫不怕他! 顾绰心里有点不安,面上却故作冷静,指着下面的人: “我跟你们这群人说不到一起去,快点给我让开!” 村民一听这话急了,全部聚在他的马前,就是不让。 有几个已经举起了农具。 顾绰气的直吹胡子,指着他们,用他最经常说的一句话威胁道: “我告诉你们,你们今天敢动我一根指头,我就让你们——” “身败名裂”四个字还没说出口,一个鸡蛋就飞了过来,直接糊了他一脸。 顾绰震惊地看着衣服上流下的蛋液,竟然有人朝他丢鸡蛋?! 他一直维持的最后一点点风度荡然无存,气得浑身发抖,怒不可遏: “你们这群粗人,想干什么!” “这腌货硬拆散人家小两口不说吗,还看不起咱们!既然打不了,大家就一起上把他撵出去,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进咱们村!” 不知谁第一个带头,最前面的几个村民一拥而上。 顾绰再也顾不上什么面子,吓得直接从车上跳了下来就想跑。 然而这时,一直在车里听着外面情况的钱媒婆突然从车里钻出来,她拢了拢耳边的头发,昂首挺胸,清了清嗓子高声道: “我看你们谁敢动?“ 她目光毫不畏惧地扫过人群: “以后你们家儿子女儿的亲事,不想有人说媒了是不是?!” 这个时代,媒婆的地位不能说高,但也绝对不低。 毕竟家家户户未成亲的孩子未来的亲事都要指望媒婆的一张嘴,所以一般人家都不愿意惹媒婆。 村民们面面相觑,果然安静了,似乎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钱媒婆和顾绰同时松了一口气,心想,看来这群野蛮的村民还是对他们有忌讳的。 顾绰赶紧又爬上车,用蔑视的目光扫了下面的人一眼,正准备冷嘲热讽一番后离开。 忽然人群中一个妇人高声道: “就是她!” 众人皆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站在人群后方的妇人,指着钱媒婆愤怒道: “前些日子就是这贼婆子把我家十六岁哥儿,介绍给镇上一个五十多岁瘸腿的老光棍!” “还说什么为了我家哥儿好,谁不知道那老光棍品性差,在镇上找不到老婆夫郎,就打我家哥儿的主意!” 她高声道:“怎么着,咱们村里的,就比他们镇上的低一等吗?!” 村民们顿时愤怒地一起举起农具,高声道: “把这两个腌货一起打出去!” 顾绰和钱媒婆一见这仗势,哪还敢再叫嚣,跳下车就跑。 村民一拥而上,一阵鸡飞狗跳后。 顾绰灰头土脸地躲着拍在他脸上的扫帚,絮絮叨叨不停骂道: “一群田舍郎,没有素质,没有教养,粗鄙不堪...” 钱媒婆早没了之前在晏辞面前的趾高气扬,头发散乱,颜色鲜艳的衣服上还被刚才那妇人蹬了个脚印: “哎呀,别拉我,干什么呀!我自己会走...” ... 那边晏辞盘腿坐在地上,看着这边的闹剧。 他一只手支在腿上托着下巴,一只手轻轻扣着膝,惬意非常,哪有刚才半分委屈的模样。 他看着他那位岳丈翻来覆去只有几句话,觉得好玩,自言自语道: “秀才遇到兵啊...” 本来正坐在地上乐呵呵地看热闹,忽然面前多出来几道人影,把他的视线挡的严严实实。 晏辞一脸懵地抬头。 看见几个中年大汉围在他面前,像一堵墙,面色沉重地低头看着他。 其中一个指着他说:“这娃子怎么办?” 另外一个琢磨了一番道:“不能把他自己放这儿,万一又寻短见咋办。” 有人一指树上的绳子,提议道:“先把他捆起来,别一会儿又干什么傻事!” 晏辞看着他们的表情不像说笑,似乎准备来真的,终于后知后觉地慌了: “...我不寻短见,你们不用捆我...” 几个大汉看了看他,满脸写着不信。 觉得他为情所困,刚才还用那么坚定的语气说要去挂脖子,好不容易救下来再寻死咋整?那不白救了? 晏辞看着几人逼近,直接跳起来抬腿准备跑,结果被人拽着后领子像拎小鸡一样抓了回来。 他惊恐道: “不是...大哥你别动手啊!” “我真的不寻短见...” “不用捆这么紧!!!” 然而没人理他,等到把他双手捆的严严实实的,才放心地追着已经远去的村民离开。 晏辞无语地坐在地上,看着身前一团粽子。 他无奈地吐了一口气,眼见那边村民们追着顾绰和钱媒婆跑远了,而马车还留在原地。 就在这时,一个娇小的身子无力地从马车上跌落下来,重重摔到地上。 晏辞心里咯噔一下。 他“蹭”从地上跳了起来,朝那道影子冲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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