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栖衡手中的刀一顿,难得露出茫然诧异的神色。 云越写了两个字,停下笔,对他笑道:“就是写他们之间的事啊,你想想,主子和公子这么恩爱,要是这些都没人记得住,那就真的太可惜了。” 栖衡不是很明白,“你准备写了出去说书?” 云越翻着厚厚的一沓纸,“不啊,我又不傻,给旁人说了不就把咱们暴露了吗?” “我是想啊,即使不给别人看,但是有些美好的东西总要有人帮忙记得,主子和公子每天要想那么多事,难免会遗忘,所以,我就先帮他们记下啦。” 栖衡不置可否,抹开了酒葫芦的塞子,灌了一口酒。 云越看着他又是做木剑又是喝酒的,神色恍惚。 慕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栖衡虽然嘴上不说,但是他们其他人可都是看在眼里。 栖衡近来的行为越来越反常了,经常大半夜睡不着,要跑到院子里来练剑,这时候谁要是去茅房一趟,被他逮到,非得拉着你陪他练上一练。 这不是纯纯找打吗?试问这群暗卫里谁拼得过曾经的大内第一高手? 听说前两天有个弟兄大晚上闹了肚子,刚走出房门,就被栖衡拉着比试,那人解释的话还没说出口,栖衡的刀已经劈来了。 战了几回合,那兄弟真的熬不住了,说什么也要去茅房,栖衡还要拦着他再战,那兄弟欲哭无泪,都给栖衡跪下来了,这才找到机会喘口气,跟人说要上茅房,最后差点没拉裤兜里。 偏偏栖衡后面还问:“你着急出恭怎么不早说?” 那兄弟:“......” 咬牙切齿。 要不是打不过,现在栖衡已经被人一掌拍扁了。 而后等那个暗卫上完茅房回来,却见栖衡已经趴在院中小桌上不省人事了。 暗卫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急急忙忙去叫云越来给人看看,不少暗卫也跟着关切地围过来,准备将人抬回了房。八壹中文網 谁知这时候一个酒葫芦从他怀中掉下来,葫芦里还有一点残酒,晃得叮当响。 云越将人脸翻过来,看到他双颊酡红,眉头紧皱,因为酒葫芦没有在手中,还伸手在桌上到处探寻着。 云越:“病得不清。” 众暗卫:“!!!” 云越将酒葫芦捡起来,塞进他怀里,带着一脸被搅了好梦的冷漠,“相思病犯了。” 栖衡平日里不爱喝酒,也就是想起某个人的时候拿着他的酒葫芦抿两口,今夜估摸是想得太多了,酒也喝得多了。 他抱住失而复得的酒葫芦,声音沉哑地唤道:“慕桑......” 众暗卫:“.......” 闹肚子的暗卫:“所以刚刚他非要拉着跟我打,原来是在耍酒疯?!” 众人向他投以同情怜悯的目光。 闹肚子的暗卫肚子又难受起来,他捂着肚子,空气中隐隐传来不太好闻的味道,“不行,我还得去一趟茅房。” 众暗卫:“......” “赶紧滚!” 栖衡看云越盯着他手中的酒葫芦发呆,也想起了酒醒后旁人对他说的那晚的尴尬经历,悻悻地扣上了塞子,随口一问:“你写了什么?” 云越:这话题转移略显生硬了。 不过他还是翻了翻手中的小本本,说道:“最新的一页呢,记录的是昨日主子吩咐裁缝用西域得来的那点真丝做件肚兜。” 栖衡闻言一噎。 云越满眼歆羡地说:“主子对公子真好,公子晚上睡觉发热,主子还专程给他做衣裳,怎么凉快怎么来,这样一来公子晚上睡觉就不会热了。” “不过肚兜不都是女子穿的吗?老大,你说,公子他会穿吗?”云越十分真诚地发出少年天真的疑问。 栖衡手中的木剑快要握不住,隐隐觉得自己在被人拉入生死边缘,磕磕巴巴道:“会、会吧。” 云越听他这样说,自顾自地接下去,“也对,公子向来不会拒绝主子的好意。” “裁缝手巧,昨儿拿回去,今儿个早上就把衣服送到庄子上了,那我明个儿再去问问公子,那件衣服他晚上穿没穿。” 栖衡扶额,想了想,还是多劝了一句这位上赶着作死的兄弟,“不要问。” 云越目光纯粹地看着他,“为什么?” 他要是不问,主子又不会给他看公子穿没穿,那他后面的手记还怎么写? 栖衡:“......” 他走过来,一脸沉重地拍了拍云越的肩膀。 云越被他搞得莫名其妙,“老大,怎么了?” 栖衡一本正经道:“可惜慕桑不能回来见你最后一面了。” 云越:“......” 他如果没有感觉错的话,栖衡好像觉得他要死了。 两人正说着,从院外传来一声大喊:“二哥回来了!” 云越只觉得眼前一道黑影闪过,再定睛一开,栖衡已经不见了。 云越听说慕桑回来了,也很高兴,忙不迭跟着出去,刚走出两步,又折回来,将那本小册子揣进怀里。 故事还没写完呢,可不能丢了。 栖衡本以为能看到一个活蹦乱跳,精神劲儿十足的慕桑,谁知他一眼瞧见在那人群之中被簇拥的人,心头却猛地一颤。 栖衡推开其他暗卫,眼中只容得下一个身影,便不顾一切上前。 慕桑恰好也看见他,转头过来冲他一笑。 “段——” 慕桑话还没说出口,便被紧紧拥入一个怀抱,久违的冷冽气息,此刻却让人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 慕桑怔了怔,想到其他暗卫还在一旁看着,有些赧然地想推开他。 栖衡却把人抱得死紧,且一句话也不说。 暗卫们哪儿还不懂,饶是对慕桑这些日子的经历再好奇,此刻也知趣地退开,将时间留给他们俩。 后来的云越不明情况就要上前,却被一众躲在暗处听墙角的暗卫们拎住衣领将人一把薅进了暗处。 云越被捂住嘴,还以为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在自家院子里遭贼了,转过头却对上齐刷刷几双眼睛。 云越瞪大了眼睛:“?” 众暗卫挤眉弄眼,“!” 云越:“???” 众暗卫:“!!!” 云越点点头:“!!!” 交流成功,云越嘴上捂着的手这才放开。 栖衡向来不擅长表达,面对慕桑更是如此。 喉间像是有千言万语,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只能用力揉紧慕桑,这样才能真实地感知到他的气息,他的一切。 慕桑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栖衡说句好听的,无奈只能自己先开口,“段老二,你勒得我太紧了。” 栖衡一顿,怀抱陡然一松,他看着慕桑,只是定定地不说话,眸子却深邃如夜空星辰,仿佛要将他刻印在脑海里。 慕桑被他专注的神色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咳嗽两声,避开他的视线。 “我......” “你瘦了。” 栖衡清冷冷的声线响起,却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他抬手摸了摸慕桑的脸颊,他的脸上的肉清减了许多,眼下一片青黑,皮肤也比从前黑了些许,满面风尘。 虽然栖衡话很少,但他还是能听出里面隐含的挣扎和难过。 慕桑故作生气道:“啊,你还说呢,我的口味都被你养刁了,一出门就觉得什么吃的都不如你做的好,你可要多做点好吃的好好补偿我啊。” 栖衡低声应好,却轻轻抚摸着他的脸,他的右脸侧上有一道干涸的血痕。 他从前从未有过这种感受,久久不见这人就想得发疯,好容易重逢了,却又因为自己没在身边照顾好他而自责。 慕桑眼神闪了闪,握住他的手,不在意一笑,“这点都是小伤。” “倒是你,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你有没有想我啊?” 见栖衡不答话,他又轻飘飘略过,“我跟你说,我回来的时候差点没看到你们留的记号,差点冒冒失失就闯进扶风苑了,还好我聪明......” “我很想你。” 沉哑的声音响起,如微风徐徐袅袅卷过耳畔,直钻进他的心里。 慕桑眼眸微弯,浅浅笑道:“我也是。” * 温也放下手中的闲书,张口吃下钟卿喂过来的荔枝,两人听着慕桑将这些日子的遭遇一一道来。 慕桑先是引着人去假意探查五皇子,声东击西,实际上却从另一处摸到了他那些赃款的去向,随后顺藤摸瓜,果然探查到在京城外的一处村庄背后藏着大批人马。 “他们有多少人?” 之前两人就怀疑过,以傅琮鄞的城府和野心,这些年贪墨那么多赃款,定然不只用来花天酒地。 而自从得知朝国使臣与傅琮鄞也有联系之后,他们的猜想便愈发确定了。 傅琮鄞这笔钱,都用来招兵买马,私养军队了,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慕桑道:“大致看了营帐和升起的炉灶数量,应该不少于八万。” “且他们面前有那些村民做掩护,寻常人找不到那里便会被村民以各种理由劝走,是以经我观察,他们训练有素,军纪严明,也不像是临时散兵。” 栖衡皱眉道:“京中羽林卫不过几千人,京畿卫也才三万,若是只靠我们,毫无胜算。” 钟卿轻轻敲击着桌面,状似在思索对策,而后却是道:“慕桑,你做得很好,今日天色不早了,你先下去洗漱一番好好睡一觉。” 温也补充道:“慕桑受了点伤,栖衡也去照看他吧。” 慕桑明白他们的心意,心中感慰,他虽然一字未提此番凶险,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足以说明了一切。 依照五皇子的谨慎,慕桑能够探听到这些关键的信息,定是十分不易。 且慕桑还不能露出丝毫破绽,若是被发现,要么是当即被乱军砍死,要么就会引起五皇子的警觉,说不定还会察觉出钟卿没有死,甚至会逼得他不管不顾狗急跳墙。 此番任务艰巨,也只有慕桑能胜任,慕桑武功内力虽不及栖衡,速度和医术不如云越,但他一手暗器使得好,又善于蛰伏,且为人机灵,能够随机应变。 就是被发现了,也能比旁人多出几分生机。 所幸,慕桑没有教人失望,全须全尾地回来了,还带回不少情报。 但目前情势如此严峻,他又怎么能安心睡得下? “主子,我回来时听说,皇帝已经快不行了,五皇子只怕会随时造反。” 钟卿摇摇头,“你放心,我自有办法。” 钟卿都这般说了,慕桑自然不好再说什么,且他对钟卿一向信服,主子说有办法,那就是有办法。 待栖衡和慕桑下去以后,温也和钟卿才走回房。 温也担忧道:“他会答应吗?” 钟卿握紧了他的手,“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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