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衡:“......” 慕桑对上栖衡深深的目光,认怂了,悻悻地收回手,突然想到自己伤的地方,觉着有点别扭。 原来方才他再三问自己......是这个意思。 可是刚刚让人留下来的是他自己,现在翻脸似乎有点不太好。 “咳,我刚刚是没反应过来,”慕桑心中一横,自己拉开了被子露出伤口,“你、你来吧。” 反正大家都是大老爷们,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慕桑这么想着,便认命地趴在枕头上,任由栖衡给他上药。 屋子里的炭火渐渐烧得热了起来,慕桑这样趴着也不太冷,只是觉得用这个姿势面对栖衡,多少有点奇怪。 栖衡给他打了热水先擦干净伤口上的血,粗糙的布料不可避免地碰到血淋淋的伤口,刺激得伤口猛烈一缩,慕桑疼得差点飚眼泪,“操操操!你他娘的轻点啊!” 栖衡手上放轻了动作,冷声道:“现在知道痛了?” 慕桑总觉得他还有后半句话没说完,可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下文,不住哼哼道:“我总不能让阿越回来挨打吧,他那么小,细皮嫩肉的打坏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栖衡手上猝不及防失了力道,帕子重重按在伤口上,慕桑这次直接疼得飙泪,“你他妈到底会不会处理伤口啊,不会是存心报复我吧?” 栖衡把染血的帕子扔在盆里,拿上药粉替他撒上,看着他满背伤痕累累,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你对他倒是深情。” 慕桑趴在枕头上咯得脖子有点疼,顺势换了一个方向,刚好对上栖衡的脸,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说道:“等你有了自己喜欢的人就知道了,有时候宁愿是自己痛,也不想让他受半点委屈。” 栖衡握紧了药瓶,没有出声。 伤口被简单处理过,到底是没了那种血液凝成一片的血腥黏重感,慕桑又道:“不过你这风里雨里闯过那么多年,就没有遇见过自己喜欢的?” 栖衡低下头,继续给他挨着伤口上药,声线冷硬道:“没有。” 慕桑呿了一声,觉得他难免有些无趣,不过他又突然想起另一件事,“你刚才说,这药是你受伤时阿越给的。” 慕桑讷讷道:“你......最近受过伤?什么时候?” 大概是知道自己这个问题问得太马后炮了,慕桑难得有些心虚。 撒上药,栖衡又拿了一旁的纱布过来给他包扎,“这几日。你不用去当值了,主子那里有我......” 慕桑见他转移话题,便非要问个明白,激动之下抓住了他的手腕,“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是不是……” “是不是昭佛寺夜袭那次?” 栖衡垂眸,别开了他的手,“不重要。” 栖衡这么说,便是默认了。 那次云越要拉着他一同玩闹,他自然是巴不得多跟喜欢的人相处,想着山寺宁静能有多大危险?便随着一同去了。 后来他们三人虽然都被引开,但那时他和云越至少也是两个人。 云越身上有毒粉,他身上有飞镖暗器,那些人自然是在他们身上讨不着什么便宜。 后来他们摆脱了那些人,云越便去找了无大师,而他在去寻钟卿的路上遇见了温也,当即便跟温也一同折道回去救钟卿。 那时钟卿重伤昏迷,他们自然万事先以主子为重。 等他们想起来要去找栖衡的时候,后者已经一声不吭地回来了,慕桑见他行为说话并无异状,又觉着栖衡武功比他们高,应付那些人根本不是什么难事,更是从未想过,他在那时就已经受伤了。 云越是行医之人,自然比慕桑更容易察觉出栖衡的不对。 可他扪心自问,自己真的是因为太过关心主子才没发现栖衡受伤吗? 就算当时没发现,事后那么多相处时间,他竟也浑然不知。 若不是今天栖衡给他送来药顺口提了一句,按照栖衡这闷声不响的性子,他只怕永远也不知道。 说到底,是他平日里一直觉得栖衡什么都能解决,其实是,对栖衡不太上心。 栖衡向来是三人中最能隐忍的,就连现在自己问起他受伤的事,他也能轻描淡写说一句:不重要。 是真的不重要,还是他知道自己不会在意他,所以觉得没必要对他说? 慕桑心头泛起一股异样的情绪,说不清是什么,就是觉得,自己以后大可以多关心关心栖衡。 栖衡刚给他包扎好伤口,就听慕桑没头没脑来一句,“痛吗?” 栖衡脑子迭停了一瞬,半晌才反应过来,慕桑是在问自己。 他看着慕桑,眼中闪过片刻的茫然。 虽然只有一瞬间。不过还是被一直在观察他的慕桑给捕捉到了,什么样的人会在别人关心自己的时候露出茫然的目光呢? 慕桑有点不敢想,后知后觉,心头竟蔓延出一丝......心疼。 他再看去时,栖衡眼底的茫然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如往常那般冷峻淡漠的眸子。 “习惯了。” 慕桑一旦发现一直以来强大隐忍的栖衡也是个需要被人关心的小可怜,便不可抑止地想。 是习惯了疼痛,还是习惯了没人关心? 又或许,两者皆有吧。 慕桑声音里是从未有过的柔和,“你今日也挨了鞭子,上过药了吗?” “嗯。” 慕桑狐疑地看着他,伸手在栖衡后腰拍了一下,后者倒吸一口凉气。 慕桑心道果然如此,想到栖衡这么不爱惜自己,便有些生气,“认识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你?都这样了还跟我装呢?” 他拍了拍栖衡的肩,“转过去,我给你上药。”
第五十九章 意气风发少年郎 “不必。” 栖衡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慕桑忍不住伸手拽了他一把,“你给我待在这儿,不许走。” 栖衡身子一顿,但也奇异地没有再动。 慕桑语气强硬道:“给我转过去,脱衣服。” 栖衡:“......” 慕桑说完,才察觉到自己方才的语气颇有股逼良为娼的霸道流氓劲儿。 不过栖衡倒也没再说什么,缓缓背过身去,解下衣裳,露出满是伤痕的后背。 “欸,你动作轻点啊!” 他知道栖衡是个不爱惜自己的,也猜到他的伤定是没好好处理,可是他没想到,栖衡挨过一顿鞭子,竟也只是回去换了一身衣服,新换上干净衣服又被血浸透。 由于长时间跟衣物贴身,又是在冬天,伤口的血早已经和衣料粘在一处,可栖衡却一点不在意,就这么生硬地把衣服往下扒,衣服扯开凝结的血块,顿时后背又渗出血来,看得慕桑惊心,可栖衡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慕桑和云越在钟卿身边做近卫,主要都是帮主子打探消息,钟卿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需要他们真正动手的时候其实并不多。 可栖衡不同,他曾是大内里顶尖的高手,私底下帮皇帝处理过许多腌臜事儿,手上染过的鲜血不计其数。 后背纵横交错的新旧伤痕,还有那道从肩胛骨贯穿到后腰的疤,难以想象栖衡以前过的都是怎样的生活。 慕桑看着他的后背,有些怔愣。 栖衡晾着后背,听后面半天没动静,也觉着有点冷,忍不住转过头看他。 却被慕桑推了推肩膀,“真不知道你是吃什么长大的,都不知道疼么?” “我动不了,你再去打盆干净的热水来,我帮你擦擦。” 慕桑对待伤员颐指气使,一点儿也不体贴。 可栖衡只是垂下眸子,又敛了敛衣裳,任劳任怨起身去打水了。 慕桑看他今天这么听话,还有点不适应,可他若是面对着栖衡,就会发现这人一贯冷硬的表情有了微微松动,嘴角有些抑制不住要挑起,又被不着痕迹地压了下去。 京中虽严寒,但天子脚下,百姓生活过得还算富足,百姓家中屯着炭火倒也能过下去,再往北去,却是另一番景象。 “启禀皇上,今年霜冻九天,听闻北方济州、幽州等地百姓皆受灾严重,田地被寒霜覆盖,庄稼都冻坏了,不少房屋亦因大雪垮塌,百姓流离失所,饥寒交加,北方情势堪忧啊。” 说话的人正是钟卿的父亲,文渊阁大学士钟毅谦。 “钟大学士久在内阁,还如此忧国忧民,连济州、幽州那么远的事都了如指掌,微臣可是自叹不如啊。” 这话乍一听是在赞扬钟毅谦,可有心人谁都能听得出,这是在暗指他一个做经学教授的学士,居然能对千里之外的情况这么清楚,其中多少有点猫腻。 又一官员站出来说:“王大人此言差矣,北方连年受灾,这已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且今年入冬尚早,北方灾情自然比往年严重,钟大人心系百姓,此事便是随便一打听就能知晓,倒是王大人身居高位,怕是从未把百姓疾苦放在眼里吧。” 王大人被扣上了个不恤民情的帽子,连忙对靖文帝解释道:“皇上,臣一心为皇上分忧,边远之地难免有所疏忽,可绝不像刘大人说的那样,还请皇上明鉴!” 靖文帝挥挥手,让他退下,淡淡扫过堂下众人,又看向钟毅谦,“钟爱卿以为应当如何?” 钟毅谦手持笏板,躬身道:“回皇上,如今灾情已导致流民滋生,民间难免有所怨言,长此以往只怕会不利于北方安定。微臣愚见,当务之急是需要派一位皇子去安抚流民,赈灾施粥,组织当地百姓一同重建家园,收归民心才是。” 靖文帝手指轻轻叩击着龙椅扶手,片刻后又道:“爱卿这么说,心中可是有人选?” 钟毅谦:“太子殿下仁德,宣王殿下果毅,此二位是我大月备受百姓爱戴的皇子,由他们去安抚流民,方可平定人心。” 靖文帝讨厌皇子和大臣结党营私,钟家虽是宣王一党,但他也不能蠢到直接将宣王推出来,是以话里留了几分余地,将决定权交给靖文帝。 五皇子听到钟毅谦说宣王果毅,心中不屑嗤笑,但又难免生出几分妒忌。 他不受父皇母妃的重视便罢了,这些拜高踩低的臣子竟也敢不把他当回事。 “太子、宣王,你们怎么说?” 太子面上露出几分犹豫之色,显然,这又是一个立功收拢民心的好机会,但他眼下还在追查贩卖私盐一事,过几日说不准也要离京,只怕是分身乏术。 宣王看太子有所犹豫,暗暗有些得意,钟毅谦可是他的老丈人,自然不可能把机会白白给了太子。 因此他们也是料定了太子抽不开身,才借钟毅谦之口推举他们二人。 果然,太子又道:“启禀父皇,儿臣眼下在查处于私盐一事有勾结的官员,只怕是不能轻易脱手。” 靖文帝点头,又看向宣王。 宣王到底不是蠢到无可救药,也学会藏了几分情绪,面上浮现出临危受命的凝重之色,“儿臣定当义不容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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