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夜轻摇扇,“有一座小屋。” “做什么用?”笪挞此时已经有了不好的联想,但他还是有着止不住的好奇,这个怀君,不仅让邱夜,连他似乎都染上了兴趣,现在脑子里还存在着怀君那温柔而缱绻的笑。 “惩罚他自己的地方。” “……”静默一刻,笪挞睁大眼,近乎不可思议的叫:“啊?” 对上那怀疑的眼神,邱夜肯定的冲他笑,情意满满的看着手上的扇子,道:“他很要强,对任何事都很负责,很温柔,你没见过,他做错事会惩罚自己的样子,关进那间屋子,连我都不让进去。” “是什么地方?他这么强的人都能得到惩罚。” “他怕黑。”手指微微有一丝颤抖,他继续道:“你知道吗?那间屋子密不透风,就像是人间的地牢,却又比啦地牢更黑,更静谧,他这么怕黑的人,怎么可以在那种地方呆上一两天呢?” 邱夜苦笑自问:“可他就是那么倔的脾气,无论我怎么求他,都不会出来,除非他的心被宽恕。” 笪挞有些沉默,他总感觉这些事情有些熟悉的可怕,眼睛微微看向邱夜手中的黑色折扇,发现那只狐狸的眼睛好像在看向自己,吓得他摇摇头重新看回去,发现只是恍惚间的错觉。 “原来他是个这么执拗的人啊。”笪挞喃喃道:“为什么要和自己过不去呢。” “他只是习惯了善良。” “嗯……”笪挞若有所思的顿顿,忽又抬头问:“离开的时候他有说过自己要去哪里吗?” “不曾。”邱夜抚摸扇子的手停顿,眼神也变得黯淡,最终嘴角还是扯出一抹难看的笑,“他无论去做什么危险的事,都不会让我知道,就是怕我担心,怕我会跟着他。” 顿了顿,他道:“谁知道呢?我以为他会和以前一样照样回来,就算是在疲倦他也会笑着,他这个人这一生最擅长的就是温柔,笑起来很好看,总是让我无法自拔的陷进去,可是那一次,他转身就再也没有回过头。” 笪挞问:“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确实,转身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等了多久?”笪挞打心底的好奇,邱夜到底等怀君等到什么时候? “日子很长,我一直在等,替他接了判官之位后,亲手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我才开始不明白明明每天那么劳累,他是如何笑的那么轻松。” 像是回忆起什么,他露出向往的笑容,道:“后来我也渐渐理解,也逐渐学了他,可是我还是模仿不来他的温柔和他的认真,可能就是因为在最容易雕刻的时候,对象却不在了,那又如何能刻画的栩栩如生呢?” 看着邱夜那自扰又愈加苦涩的笑,笪挞猛然决定,眼神认真又诚恳道:“邱夜,我帮你找他!” “啊?”邱夜愣了一下,旋即笑道:“好啊~” “不过,你要怎么找?我寻他岁月之久,见过的人无数,虽然有像他的,但却又不是他。这么久了,你又有什么信心能找到呢?” “只要你还记得他!没有一刻动摇过这份喜欢,就一定能找到!” 看着他沉默片刻。 “但愿吧!”邱夜站起身,眉眼一弯,道:“你要去小黑屋看看吗?” 这一下,笪挞倒是心慌,背上蒙上一层冷汗,他急忙摇着头拒绝,“不,不了,我也怕那种没有人,而且又黑的地方。” “那,回去吧。” “回哪去?”笪挞蒙圈的抬起头。 “你说呢?”邱夜顿时又不正经起来,俯身嫣然一笑:“当然是回判宗,你还要和我好好讨论如何寻回我的心上人呢~” 这肉麻的语气让笪挞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莫名感觉自己像是掉入了他的圈套一样,原本是一本正经的真心要帮邱夜找人,可现在面前那得意的笑容仿佛在告诉他渔夫要收网,而自己就是里面的一条金鱼。 翻来覆去仔细想想,不论如何,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这种事哪是一晚上就能计划出来的?”笪挞故作淡定的撇头起身,率先冲出门外道:“天下之大,找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不如想点什么实用的办法,方便又快捷。” 邱夜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附和道:“嗯,是啊,你说的很有道理呢~” “你别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笪挞实在受不这种音调,毕竟是被怀君耳濡目染的人,怎么就这么油嘴滑舌,痞里痞气的。 “我是在好好说话呀。” “别笑的那么风骚。”笪挞不忍直视的撇过头。 “引领风骚吗?”邱夜认真的思考起,片刻之后又笑着说:“我觉得不错。” 笪挞心中原本保留的邱夜那惆怅情感顿时就烟消云散,他眼神凶狠狠的瞪着他,牙缝里却一句话都蹦不出来。 “罢了,看在你主动帮我找他的份上,今日就不拿你调戏了,好好休息,明日有的忙。” “嗯。” “这个给你,他带你回去。” 这时,邱夜从怀中拿出一把折扇,同样也是金边黑纸,上面却绘了一只獬豸,位置与先前金狐狸站的一模一样,但他的脚下不是断石,而是一片缥缈云雾,獬豸的模样很雄伟,双目有神,神情严肃,额上长一角,浓密的黑毛遍布全身,坚定的双眼凝视着远方。他的生周围仿佛是用墨染开似的,如泼墨山水画。而左边空白处,用着金字赫然写着判官。 笪挞接过来,仔细瞧了瞧,心中不由得感叹。 想着,他抬头问:“你不回去?” “不了,我还有事。”邱夜当着他的面展开扇子,那只高傲的金色狐狸展现在面前,他道:“处理完了自然就回来,你不如回去好好想想如何帮我找人。” 看着那只狐狸,笪挞心想那应该就是怀君的原身,这一方面,他们二人却又不像了。 “那我走了。” 笪挞转身,邱夜看了一会,也便转向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重新回到书阁,他默默走到深处,轻抚这木墙,神色凌厉冷淡,停了许久道:“别做无用功,他不是怀君,随便安插记忆只会害了他。” 静默一阵,他的面前出现一道门,邱夜叹口气,道:“无论如何,我都要找回他,你不必担心。” 踏上这书阁后面连通的小路,两旁的树叶微微摇动,仿佛是在回应着他的话。 顺着这条蜿蜒小道一直往前走,这条路的尽头伫立着一座木屋。四周全是高山相连,无人看得进来。 邱夜直径走向木屋,推开门,身后的阳光照亮了门口,躲在暗处的人胆怯的往角落里退,一双眼恐惧的看着站在出口的人,那双金色的眼睛很好看,却渗透着迷人的危险。 “你可知我为何把你关进这里?” 邱夜身后出现一把藤椅,坐下后,他慵懒的抬起眼皮,语气似是漫不经心。 “我,我不知道。” “南宁末氏,我问什么你便答什么。”邱夜眼神冰冷杀人,他毫不理会面前人是否知道,语气强硬道:“你以为能瞒过我?” 看着坐在门口的判官眼睛肆意的泛着金光,末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我一定会什么都如实回答。” “为何出现在毒坛?” “我去找人。” “何人?” “前几日我们集体出外游猎,却有一同族消失,我与他私交甚好,便奉宗主之命一直在外寻找,昨日路过毒坛,恰好碰见了判官大人。” “恰好我倒是信。”邱夜冷道:“奉宗主之命?” “呵,世人皆知你们南宁末氏最为草菅人命,仅一名弟子消失,他竟然会派人出寻?不觉得笑话吗?” “回判官大人,这确确实实如此。” 察觉此人并未说谎,邱夜嗤笑一声。 “那你告诉我,当日见到我为何一脸恐慌?” “……”邱夜步步逼问让他连气都喘不上来,埋在地上,眼珠左右转着,这才回答:“毒坛本就是鬼畜乱行之地,在下壮着胆子进去,却看见黑夜中有两个人影,以为是行尸……才害怕。” “哦?”邱夜挑眉,道:“你是说本官像那种东西。” “没!没有!”末项慌乱的摇着头。 门口的人突然安静,末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跪在地上迟迟不敢动。 “你确定要说谎?”声音悠悠传来。 “在下没有……” “呵呵……”冰冷刺骨的笑声回荡在他耳边,紧接着就听他道:“我给过你机会了。” 突然,他脖子被捏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慢慢的抓起,被吊在了空中。而坐在藤椅上的人纹丝不动,金色的眼神如同深渊一样寒冷,让他不寒而栗。 脖子上的力度越来越狠,末项整个人满脸通红,就剩最后一口气时却突然松开,整个人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一时间没了力气,像一滩烂泥一样软在地上。 耳边又传来幽谷般的声音:“最后,一次机会。” 末项在犹豫,他若是说了,末日那种心狠手辣的人绝对不会放过他;可若是不说,这会便会死在执法无情的判官手中。 为保命,他如实道:“我说。” 外面一片静谧,清风过耳,微微吹拂起他散在藤椅后的长发。 “昨日,我看到您身边的那个人……” “如何?”邱夜凤眼微眯,无情的神色逐渐有了变化。 “很,很像十九年前魂飞魄散的那位大人。” “!”邱夜怔了。 没有听到邱夜说话,末项低着头继续说:“十九年前,我亲眼看到与昨日那位一模一样的大人,误闯我宗法阵……受万骨穿心,心血流尽,最后魂飞魄散……” “你再说一遍!”邱夜顿时整个人都昏了,这人在说什么他一字都没有听进去,脑中只回荡着魂飞魄散那四个断人心肠的字。 “你再给我胡说!”邱夜怒了,眼角的金光逐渐变红,他站起身,伸手就掐住了末项的脖子,看着这人龇牙咧嘴挣扎的模样。 他一字一顿道:“他没死!谁让你胡说的!谁让你胡说的!” 邱夜早已被怒气冲昏了头脑,末项已经被掐得开始翻白眼。 “谁让你乱说的……”邱夜松开手,低沉着头。 转身,末项整个人浑身起了火,门被关上,只留下屋内人的惨叫,然后变成一堆灰烬。 “怎么可……邱夜出门冷笑,他抬额看着碧绿的天空,露出惨笑,“我还要寻他,怎么可能魂飞魄散……” “放你的狗屁。” “我最恨别人骗我……” “岑溪。”邱夜眼中有些崩溃,往前踉跄几步扶额,轻声道:“去给我查这个人。” 一声清冷的音色从他身后响起,“是。” 在这走过无数遍的地方站了许久,他又脸色苍白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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