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静王府里的人还算有眼力见儿,知道他现在是怒火中烧的时候,都没敢去招惹他,就连请他进门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 解逸之被下人迎进正厅后,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他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可偏偏那个萧君月架子还大的很,到现在也没露个脸来招呼他。 正当他等的不耐烦的时候,一道低沉且带着戏谑的嗓音突然响了起来: “哟,解世子今日怎么有空来静王府做客?” 解逸之一听这熟悉的声音,顿时吓得手中的茶杯差点没掉地上,他抬头看去,就瞧见一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庞。 “你......你......”解逸之指着那人半天说不出话来。 “怎么?不过几日未见,就不认识了?” “沈临渊,你怎么会在这里?” 解逸之心里有些心虚,但表面上还装作镇定的样子问道。 沈临渊淡然一笑:“不行吗?” “哈哈,不......不是......那个意思。” 解逸之赶紧干笑了两声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同时心里还在想着,他刚刚问的是什么蠢问题?这两人不是一直都形影不离的吗? 对着萧君月,解逸之尚且还能勉强说出两句狠话来,可现在看着沈临渊,却是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尴尬,解逸之只好主动打破这僵局,反正迟早都是要面对的,早死晚死都一样,索性就说开了吧。 “那个……嗯……那个你的伤怎么样了?” 解逸之问完,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沈临渊,发现他似乎并无异常的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又紧张兮兮的补充道: “我的意思是,我……” 解逸之解释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干脆一咬牙,说道: “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但我真的没想伤害你,你要是生气,就冲我来好了!” “哦?那你也让我射一箭吗?” 沈临渊看着解逸之一副豁出去的模样,故意逗弄道。 解逸之闻言吓得立马摇头摆手,“别别别!我这娇弱的身体哪受得住你那一箭啊!” 娇弱?沈临渊还是头一回见一个男子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这样的话来,果然只要脸皮够厚,难受的就是别人。 “行了,我刚刚只是跟你开个玩笑,我若真想以牙还牙,你还能好好的坐在这里吗?” 沈临渊的这番话让解逸之心里的愧疚感直线飙升,如果换作旁人,解逸之根本不会放在眼里,可偏偏面前这人是沈临渊。 想到此,他只好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的复杂情绪,也收起了那份嬉皮笑脸的姿态,神色认真的解释道: “那日,我原本只是想做一场暗杀的戏码而已,可谁知道,我那个侍卫的箭法那么差,早知道还不如我亲自上!” 沈临渊听着解逸之的解释,刚开始还算蛮正常的,可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已经不是肩膀疼了,而是心脏都疼了。 他一脸不信任的看着解逸之,眼神里还带着一丝鄙夷和嘲讽,冷笑道: “就你?如果那日是你亲自动手的话,那我就不是受伤那么简单了,估计连命都保不住!” “......” 解逸之本想借此机会与沈临渊好好拉近一下关系,结果倒好,这人竟然一点都不领情,甚至还嘲讽了他一把。 这下,解逸之真是气的不轻,可偏偏他又无法反驳,想了想沈临渊那日骑射比试的表现,又想了想自己的,忽然发现,他们俩虽然都是第一,但差距却是天差地别啊! 那这也怪不得别人嘲讽他了,谁让他自己技不如人呢? 解逸之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有些沮丧的问道:“那这件事是不是可以揭过了?” “我本就没想追究。” 沈临渊刚说完,就见解逸之本来还有点焉巴巴的表情瞬间明亮了起来。 此时时机正好,于是沈临渊佯装有些难以开口又不得不说的样子,语气甚至还有些无奈。 “解逸之,虽然我们相处不多,但你心里应该也清楚,我们两个的父辈曾经好歹也是结过义的,如果他们不曾……” 沈临渊说到这儿,声音似乎有些颤抖,他停顿了片刻,这才继续说道: “如果他们不曾为国牺牲,那我们两个肯定也会是结义兄弟,而不会是像今天这样,哪怕是说句话,也得小心翼翼地提防着彼此。”
第41章 软硬兼施 解逸之没想到沈临渊居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不过他说的也确实是自己心里所想,否则也不会因为不小心伤了他而内疚的不敢见他。 沈临渊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解逸之的反应,见他似有所动容,便趁热打铁的接着说道: “当年,你的父亲和誉王先后战死沙场,唯有我父亲最后幸存了下来,他的两个哥哥,他一个也救不了,那种痛苦和悔恨,没日没夜的折磨着他,导致后来他的身体越来越差,没过几年,他也病逝了……” 沈临渊最后一句话说的极轻极轻,仿佛一阵风吹过就会消散不见,可解逸之却听得真真切切。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沈临渊对自己敞开心扉的倾诉,他看着一旁才十七岁的少年,心里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有些酸涩。 他自出生就无父无母,但他有对他极尽宠爱的叔父,呵护有加的姑母,可哪怕就算这样,他还是觉得很孤独。 可沈临渊呢?从六岁之后就再也没有亲人了,在宫中的那些年,也是饱受欺凌,身边除了萧君月,也无人愿意真正的照顾他。 而今日,他听到沈临渊对他说出这番肺腑之言,想必也是压抑了很久,这才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他从小就听着他父亲,武安侯,还有誉王的故事长大,而且听陵州的那些老将说,父亲最为年长,所以对比自己小的弟弟们都格外的宠爱。 那他自己呢?不是想要成为父亲那样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吗?哪怕现在差的还有点远,可重情重义不应该是父子间的共性吗? 可他这些年都干了啥?这么大一个弟弟都不知道去关心照顾?这样一想,解逸之的心中更是惭愧的无以复加。 看着解逸之一脸的惭愧懊恼,沈临渊的嘴角竟微不可察得扬起了一抹得逞的笑意,果然如殿下所说,先入为主的思想可以瞬间改变一个人的心境。 就拿解逸之来说,他的父亲是陵州百姓心中的大英雄,他从小耳熟能详的就是他父亲的英勇事迹,自然是崇拜的不得了。 而平阳王世子解怀亦重情重义的美名,也是众所周知,现在他跟解逸之提起父辈之间的往事和情义,自然会诱发解逸之内心的感触。 他会在不知不觉间把父辈之间的生死相交嫁接到他自己的身上,从而会产生一种本就应该是这样的错觉。 一旦解逸之的心里接受了这种情义,那就等同于接受了这个人,从此以后,他就算再怎么防备,再怎么耍心机,也都做不到毫无波澜了…… 沈临渊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仍是不露半分痕迹,他微微皱眉,语气有些难堪的继续蛊惑道: “我也不知道今日是怎么了,莫名其妙地就说出这些话来,你听过就算了,不用放在心上。” 这是怎么了?解逸之一直觉得沈临渊是个极为冷静的一个人,从不会在别人面前表露出脆弱的一面,可现在,这语气听着怎么有点……委屈? 解逸之的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之后,第一反应就是萧君月欺负他了? 可不对啊,那天萧君月为了他可是恨不得当场宰了自己,哪舍得让他受半点委屈啊? 解逸之想不明白,只好把目光转移到沈临渊的身上,希望可以观察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忽然,他发现沈临渊今日身上穿的居然是禁军统领的衣服,这时他才想起来,今日好像是沈临渊第一天去北衙门上任的日子。 还没换衣服就跑来这里了,应该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吧? 解逸之想了想北衙门那几个人的德行,不由得皱紧了眉头,不会是那些家伙故意找茬了吧? 尽管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可他也不好直接开口去问,只能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笑嘻嘻地说道: “临渊,今夜跟我一起去烟雨阁喝酒呗!兄长带你去见识见识什么叫做‘人生得意须尽欢’!” 沈临渊本想着这么容易就把话题引向了烟雨阁?可再听到解逸之那声“兄长”,他又觉得这任务似乎不那么简单了,甚至可以说是困难重重。 正当他想着是顺着解逸之的话接下去,还是假意婉拒的时候,萧君月却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 解逸之一看到萧君月,顿时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般,嗖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他瞪着眼睛,看着萧君月一步步走近,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还以为静王殿下还要再好好梳妆打扮一番才能来呢!” 这话明显带着嘲讽的味道,萧君月不是傻子,当然听的懂,他微微挑了挑眉,理所当然的回道: “稀客到访,本王自当盛装以待,只是解世子此时不应该在宫里陪皇后娘娘吗?跑到本王的府邸有何贵干?” 如果说用言语就能杀死人的话,那萧君月绝对能够轻松击毙解逸之千万遍。 萧君月说完也不管因为他的话快要暴跳如雷的解逸之,自顾自坐上了沈临渊那侧的主位之上,朝着一旁随侍的郁尘吩咐道: “先下去吧。” “是。”郁尘应答一声,就赶紧退了下去。 “好了,来找本王到底有何事?” 萧君月斜睨了一眼还站在原地一脸气愤的解逸之,慢悠悠的问了一句。 “明知故问!” 解逸之没好气的回了一句,随即又转身坐了下来。 “哦?”萧君月微微眯了眯双眸,饶有兴趣的看着他,“既然解世子都这样说了,那本王就只好勉为其难得猜一猜了,是不是皇后不打算让你回陵州了?” “你!”解逸之气急败坏的抬手指着萧君月,可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他心中清楚,皇后确实是这个意思。 萧君月向来深谙人心,自然也明白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的道理,于是他轻轻叹了口气,看着解逸之,语重心长的劝道: “不过解世子你也该明白,皇后心里也是真的疼爱你,否则她不会将你放在眼皮子底下看顾着,若是真让你回了陵州,那才是真的害了你。” 云氏一族一直都是解家的副手,在陵州的势力根基自然不容小觑,这么多年一直未朝解逸之下手,无非不就是因为云廷旌在皇后手里么。 皇后远在京城,自然看顾不到陵州的情况,可她却可以将云家唯一的嫡子放在自己身边,美名曰是提拔培养,其实不过就是护着解逸之罢了。
136 首页 上一页 27 28 29 30 31 3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