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时萧王府在皇城的地位已经直逼天子,皇帝忌惮,于是开始联合朝中的各个群臣在暗地里打压。 虽然魏府,寇府,还有朝中的清流都站在萧王府身后,可真要是到了占位的时候,萧王府身后除了魏府和寇府就再也没有人了。 清流之所以是清流,就因为他们只对事不对人。 而当时的萧衍之还年少,老王爷也不想让他过早的参与到皇室争斗中,所以虽然不想让他离开自己,但又赖不过萧衍之的再三坚持,最终还是同意了他去闯荡江湖。 这一走就是两年。 后来就是边境告急,皇帝不顾群臣反对,执意要让老王爷带兵出征。 当时,老王爷已至暮年,按常理来讲,不论出兵的是何人,哪怕就是一位普通人,那也不该是他。 但在朝堂之上,天子之命不敢不从。 所以老王爷也只能拖着那垂垂老矣的身姿接下了那道出征的圣旨。 后来,就在老王爷接下圣旨的三天后,萧衍之也回城了。 “那皇帝是疯了吗?你如今这般年纪上战场就是死,他难道会不知道?” 这是萧衍之回府,对老王爷说的第一句话。 鬼医当时就在身侧,听到萧衍之这放肆的一言也心生震撼,心想这真是刚满六岁的孩童能说出来的话吗? 但就算有此心性,眼界,不愧是老王爷独子的萧衍之还是没能逃过家法的伺候。 “萧衍之,如今这城中局势不明,你可知你刚才的那番话若是传到了那人耳边,我们萧王府可能就会因为你引来杀身之祸,落得个满门抄斩的地步!” 当时老王爷苦口婆心,靠在太师椅上,想用一百五十鞭来挫挫萧衍之的傲气,想让他知道这朝堂与他向往的江湖始终是不一样的。 但谁知道萧衍之却傲骨犹存,锋芒毕露。 在骨节鞭的敲打下,即使后背已经血肉迷糊,理智昏沉,但他还是咬紧了牙关,一字一句的,就像是生咬出血都必须说出来的坚定。 “天下广大,百姓兴起,明君有之又不止一位,有真龙庇佑者又怎可能明知忠君却还要斩杀于马下!” “父亲,我们萧王府的忠心自开朝以来就天地可证,日月可鉴,他一个被奸邪欲望蒙蔽了双眼的昏君,又凭什么,又能拿什么能来执意!” 萧衍之当时才刚满六岁,也是他人生道路上最可恨,也是最无力的一年。 他说完那句话后,一百五十鞭鞭鞭不落,一鞭更比一鞭重的落在了他那白皙娇嫩的后背上。 老王爷亲手处置,打完后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佝偻着身影,但从他稳健,不带一丝犹豫的步伐中,却仍能看出他年轻时的杀伐果断,确确实实的是一位不可多得的能将。 后来是鬼医把奄奄一息的萧衍之带回了药炉。 在给他上药的时候,鬼医心想果然不愧是将门之后,但就是太年轻气盛,看来那两年的江湖游历还是没有吃太多苦,所以气焰还是这么的嚣张。 但是等真看到他背后狰狞密布的伤口时,哪怕就是见多了大风大浪的鬼医还是心惊。 不过才小小年纪就承受了本不应该是他承受的痛,萧衍之此人,日后必定大有作为。 “你就是鬼毕方?是那个被我父亲三顾茅庐才请下来保护我的鬼医老头儿?” 这是萧衍之见到鬼医说的第一句话,至此,两人的缘分就此展开了。 “老头儿,你说我是不是很轴?” “臭小子,老子可是你长辈!” “明知道父亲现在就是两面受敌,可我好像只顾自己,都忘了我姓萧,还是那将门之后。” “唉,这世上之事就是如此,向来都两难全,你又何必拘泥于这一方天地呢?” 某一天午后,在后院晒着太阳,吃着葡萄的鬼医本想着用自己的见闻来开导开导这位陷入了自我困境的小孩儿。 可谁知道他话音刚落,刚想来个帅气的转折,结果那不懂情调的萧衍之就站了起来,掀了他的葡萄不说,还大胆的抓住了他的衣领,目光狠戾的瞪着他。 “你是想让我放弃萧王府,放弃这全城的百姓,带着我父亲远走高飞吗?” 当时萧衍之还不到鬼医的腰间,踮着脚瞪着他的样子看起来很可笑,但架不住他身上的气势足,而且眼里还流露着一丝杀意。 他当时目光坚定,语气更是不容让人质疑:“我不会走的,就算是要继续帮那虞家人打江山,但只要父亲在,身后也还有百姓,我萧衍之,还有整座萧王府就都不会走。” “况且萧家人永远不会做逃兵,哪怕就是府中的一位下人也不会因为自己就抛下全城,所以死老头儿,以后这话最好不要再让我听到!” “否则,我一定会割了你的舌头,把你生生世世都囚禁在地牢!” …… 戍时,昏睡了一个下午的鬼医总算是睁开了眼睛。 彼时外面昏暗,天上的繁星闪烁,不大不小的村庄里就只有他们这一盏烛火。 鬼医摸黑下床,没有出声,也没有叫人,只是走到了窗前,抬头仰望着那漫天的星河,若有所思。 他好像做了一个梦,还梦到了以前。 他想现在的萧衍之和以前真的是相差太多了。 以前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好像终于长大了,变成了现在处处运筹帷幄的老狐狸,甚至比他的父亲都还要耀眼,还要更可怕的存在。 但与之成长相交换的,就是失去一切的丰满羽翼,和以往那种随心所欲,无拘无束的潇洒快活。 他记得他刚才问魏呈延他怨萧衍之吗? 魏呈延好像没有回答,又或者是因为他力竭昏倒所以没有听到,但他是很埋怨的,无可厚非,是非常,及其,百分之百的埋怨。 因为要不是那萧霆三顾茅庐,还用金钱和物质来诱惑,甚至最后还用上了绝地的武力来压迫,他绝对不会只身入朝堂,心甘情愿的守在萧衍之身边。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萧霆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一盘棋,从人的出生就下到现在,但就算人死了,可这盘棋却还在继续,因为他有继承,而且还有那些死在战场,马革裹尸英魂们的意志存在。 五千琳琅军,平定天下事。 战场哀鸣响,朝堂升龙吟。 黄沙飞漫天,英雄归故里。 敢问何时定?且看明日夕。 桃花源的夜晚很宁静,没有争吵,也没有喧嚣。 桃花香沁人,虫鸣声悦耳,就在这暂时没有硝烟弥漫的方寸之地,鬼医久违的,感受到了一种内心的宁静,是那么的诱人。 而与此同时,在另一间屋子里,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的萧衍之也总算苏醒, 他好像也做了一场梦。 梦里有母亲,还有父亲,他们也还是当年的那个模样,没怎么变。 母亲依旧温婉大方,看到他会很高兴的敞开怀抱,把他紧紧的抱在怀里,眼含热泪的唤着“衍儿,我的衍儿。”。 而父亲也还是那么严厉,会指着他的鼻子把他臭骂一顿,还说他简直蠢笨如牛,竟是把自己搞成了这样一副模样,简直就是有辱他萧家人的风骨…… “萧衍之,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不敬畏生命,不爱惜自己,身上受伤一寸,那也就是在活活凌迟我们,是在活活凌迟你的父母!” “九泉之下,你又如此模样,让我和你的母亲怎能放心,又怎么能好好的生活?” …… 这场梦很长,又很真实。 母亲抱着他的触感,和落在他脸上的泪珠都像是触摸的到,是真正存在过的证明。 他的父母好像很生气,因为他不敬畏生命,还把自己的人生也当作是一场棋局。 但是,他们都不在了啊…… 他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每日都生活在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令人窒息的漩涡里,他想要解脱,想要再一次回到父母怀里,当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儿他又有什么错? 但是为什么…...他就算是死了也还有那么的枷锁想要来束缚他呢? “衍之?” “萧衍之?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 “喂?你到底怎么了?别吓我啊!” 耳边突然传来了几声令人无比熟悉的声音。 萧衍之动了动僵硬的手指,然后勾住了床边人的指尖,无视了那一直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的家伙,偏头对着眼眶红红的柳渊笑了笑。 “唉,怎么又哭了?”他沙哑着声音,想抬手为人擦拭泪水,可奈何刚刚苏醒的身子还不听他使唤。 “我没事的,衍之。”即将落下来的的手腕突然被柳渊眼疾手快的握住。 “我只是昨晚没睡好,刚刚打了一个哈欠,我没有想哭的。” 柳渊看着人认真的解释道,还生怕萧衍之不信,又往床边凑近几分,脸都快怼到人的眼睛里了。 “你看吧,我只是眼睛有点红,声音,鼻子都没有问题,我真的没有哭,真的很坚强的。” “嗯,我知道了。” 萧衍之闻言轻笑了一声,捏了捏来将就他的小脸,心里却是五味杂陈,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原以为他不会再醒来了……给柳渊三日丸也只是想让他们放弃,可谁知道这群家伙竟这么固执,居然还真炼制出了大还丹,救了他一命。 所以,要跟他们说声谢谢吗? 又救了一个本不想再活着人的性命?还是说要感谢他们又给了他一个能亲眼见证虞家人倒下的机会?又或者,是要感谢他们归还了这执棋之人的位置? “柳渊,我知道你现在很激动,但能不能给我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之后,我立马收拾东西走人,把萧衍之还给你好不好?” 忽然,被人晾在一边的魏呈延以一种迅雷掩耳之势,还不等萧衍之反应,就强迫着把柳渊带到了门外。 关门的瞬间,魏呈延塞给了柳渊一封信:“这是娜刹迦给你的,就一炷香的时间,我保证之后两天都不会来打扰你们。”然后对着人就很是不情愿的小脸笑了笑,‘砰’的一声就关上了屋门。 “......” 门一关,屋内的气氛陡然下降。 魏呈延走到床边,刚想骂一两句解解馋在说正事,可谁知道萧衍之却不给他机会,转过身,还背对着他闭上了眼睛。 “我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在说。” ‘砰!’ “魏呈延!” 话音刚落,萧衍之突然感到身上一凉,是魏呈延一把掀了他的被子。 “你到底想干什么?”萧衍之无奈,慢慢的从床上撑坐起来,靠在墙上,看着他。 “......”魏呈延没说话,只是把这几天往来的信件全扔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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