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妃慈笑盈盈地道:“奴家领命。” 柳柒虽有意手下留情,尽可能不伤人性命,但长刀锐利,难免会有失手的时候,此刻他已顾不得许多,在一众邺军拼杀的血路上策马直奔向李崇赫。 蛮夷善骑射,李崇赫箭法卓绝,见云时卿朝他袭来,立刻命人递来弓箭,以迅雷不及掩耳拉满了弦。 就在他即将射出箭羽之际,余光瞥见一道寒芒自另一侧迸来,惊疑之下松了手,那一箭离弦飞出,射穿了好几名大邺的骑兵。 柳柒的长刀染了血,杀气毕现。 李崇赫只顿了一瞬,很快又取来两箭搭在弦上,“嗖”“嗖”两声,直逼云时卿而去。 柳柒一掌拍在马背上,借力一跃而起,挥刀斩断那两支箭羽。 云时卿见状,也自马背腾跃,并将内息注入剑体,待柳柒落脚踩上剑尖时,凭自身之功法助他向前攻进。 刀气与剑气齐发,足以击穿千斤巨石。 当初他二人在邛崃山,便是以刀剑合璧之力推倒了数尊石佛神像,从而逃过了工部王的追杀。 如今再度合力,则是取敌方首领的性命。 突如其来的变故教赵律白瞪大了双眼,他握着淌血的刀僵在原地,目不交睫地凝视着柳柒和云时卿,饶是危险逼近也毫无察觉。 卫敛当即击杀掉靠近的敌人,将他护在身后,沉声告诫道:“王爷小心!” 赵律白恍若未闻,眸中神色纷杂如絮。 李崇赫惊愕万分,已来不及射出箭了,不得不挥刀相迎。 但他使出浑身解数也抵不了刀剑合璧的杀气,止接下两招,胸膛就已被柳柒的刀和云时卿的剑刺穿。 张仁眼见李崇赫被杀,立刻掉转马头往回跑,夕妃慈当即施展轻功追击而去,软剑缠住他的脖颈,微一发力,便将整颗头颅割了下来。 鲜血喷洒在尘土飞溅的金辉中,煞是醒目。 一名校尉陈氏劈断回元的军旗,转而将“邺”字军旗插于其上,数万名回元将士停止反抗,纷纷放了手中的武器。 大邺将士高声呼喝,这一役,邺军完胜。 柳柒方才运功加速蛊毒游窜,蛛网乌青眨眼就已蔓延至颈侧。 他刚拔出佩刀,顿觉腹痛如刀绞,喉间亦是腥热翻涌。 还未来得及咽下嘴里的鲜血,眼前骤然一黑。 倒地之前,他听见耳畔传来了一声惊慌失措的呼喊—— 似是师弟,又像是……柒郎。 【作者有话说】 = =感觉快猝死了
第84章 殢雨覆尤云 李崇赫一死, 回元大军群龙无首,狼狈地从安化县撤军了。 城头楼上重新插上大邺的旌旗,城门大开时, 安化县知县携衙署内一众官吏恭迎邺军入城。 柳柒毒气攻心吐血晕厥, 暂被安置在衙门后院的空房里, 醒来时已近暮色。 厚重铠甲早已被卸下, 此刻穿在他身上的是一件质地轻柔的丝绸中单。 县衙后院的屋子虽简陋,但胜在洁净敞亮。眼下暑意还未退散,空气仍有些炎热, 正这时, 柳逢端着食盘款步入内, 见他转醒,眉目间满是喜色:“公子您终于醒了!” 柳柒的身体倦怠疲累, 全然不像初醒之人应有的感受,撑着榻沿起身时, 那股子疲累感尤甚,自腰臀处骤然蔓延, 仿佛是……云雨后独有的酸麻感。 脑海中最后的记忆只停留在杀掉李崇赫的那一瞬,旁的几乎是一无所知。他疑惑道:“这是哪儿?殿下他们在何处?” 柳逢道:“此乃安化县县衙后院的卧房,知县大人为殿下他们设了晚宴,此刻正在府上用膳。您如今身体抱恙不宜参加宴席, 王爷遂让您留在此处暂作修养。” 闻及此言, 柳柒心下一怔, 赶忙问道:“殿下可曾发现我腹中的孩子?” 柳逢摇头道:“您在战场上昏迷之后, 是云大人护送您入城的, 洗沐更衣皆是由云大人亲力亲为。殿下欲来此探望, 却被云大人回绝了去, 他二人甚至为此起了口舌之争,好在殿下脾气温和,又实在担忧公子,便没有计较云大人以下犯上的罪举。” 柳柒未再发问,趿着鞋来到八仙桌前坐定,旋即拾起竹箸享用晚膳。 天际的残阳还未淡去,繁星就已缀满了天空。及至入夜,星河迢迢,璀璨悦目。 柳逢去衙门外走了一遭,回来时见自家公子倚在桌上昏昏欲睡,遂试探道:“今日乃乞巧节,如今战事已平,城中百姓悉皆前往护城河送花灯祈愿,甚是热闹,公子可要前去一观?” 柳柒体内蛊毒不散,精神甚是萎靡,半合着眼摇头道:“你去吧,我有些困乏,便不凑这个热闹了。” 柳逢担忧地蹙紧了眉,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见他这般模样,柳柒不禁失笑,“你若有兴趣就去瞧瞧,不必担心我。” 柳逢自然是没兴趣的,他取来一支驱蚊安神的熏香默默点燃,说道:“公子若是乏了就早些歇息罢,我们明日就启程回京,万不能再耽搁了。” 柳柒柔声道:“好。” 戌时过半,暑热渐散,他躺回榻上安心就寝,睡得正迷糊时,忽觉身体轻飘飘地离开了衾被。 习武之人敏感警觉,饶是熟睡了也不会放过任何风吹草动,可柳柒此刻不仅毫无查觉,甚至在落入了他人手里后也不愿睁开眼皮瞧上一眼,索性就着那股子熟悉的气息再度沉睡。 云时卿替他裹上斗篷,一并将兜帽也戴稳妥,继而抱着他走出衙门,驾着马车往城外驶去。 马车悠悠行进,柳柒被轻微的颠簸扰醒,他从引枕上起身,挑开车帘问道:“这么晚了,你要把我带去何处?” 云时卿坐在车辕上专心驾车,嘴里打趣道:“当然是卖给人伢子。凭大人这副姿色,定能换不少钱。” 柳柒倦乏疲惫,不愿与他拌嘴,放下帘笼重新坐回车内。 云时卿察觉出他的疲乏,遂问道:“明明已经替你疏解过一次,为何还这般无精打采?” 柳柒再次挑开车帘:“果真是你!” 傍晚醒来时他便觉得身体有些不对劲,腰酸腿软、骨软筋麻,那分明是承欢后的反应。 “这世上除了我,无人可以疏解你体内的蛊毒。”云时卿道,“彼时情况紧急,下官并非有意要占大人的便宜。” 静默须臾,柳柒索性挪出车舱来到他身侧坐定,夜风飒飒,将兜帽拂了去,满头青丝随风翻飞,煞是动人。 出城之后,马车一路向东驶去,灯火与喧嚣声渐渐被抛诸后方,四周寂静如斯,只余头顶的繁星与他们相伴而行。 西北之地贫瘠荒芜,唯有引水灌溉方能栽植作物。云时卿驾着马车沿渠堤前行,越过数座土丘后,二人竟来到了一座人工开凿的聚水湖泊旁,湖岸绿草如茵,依稀可见零星碎光,俨然是栖水的萤火虫。 马车渐停,云时卿跳下车辕,对柳柒伸出了手:“下来。” 柳柒扶着他轻巧落地,借着微薄月色打量四周,疑惑道:“你带我来此作甚?” 云时卿从马车内翻出一只布囊,旋即拉着他来到湖岸:“今日是乞巧节,应放河灯祈福。” 话毕解开布囊,从里面拿出一沓纸糊的河灯,将其一一罗列开来。 这些河灯皆由竹篾和薄纸制作而成,灯壁上有几枝朱砂画就的红梅,傲骨天成。 柳柒问道:“这些都是你做的?” 云时卿用火折子点燃松油,笑说道:“为大人疏解蛊毒后我去街上走了一遭,见四下里都在售卖河灯,便随手挑了几只,并在上面添了些花儿,卖弄卖弄风骚罢了。” 柳柒没再过问,当即拾起一只河灯点燃,沿石阶而下,蹲身将其投入湖中。 不多时,十余只河灯接二连三地被他们放入湖泊之中,小小一方水泽很快便被松油灯照亮,映着漫天星河,飘然入目。 清晖皎月之下,两道身影并肩而坐。 他们极少像此刻这般安静相处过,夜风吹荡着河灯,也将彼此的墨发纠缠在一块儿,难舍难分。 少顷,柳柒道:“你来安化县不过三四日,怎知有这么个地方?” 云时卿道:“傍晚买河灯时,我问那卖灯的老妪,除了护城河之外可有什么安静之处,以便我和娘子放灯祈福,那老妪便给我指了条道儿,让我出城后这样那样,就能抵达这处水泽了。” 柳柒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谁是你娘子?” 云时卿的肘部撑在膝上,以掌托面,笑看向他:“我还说我娘子有了身孕,那老妪便从摊肆里翻出一只虎头帽赠与我,说此物纳福,可护佑孩子平安降生。” 说罢果真从衣襟内掏出一只小巧玲珑、线脚细密的虎头帽塞进他手里,“娘子可还喜欢?” 柳柒借着河灯的清晖端详片刻,漠然道:“不喜欢。” 云时卿蹙眉:“既是不喜,你还握得这般紧?” 柳柒道:“我不喜欢你喊我娘子。” 云时卿问道:“那该如何称呼?” 河风清凉,可柳柒的面颊却热得慌,他不再搭理这个无赖,立刻起身提着袍角拾阶而上,快步往马车走去。 “宵禁闭城,城门早已落钥,你还想回去吗?”云时卿说罢走向一旁的幽草地,从腰间锦囊里取出一只精巧的瓷瓶,并将瓶中的药粉倾洒在附近。 柳柒回头见到这一幕,心下好奇:“你在做什么?” 云时卿道:“荒漠里蛇蝎甚多,此药可驱逐毒物,免教它们扰我二人的好事。” “什、什么好事?”柳柒问出这话时,连语调都不甚坚定了。 云时卿不答反问:“你说呢?” 柳柒心尖一颤,转身欲走。 下一瞬,他被一股大力猛然拽向身后,正趔趄时,身体骤然跌进了对方的怀中。 他忍不住想要动手,却听那人在他耳畔说道:“你体内的蛊毒快要控不住了,需要尽快疏散,否则将危及性命。” 柳柒咬呀道:“这是荒郊野地,你怎可在此胡来!” “荒郊野地夜深人静,不正适合私会么?”云时卿一边说着,一边将他打横抱起,走向那片开满小花的青草地。 柳柒怔在当下,甚至忘了挣扎,待他回过神来时,已被那人欺身压下了。 云时卿解开他的斗篷,柔声蛊惑道:“柒郎暂且放下礼义廉耻罢,让我为你疏解蛊毒,给你欢-愉。” 昆山玉碎蛊虽然无解,可云时卿却成了一味足以操控柳柒的药,轻而易举便能诱他以情动。 两道呼吸交错,渐渐变得炽热湿润起来。 云时卿捧着他的脸,假惺惺地询问道:“可以吗?” 柳柒说不出拒绝的话,索性扭头不再看他,只露出一片绯红的耳廓。 云时卿笑了笑,搂着他的腰将他抱坐而起,轻轻靠放在那块砂岩石上:“胎儿大了,平躺于你和他都不利,这样坐着就正好。”
156 首页 上一页 90 91 92 93 94 9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