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柒忍耐许久,直到腹中传来痛感时适才以丞相的身份命令云时卿,让他继续伺候自己。 “不许再有方才那种情况发生了。”柳柒告诫道。 * 三月十五这天傍晚,柳柒总算离开云生结海楼回到了相府,转而前往书房,抄了足足两个时辰的经文。 柳逢跟随他多年,知他心情欠佳时便会闷头抄经文平复心绪,想来此番在云生结海楼里疏解蛊毒之时云少爷又惹他家公子生气了,否则公子怎会一到家便来书房抄写经文呢? 柳逢只敢揣测不敢多言,小心翼翼地在一旁替公子研墨,直至夜渐深时,他才讷讷地开口:“公子,您还未用晚膳,属下命人将晚膳送来书房罢。” “不必了,我去前厅用膳即可。”柳柒放下笔毫,起身往前厅行去。 晚膳从简,止两道荤素搭配的炒菜和一盅三鲜丸子汤。 这几道菜肴所用之油水都颇为清淡,可里面的肉却教柳柒胃口全无。 “把饭菜撤下,送些清甜的糕点过来即可。”他吩咐道,“若有山楂糕最好。” 柳逢静默几息,说道:“公子,打从二月底返京时起,您就一直食欲不振,大多数时候都是靠糕点果腹,许久不曾进食肉类,您已轻减不少,长此下去恐怕身体会吃不消,不若请孟大夫替您把把脉。” 孟大夫是相府里的府医,曾是位江湖游医,机缘巧合之下投入了左相府,一直为柳柒所用。 柳柒蹙了蹙眉,道:“只是连日的疲累罢了,毋需劳烦孟大夫。” 柳逢道:“公子,身体要紧,明日休沐结束您就得去礼部批阅考卷,若不养足精神,如何阅卷?” 柳柒轻叹一声:“罢了罢了,若不依了你,你就整日唠叨不休。” 柳逢憨厚一笑,即刻去东苑请了孟大夫过来。 孟大夫一手搭着柳柒的手腕,一手捋着胡须,神态颇为悠然。 少顷,捋须的手顿在当下,孟大夫豁然拧紧眉稍,两指动了动,重新找准柳柒的脉搏探去。 柳逢见他面色有异,不禁担忧道:“孟大夫,可是公子的身体有疾?” 孟大夫瞧了瞧柳柒的舌苔,见舌苔洁净,并无脾肾亏损,于是问道:“公子近来可有食滞之症?” 柳柒道:“已有半月不曾正常饮食了,厌油腻忌荤腥,只喜清淡粥食及糕点,其中多以山楂糕为主。” 山楂消食,可排除食滞。孟大夫又问:“除此之外,是否有其他症状?” 柳逢接过话说道:“闻见油腻荤腥便会呕吐不止。” 孟大夫胡须抖了抖,似是愣在当下。 柳柒不解:“孟大夫,我身患何症,您但说无妨。” 孟大夫的声音早已不复方才那般淡定:“公子的脉象应指圆、圆、圆滑,如珠滚玉盘,不可触也,此为滑脉。” 柳逢问道:“何为滑脉?” 下一瞬,孟大夫的声音幽幽传入他的耳内:“滑脉即为喜脉,公子这是……公子这是有身孕了。”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才写完,我有罪!给大家发红包补偿QAQ 关于孕期不能吃山楂以及孕早期不能do的、但是他们do了却安然无恙的事后面会有解释的 感谢在2024-01-06 08:23:13~2024-01-08 00:35: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羋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笑笑吖、是milk欣啦、Ctrl+C、莫的莫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坐看云起时 56瓶;butterfly、二娃 30瓶;莫的莫酱 13瓶;被子、陈陈 2瓶;三弦三、灰眼睛的小炸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化蛊亦化情 “孟大夫是否说错了?”柳柒微微一笑, “我可是男子,怎会有身孕。” 孟大夫迅速起身,战战兢兢对他揖礼:“老、老朽对此也甚是怀疑, 可方才老朽已排除了其余可能, 再结合公子的症状, 便只有……便只有……” 厅内沉寂如斯, 另两人连大气也听不见几声。 少顷,孟大夫小心翼翼地看向柳柒,问道:“公子近来是否与男子有过肌肤之亲?若是没——” “没有。”柳柒沉声打断他的话。 孟大夫微露讶色, 旋即说道:“如此……那便是老朽诊断有误, 明日晨间老朽再为公子把把脉, 兴许这滑脉之象就自行消散了。” 柳柒垂眸,指腹轻而缓地敲击着桌沿。 柳逢知他此刻心情不佳, 遂对孟大夫道:“您先回去歇息吧,若公子有需要再作传唤。还有, 烦请孟大夫务必将今晚之事守口如瓶,勿要让旁人知晓。” 孟大夫道:“老朽吃的是公子的饭, 自当为公子效命。” 待孟大夫离开后,柳逢转身说道:“公子,方才孟大夫是被属下从被窝里拽出来的,许是还未清醒摸错了脉, 您且好生歇息一晚, 明日再让孟大夫瞧瞧。” 柳柒淡淡地应了一声, 旋即回到北苑寝室洗沐。 他和云时卿在酒楼厮混了一天一夜, 这个月的蛊毒已然疏解, 却也身心俱疲。 柳柒褪去衣袍, 遍布在腰间与腿侧的指痕赫然显现, 甫一看去,竟像是落满雪地的梅瓣,虽触目惊心,却也糜艳动人。 他半伏在浴池旁的竹榻上,取一盒脂膏润了指,转而将残留在体内的浊物仔细清理干净。 他昨晚在云生结海楼丢尽了脸,几乎毫无防备地让云时卿见到了他最狼狈最不堪的一面,可那人却因此得了趣,愈发蛮狠地挠弄他,桌上、窗前、乃至浴池中,所到之处,无不狼藉。 良久,柳柒总算按耐着羞耻将自己清理殆尽,他看了看淌在指尖的污浊之物,不禁暗骂了一句“畜牲”,转而泡进浴池,疏懒地倚在池壁上。 孟大夫的话委实过于荒唐,虽不能当真,却也忽视不掉,待洗沐结束躺回床上后,柳柒盯着绣鹤的帐顶怔怔出神,脑中不自禁回想起这些时日来的身体变化,几乎是一宿未眠。 翌日清晨,柳逢侍奉自家公子晨起洗漱。 小厨今日备了一桌极清淡的早膳,并几道酸口的酱菜,柳柒难得有胃口,佐着酱菜吃下大半碗清粥。 柳逢心情复杂地前往东苑请了孟大夫过来,孟大夫也颇为忐忑,本该慈祥的老者莫名变得局促起来。 他颤着两指搭上柳柒的手腕子,眸中神色变幻莫测。 孟大夫的异样令柳柒下意识蹙紧了眉稍:“孟大夫,如何?” “老朽摸出来的脉象与昨日一模一样,仍是……仍是喜脉。”孟大夫抬眸打量他,而后壮着胆子开口,“还请公子如实告诉老朽,您当真不曾与男子有过肌肤之亲吗?” 柳柒拉下袖口,随手够来一只羊脂玉盏把玩着。 他的面色异常平静,窥不见半分波澜,然而握住玉盏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孟大夫心里已然有了答案。虽然男子可孕之事尚不得解,但至少柳柒肚子里这个孩子不是凭空而来的。 孟大夫默默揩掉额间的冷汗:“公子,此事——” 话音未落,竟见柳柒无声捏碎了那只羊脂玉盏,瓷器碎片扎进掌心,顿时鲜血淋漓。 “公子?!”柳逢当即扣住他的手腕,回头看向孟大夫,“别愣着了,赶紧给公子处理伤口!” 柳柒抽回手,嗓音略有些喑哑:“你们先退下。” “可是公子——” “退下。” 柳逢心下担忧,却不得不依言离去。 房门开了又合,寝室内落针可闻,柳柒静坐桌前,双目散滞,无光无神。 他想,许是孟大夫年岁已高,医术大不如前,出现误诊实属正常。 然而孟大夫是他当年跋山涉水亲自拜请入京的,若连孟大夫的医术都不可信,他还能信谁? 上天造物,蛊惑弄人。 身为男子却莫名受孕,且这孩子的另一位父亲还是与他不睦多年的政敌,这种滑天下之大稽的事,竟然落在了他的头上。 柳柒苦笑一声,木讷地拔出扎在肉里的碎瓷,鲜血潺潺涌出,他却察觉不到分毫的痛意。 良久,他将候在门外的孟大夫唤入屋内,说道:“孟大夫,替我开一剂落胎药吧。” 孟大夫点头应道:“好。” “等等——”在孟大夫转身之际,柳柒又道,“明日要批阅考卷,我若现在吃了落胎药,是否会影响此事?” 孟大夫道:“小产非同小可,落胎之后需静养数日。” 柳柒微微蹙眉,沉吟片刻后道:“有劳孟大夫替我备好落胎药,待阅卷事毕再服饮。” 他虽和云时卿有过几次肌肤之亲,但这并不足以让他受孕。冷静下来后,柳柒不禁怀疑腹中的胎儿极有可能是蛊虫作祟,因此当前最要紧之事便是寻找到那位已经更改身份的前任执天教祭司。 大邺朝的情报遍布天下,其中有半数掌握在柳柒手里,余下一半则归皇城司执掌。 皇城司直属天子,对朝中一众官吏的身份背景了如指掌,柳柒查不出来的东西,皇城司必然知晓。 巳时,柳柒着人送一封拜帖至皇城使徐靖的府上,诚邀他傍晚于云生结海楼一叙。 皇城司乃天子爪牙,予夺生杀,手腕铁血,他们从不与朝中官员交好,却也鲜少与臣工交恶。 徐靖与柳柒并无多少交情,碍于柳柒是昭元帝面前的红人,徐靖便给了他几分薄面,应邀前往云生结海楼。 碧空如洗,春意盎然,傍晚的霞光略带几分暖意,汴河码头上依稀可见赤膊卸货的蒿工。 柳柒着一袭月白色圆领锦袍临窗而坐,河风拂来时,坠玉的发带也随之掠动,书生气尽显。 “不知柳相今日邀卑职来此所谓何事?”徐靖接过侍从点好的茶,笑着问道。 柳柒没有应声,雅室内的几名侍从当即会意,向他二人请辞后纷纷躬身退了下去。 须臾,柳柒开门见山道:“徐指挥使入皇城司已有二十余载,想来应是对朝中官员们的底细了如指掌。今次柳某想查一个人,遂特请指挥使来此一叙,还望指挥使大人略施援手,助柳某寻得此人。” 徐靖不免好奇:“柳相想查谁?” 柳柒道:“执天教上一任青龙祭司。” 徐靖一怔,旋即笑道:“柳相说笑了,卑职一直为陛下办事,从未涉迹过江湖,又如何得知这些邪魔外道的底细?” 柳柒正色道:“这位祭司早已自废武功离开了执天教,后来更名换姓入朝为仕,如今正得享高官俸禄,霁月光风。” 徐靖再次怔住,迟疑道:“柳相此言当真?” “绝无虚言,”柳柒温声说道,“还望徐指挥使协助一查。” 徐靖微微蹙眉:“此事非同小可,卑职觉得应奏请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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