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又是两鞭子。 “快去干活!都给我小心着点。”指挥人收了鞭子,“这可是最后的矿石了,你们要是再敢出岔子,小心我把你们都扔进牢里去当血储。” 五个人谁都不敢多言,个个埋头干活,不一会儿就把矿石都洒在了血池里。 指挥人围着血池来回检查,靠近洞口时,纪无锋和邹元立刻放轻了呼吸。等他离远了些,邹元手指颤抖地捅了下纪无锋的胳膊。 邹元:“你看到了吗?” “什么?” “他的衣服。” 纪无锋摇摇头:“我这眼睛,看什么都不太行。” 邹元调整了一下呼吸,看向纪无锋:“他的衣服,不是黑色的,而是接近黑色的深紫色,那布料上的暗纹,是炀和宫的练鹊图。” *** 砰! 杜致刚抵住一个铜人的刚劲直踢,就见另一个铜人拳风凛冽,直冲陆容辛而去。 “蹲下!”杜致慌忙大喊。 却见陆容辛灵活一避,刚刚好躲开了铜人的袭击。 此刻,一条狭长的甬道内,两个铜人正对陆容辛和杜致前后夹击,而向远处看去,这样的铜人不知还有多少,只是都静静地立在甬道之中,未被触发。而在他们正上方,是一处距离地面足有三丈高的黑漆漆的洞口。 杜致左臂因为刚才拉拽陆容辛而脱臼,此时无法动弹,只能右手持剑,击打铜人。但一阵火花四溅后,剑身已经出现豁口,铜人却未伤分毫。 陆容辛虽无法对抗铜人,但毫不慌张,次次闪避及时,还能分出心神观察四周环境。 陆容辛突然说:“杜致,你左下方墙壁,有一处凸起。” 杜致矮身躲过一击,向左看去,剑尖一点。 “空——” 巨大的铜人停住了动作,硕大的拳头就停在杜致头上不足一寸之处。 陆容辛声音冷静:“向前五步,右侧墙壁!” 顾不得其他,杜致即刻按指令击去,另一个铜人也停下了动作。 杜致浑身一松,歪坐在了地上。 陆容辛也松了口气,走到杜致身边,捏住他的左臂,“咔哒”一声,把脱臼的关节接了回去。 杜致咬咬牙:“多谢陆大夫。” 陆容辛笑了笑:“多谢你拉住我,不然这么高会把我摔死的。” 歇了片刻后,陆容辛去检查铜人:“果然,是守墓铜人。” “守墓铜人?” “对,咱们应该是掉进了墓穴里,你看此处照明用的还皆是长明灯。” 杜致有些好奇陆容辛为何会知道这些,但还没等他问出来,陆容辛就向着前面的铜人走了过去。 杜致慌忙大喊:“别去!陆大夫!” 却见陆容辛在铜人启动的瞬间向铜人腰间一摸——虽然是腰间,但高度大概在普通人脖子那么高的位置——“轰”一声,巨大的铜人四肢断裂掉落,散成一地废铜烂铁。 “……”杜致目瞪口呆。 “果然如此。”陆容辛轻松地拍了拍手,回头看向惊呆的杜致,解释道,“这铜人的腰间有一处机扩,只要将其按下,铜人就会解体,走吧,只要没有其他机关,这些铜人不足为惧。” 杜致呆愣愣地看着陆容辛轻松出手,却仿如飓风过境,散落一地狼藉,心中十分震撼。 等甬道尽头最后一个铜人化为一堆废物,杜致忍不住问:“陆大夫,你怎么会这些?” 陆容辛愣了一下:对啊,为什么我会知道这些? 但也只有一瞬,陆容辛就恢复了正常:“走吧,看看前面还有什么。” “啊?哦。”杜致乖巧地不再追问,和陆容辛一起走出甬道。 甬道外是一间略显狭小的房间,中间一处圆台,上有一张石桌,但桌上空无一物。四面墙壁绘制了鹿踏海波、云绕葫芦等图案,房屋四角各摆放了一尊精美铜炉,细细看来,分别是龟、鹤、松、菊四种纹样。 陆容辛看着眼前场景,只觉一阵恍惚,晃了晃头,复又恢复清明。 陆容辛直觉这里少了什么,说:“走吧,这没什么东西。” 两人出了这间屋子,便见一条螺旋形向下的台阶。走了不出过三五米,墙壁上就出现一个壁龛,一尊纯金菩萨像慈目庄严,精美神圣,在长明灯下熠熠生辉。 “小心点,不要碰任何东西。”陆容辛提醒了一句,而后又有些奇怪,为何自己会这么说。 杜致乖巧应了一声:“好的。” 再走下去,一个又一个壁龛出现,其中皆摆放着一尊尊举世罕见的精美雕像,或是纯金打造,或是通体白玉,或是鸡蛋大的珍珠镶嵌,或者剔透玲珑的宝石堆砌。 杜致已经合不拢嘴,只能呆滞地跟在陆容辛身后一步步地走。 陆容辛每看到一尊雕像,心里就暗暗数一个数。 十六……十七……十八! 陆容辛蓦的停住脚步,杜致差点一头撞在他背上。 “陆大夫,怎么了?”杜致立刻紧张起来。 “就是这里。”陆容辛看向身边的壁龛,里面摆放的是一只神鹿踏松的雕像,鹿眼是用黑玛瑙镶嵌,此刻看来,流光溢彩。 陆容辛不知为何紧张起来,伸手要去按那鹿眼。 杜致急忙拦住他:“陆大夫!” “就是这里。”陆容辛重复一遍,心跳如鼓。 杜致怔怔地放开了手,陆容辛使劲一按。 咔咔咔—— 一阵机扩传动的声音回荡,眼前的壁龛翻转开来。
第62章 鹿崽 壁龛翻转, 露出黑洞洞的房间。而后震动停止,扑簌簌一阵灰尘掉落。 “咳咳。” 杜致被呛得流出眼泪,捂着口鼻后退两步, 再睁开眼看到陆容辛定定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陆大夫?” “陆大夫, 你怎么了?” 杜致有些慌乱地看着陆容辛,不论是拍他的背还是在他眼前晃手,他都没有反应。 此刻的陆容辛只觉得脑中胀痛, 无数记忆的碎片从脑海深处挣扎着向上涌动, 从一个小小的缝隙里拥挤着破土而出, 伴随而来的疼痛让他眼前一阵阵发黑。 一股热血上涌,脑中的大坝似乎在一瞬间被冲垮, 陆容辛猛地扶住墙壁, 鼻血嘀嗒落在地上, 仿若绽开的鲜花。 杜致急忙找出手帕给陆容辛按住了鼻子, 扶着他靠在墙上:“小心!你快靠在这里。” 陆容辛脑袋“咚”地砸在石墙上,身体随之一软, 贴着墙壁滑倒在地, 鼻血流了停,停了流, 杜致扶着他的手已被染红。 “我没事, 只要休息一会儿就好了。”陆容辛闭着眼, 轻声说, “你去里面,把灯点上。” 杜致并不放心:“可是你……” “去吧, 里面很安全,桌子上有蜡烛, 拿出来,去长明灯那点一下。记住,只借火,别碰长明灯。” “好。”杜致犹豫着放开了陆容辛了,摸着黑走了进去,不一会儿就拿着蜡烛走了出来。等借了火回来,陆容辛已经站了起来,看起来好了很多。 杜致急忙来扶他:“陆大夫,你感觉怎么样?” 陆容辛脑中纷杂,但还是装作了无事的样子,擦了擦鼻下的血迹:“没事了。” 杜致见他说话有力气了,鼻血也不流了,这才放下心来。 两人举着蜡烛进了屋。 这是一间面积并不大的石室,可以感觉到有风吹过。屋内陈设简单,只有一床、一柜、一桌、一椅,但所有的家具尺寸都偏小,似乎是特意给孩童准备的。 杜致看了看桌椅,又看了看柜子,在柜子上部找到了一些笔墨,还有一个十分老旧的木头小狗。柜子下部的橱子里,有被褥,还有一套小男孩的衣物,杜他摸了下那衣服的布料:“奇怪,这料子这么好,谁会让孩子住在这种地方?” 陆容辛走到床边,摸了摸帷幕,除了有些灰以外,那布料依旧丝滑柔软,蓦的,他眼前闪过一个人的身影。 —— “……鹿……鹿崽,起来!” 小小的陆容辛费力地睁开眼,天旋地转后,眼前是一个孩子的脸。 “鹿崽,你还好吗?我给你抢了个窝头,你快吃。” 一个冰凉的窝头被塞进手里,不等陆容辛反应过来,就被对面的孩子抓着手往他嘴里塞。 “鹿崽,你快吃,你快吃呀。” 陆容辛被噎了一下,随即粗糙的食物刺剌着嗓子、食道,坠进了胃里。 “对,快吃,快吃,”那孩子声音里带着欢喜,“吃下去你就能好起来的,你一定会没事的。” 陆容辛并不想吃这个劣质的窝头,但他的嘴仍在一下一下地咀嚼着。 “我得走了,鹿崽,你自己要小心。”孩子的身影消失了。 陆容辛在地上又缩了一会儿,等冰冷的身体逐渐有了些力气,才颤抖着跪爬起来,像只幼猫一样,颤巍巍地爬到了床边,努力撑起身体,爬到了床上,用被子裹住自己。他的身体还在颤抖,在被子包裹出的黑暗中,心跳声、胃肠蠕动声、血液一下下冲击耳膜的声音,被无限放大,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阵阵窒息,陆容辛不得不张开嘴急促喘息起来。 “啊!” 被子被人拉开,眼前一张笑眯眯的脸吓得陆容辛大叫起来。 这人一副宦官打扮,笑得十分灿烂,但笑意却只浮在表面:“鹿崽,你的好日子来了,娘娘要见你。” 一个灰袍太监上前来抓起了陆容辛,强行把他从床上拽下来,不等站稳就拖着向外顺着楼梯向上而去。 “疼。”陆容辛嗓子里憋出了细细的一声。 但没人在意。 因为浑身无力,腿在地上被拖拽时磨破了皮,血洇透了裤子。 宦官停了下来,扭头看了一眼,说:“好生带着他,莫要弄得血淋淋的,再吓到娘娘。” 灰袍太监应了一声,像是捏起一只小鸡仔一样,把陆容辛捏了起来,扛在了肩上。 陆容辛的手碰到了旁边的墙壁,一股钻心的痒意传来,他想挠一挠手,却又被灰袍太监颠了一下,被他肩膀顶住了胃。 手很快不痒了,但呕吐感越来越强。伴随着想吐又吐不出来的感觉,陆容辛眼下的石阶变成了更为光滑的石砖,又变成了短毛的地毯,最后是洁白的长毛毯子。 又一阵眩晕,陆容辛被人按着跪在了地上,鼻间是不知名的清香,还有淡淡的皮毛的味道。 宦官的声音极尽讨好谄媚:“娘娘,这就是那个孩子。” 一双白皙纤细的脚走近,随后灰袍太监拉着陆容辛的头发拽起了他的头。 “唔……”陆容辛忍不住发出哼声。 面前是个丰腴美艳的女子,她柔软温暖的手指轻轻摸了下陆容辛的脸,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真是个俊俏的孩子,你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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