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乍然见到你,我就觉得你眉眼间有些阿阮的影子,旁人或许看不出来,我却绝不会看错,没想到真的是你!小楚,你让温伯伯好找啊!”温非寒说着一把将楚不归抱进怀里。 楚不归也红了眼眶,同温非寒的相认让他感觉似乎一下子回到了二十年前,从前的记忆越发清晰起来,他的心也传来钝钝地痛,“温伯伯,实在对不起,我不能也不敢和您相认。” “苦了你了。”温非寒放开他,激动地老泪纵横,他拉着楚不归在书桌前坐下,细细询问他的情况,“所以这二十年你到底在哪?” 楚不归道:“当初是莫问老前辈救了我,将我带到了他创立的不归谷,还为我取了个新名字叫楚不归,我随即拜他为师,跟着他习武学医,隐姓埋名二十年,就为了有一天能亲手为父母报仇。” “楚不归?”温非寒惊道,“那之前威远镖局和无念寺的命案,可是你所为?” 楚不归摇头,“不是我,是有人假借我之名所为,我想可能我的身份已经暴露了,他们是想让我成为武林公敌,从而得到我手里的《天心诀》。” “不是你就好,你放心,武林大会上我会为你洗刷冤屈。”温非寒想象着楚不归这二十年来的遭遇,无比心痛,“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可知道仇人是谁?” * 楚不归双手搁在腿上,紧握成拳,一回想到那天的情景,他就忍不住浑身颤抖。 那时候他才五岁,还不叫楚不归,而是叫江楚,是风霜城的小少爷,从小在父母的宠爱下长大,从来不知道江湖险恶。 风霜城有一本绝世心法《天心诀》,传说得此心法者能称霸武林,父亲江怀璧从不引以为傲,甚至他也没有修习天心诀心法,他性格温润,广交好友,除了结拜兄弟温非寒外,江湖其他门派也常来拜访。 圣鹰教到来的时候,江楚听到母亲似有担忧,责怪父亲不该什么人都往风霜城里面引,“圣鹰教行事乖张,人人都称他们为魔教,你还是少同他们来往。” 江怀璧却安慰妻子,“江湖之人,切忌人云亦云,我同圣鹰教的纪教主交往过几次,他也算是个性情中人,此次他携圣鹰教不远千里来拜访我们,岂有怠慢之礼。” 唐阮不好多说什么,圣鹰教在风霜城逗留几日,确实进退有礼,并未做什么出格的事,唐阮也以为是自己狭隘了。 圣鹰教教主纪无情手里的一把软剑材质上乘,样子新奇,小江楚十分喜欢,纪无情便常把自己的软剑送给他玩,“这把剑叫雪魂剑,别看它是一把软剑,一旦注入了足够的真气,它就会变得比世界上任何武器都锋利坚硬。” 小江楚喜欢雪魂剑这个好听的名字,也很喜欢这位长相帅气潇洒的纪叔叔。 谁知,变故总是发生在瞬息,那是个夏夜的晚上,风霜城上下都睡了,只有年幼的江楚睡不着,他听着远处传来的蛐蛐声,就一个人起身出门去抓蛐蛐。 蛐蛐没抓到,却意外遇到了一些黑衣人,小江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偷偷躲在后院他贪玩时挖的一个地洞里面。 借着花草的掩护,他看到纪叔叔领着手下人在院子里大肆杀戮,风霜城的门人和仆人没有一个逃出他的魔掌,血腥味顿时弥漫了整个风霜城。 小小的江楚吓傻了,整个人往洞的深处缩了缩。 后来,纪叔叔将他的父母也抓了,捆在一起,逼问他们《天心诀》的下落。 同他站在一起的,还有一个戴面具的人,江楚从未见过这个人。 江怀璧愤恨又懊悔,痛苦万分地对妻子唐阮忏悔道:"是我不该轻信于人,是我害了你们。" 唐阮一边摇头一边哭,“不怪你,怪只怪恶魔隐藏的太好。” “风霜城内所有的机关都已经解了,没有找到《天心诀》。”戴面具的人说着,他嘴里似乎刻意含了个什么东西,说话的声音沙哑奇怪,非常不自然。 纪无情听后表情一变,将雪魂剑置于江怀璧的脖颈,威胁道:“要是还不说出《天心诀》的下落,我就送你们一家三口去见阎王!你若是乖乖交代了,我或许可以放过你们的儿子一命。” 剑身雪白的雪魂剑在他手中变得坚韧无比,上面滴着血,月光下发着令人胆寒的微光。 小江楚躲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他知道姓纪的在骗人,他很想出声告诉父母自己并没有落在他手里,可他知道他不能。 江怀璧誓死不说,唐阮不忍自己的孩子也惨遭毒手,终于还是说出了《天心诀》的下落,小江楚听出自己的母亲说了谎话。 唐阮给了一本假的《天心诀》,纪无情如获至宝,却并没有放过他们。 他朝戴面具之人扬了扬手里的武功秘籍,声音如同鬼魅,“东西到手了,把人处理干净。” 面具人二话没说,挥起手中的刀,一刀砍下了江怀璧和唐阮的头。 鲜血一涌而出,铺满了小江楚的双眼,两颗头颅在地上滚出去很远很远,小江楚就那样睁着眼睛看着,忘了呼吸,忘了眨眼,忘了哭。 作者有话说: 此时此刻的叶星河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第30章 往事沉沉,历历在目 * 往事沉重,历历在目,楚不归一点一点地讲述,也将自己一点一点拉入曾经那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晕过去的,醒来的时候是在一辆马车上,赶车的人是个老头,留着花白的长须。 楚不归好似傻掉了,他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看着马车的车顶,直到马车停下来,老头掀了帘子进来看,才发现他醒了,小小的脸蛋上布满了泪水,哭得无声却汹涌。 老头坐到他身边,摸摸他的头,“没事了,想哭就大声哭出来。” 可楚不归依旧没有哭出声,他呆呆傻傻跟着老头到了一个隐秘的山谷,山谷别有洞天,风景优美,有几座小木屋,一条蜿蜒小径通向谷内,小径上竖着一块巨石,上面写着“不归谷”三个大字。 “从今往后你就叫楚不归,是我莫问的徒儿。”老头对楚不归说。 楚不归依旧没有说话,莫问前辈也没有强求,亲自替他洗漱干净,给他换了干净衣服,还安排他住一间大房子,然而楚不归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小小的身板肉眼可见地消瘦下来。 莫问只能给他调制药膳,用药物让楚不归强行进食和入眠,好歹算是捡回了一条小命。 楚不归不言不语过了整半年,有一天早上,突然开了口,他对莫问说:“我要回去。” 没有叫师父,没有尊称,一双眼睛冷冷淡淡,漠然看着莫问。 莫问没有计较,亲自驾车将楚不归带回了风霜城。 原本雅致秀丽的一片楼阁如今成了一堆废墟,楚不归才知道原来纪无情和那个蒙面人将风霜城屠尽后,还放了一把火,将风霜城烧了个精光。 因为楚不归躲避的地方在地下,所以没有被大火波及。 楚不归站在半山腰,看着眼前漆黑的焦土,一双拳头死死握住,指甲恨不得嵌进肉里。 他忽而噗通跪在了莫问面前,磕了一个响头,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莫问看着他瘦小单薄的身体,沉声道,“你心中所求,为师明白。” “请师父教徒儿武功,徒儿要为父母报仇!”楚不归又磕了一个响头。 “教你武功可以,你必须答应我两件事。” “师父请讲。” “第一,没得到我的允许,不可私自实施报仇计划,第二,跟我习武的同时必须将医术也精通,你医术若不过关,我便不再教你武功。” 楚不归毫不犹豫答应了下来,此时此刻报仇的念头已布满胸腔,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的步伐。 “起来吧。”莫问伸手将楚不归扶起来。 之后楚不归独自去了风霜城的后山,那里有风霜城创业祖师的墓碑,楚不归在墓碑之下找到了真正的《天心诀》。 * 书房门窗紧闭,楚不归每一个字都像一记沉重的锤,砸在两个人的心里。 陷入回忆的楚不归表情阴沉地可怕,温非寒扶着他的肩,心里被这些往事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当时他得到消息赶过来时,风霜城已经被大火焚尽,只有几个小火堆还在冒着黑烟,温非寒疯了似地在废墟里寻找江怀璧一家人的尸首,却只能找到遍地的焦尸,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唯一感到安慰的是,里头没有一个小孩的尸体。 他不知道是谁下了如此毒手,在废墟面前发誓一定会找到失踪的江楚,并为唐阮和江怀璧报仇雪恨。 他轻声安慰了楚不归,小心翼翼地问:“那个戴面具的人,你可知道他是谁?” 楚不归缓缓摇头,“这二十年来,我一直在查他的身份,可是没有丝毫进展,他就像从这个江湖消失了一般。” “圣鹰教的纪教主,似乎也很久没有露面了。”温非寒道。 楚不归冷笑一声,“他练了假的心诀,走火入魔了,被他的妻子关在魔教的地牢中,自然无法露面。” “他的妻子?”温非寒有些震惊,“从未听说纪无情成过亲啊。” “我并不知道他的妻子是何许人,只知道她从前跟在纪无情身边时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纪无情从风霜城拿到假心诀不到一年,就走火入魔,时常疯癫,被关了起来。” 温非寒十分好奇楚不归怎么知道圣鹰教这么隐秘的事,转念一想,他出自不归谷,而不归谷是个情报组织,定然知道不少各门各派的秘密。 “那这么说,圣鹰教群龙无首,已然构不成威胁,不如我在武林大会上发一道英雄帖,邀请各路英雄豪杰同我一起杀上宿畲山顶,取了纪无情的性命。”温非寒知晓了杀害唐阮的仇人,恨不得手刃了纪无情才好。 “纪无情只是无法出地牢,清醒之时亦能主持魔教事务,魔教四大长老武功高强,对纪无情忠心耿耿,这么多年来,魔教一直长盛不衰,不是那么容易攻破的。况且,纪无情的心脉应当已在慢慢好转,不能贸然行动。”楚不归从没有哪一天不想亲手杀死人面兽心的纪无情,可他知道纪无情的内力有多高,若没有完全的胜算,只是白费力气罢了。 温非寒垂头想了想,对楚不归道:“《天心诀》不是在你手中吗?你练了它也打不过吗?” “我不能练。”楚不归道,“而且,戴面具的人还没找出来,我不想打草惊蛇。” 温非寒点点头,“说的也是,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出这个人。” 外头天色已经全暗了,书房燃着四盏灯,亮如白昼,窗户上,一只飞蛾在不停地扑腾翅膀,企图冲破窗纸靠近光源,它小小的身体在墙上印出大大的影子。 楚不归努力将自己从回忆里抽出来,站起身,对温非寒行了个礼,又恢复成那个温润如玉的楚公子,“多谢温伯伯还记挂着家父家母,叨扰这么久,楚一该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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