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紧了自己的手臂,面色冷漠,看着胖子的目光宛如看一具尸体。 掌事也被着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了,忙叫人拖了胖子下去医治,他看着脸色难看地青年,赔笑道:“幸好这位小公子无事,在鄙人的船上闹出这些不愉快,这样吧,几位公子这几日住在船上的费用就免了。” 上舱的船费不菲,免一日便少一日的银子,掌事心里也在骂那胖子,脸上仍是笑着。 陆宛脸色苍白如纸,显然还没缓过神来。他看了掌事一眼,摇了摇头:“这怎么行。” 他的年纪尚小,却如此懂事。掌事心中一软,霎时间也不心疼房钱了,说什么都要免了他们的船费。 “就这么说定,”他还有一个受伤的胖子要处理,便与二人告别:“二位请便,有事尽管招呼,鄙人就先下去了。” 说到底今日的麻烦还是因为陆宛喜欢多管闲事,青年原本还想嘲他两句的,但是看他脸色苍白,竟有些硬不起心肠。 于是他低头看向怀中陆宛,改口道:“我什么时候成了你兄长,我怎么不知道。” 陆宛勉强笑笑,拉住他的衣袖:“江大哥,方才多亏有你。”
第16章 爱管闲事 船到了通州自然要停,通州是大码头,为了给上下船的商人留下搬运货物的时间,船上的掌事提前告知众人船会在通州停靠两个时辰。 通州比陆宛想象中要热闹许多,码头处人来人往,甚至有不少挑着货担的小贩游走在人群中,一派繁荣景象。 陆宛跟在孟青阳身后走了许久的路,孟青阳身高腿长,脚程又快,陆宛很快就追不上他,扯着他的手让他先停一停脚步。 “孟大哥,”陆宛额头上沁出一层薄汗,微微喘息着,“你走慢些,我们这是去哪儿。” 昨天晚上孟青阳便单独叫他出去,说等到了通州有些事情要带他去办。 不过具体要办什么事情却没有说给他听,只让他不要告诉青年。 此时他们走出码头有些距离了,陆宛再次追问,孟青阳也不再瞒着他。 他神色有些凝重地负起手:“宛儿,你那天和我说了江兄那枚扳指的特征,我觉得十分熟悉,这几日隐隐想起在哪里听过。” “不过我不太确定,所以要找一位故人确认一下。” “扳指?”陆宛脸上露出些茫然的神色来:“我见过那枚扳指,只是一枚最普通的玉扳指。” 毫无特点,也不够好看。甚至连成色都是最差的那一种,估计丢到路上也不会有人去捡。 孟青阳却不这么认为,他眸光闪烁,显然心中有所怀疑:“宛儿,你可有询问过江兄是何等身份?他是怎么回答你的?” 陆宛想了想,他是询问过青年家中的情况,只不过每次提到家人青年都会不高兴,他也就不好意思追问了。 孟青阳还等着陆宛回话,陆宛只好摇头:“他什么都没说过。” 孟青阳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抚上陆宛的脑袋。 陆宛见他如此,不由地有些紧张:“怎么了孟大哥,那枚扳指有什么问题吗?可是扳指拿给肖老宗主看过了,肖宗主说没问题啊。” “现在还不确定,”孟青阳拉起陆宛的手腕,“我拉着你,我们快些赶路,有些问题要见了我那位故人才能知道。” 孟青阳口中的那位故人原来是通州县令,不过他并不在府中,接待他们的是位娇美的娘子。 孟青阳见了她却一愣:“二姐,怎么只有你在,姐夫呢?” “青州水患,查出来是大坝偷工减料,当官的被斩了。短时间内朝廷调不来人,你姐夫主动请缨,过去监工了。” 孟青阳的二姐斜靠在门边,一头青丝用玉簪松松挽起,很是慵懒妩媚。 她明明笑着说话,笑容却未达眼底。 孟青阳无奈道:“你和姐夫因为此事产生争执了。” 他用的是陈述句,想来是极为了解自己二姐的性格。 孟二姐冷哼一声,并没有否认。随后她眸光一转,看到跟在孟青阳身后怯怯打量他的青衫少年,瞬间收了脸色的冷色,掩唇一笑:“青阳,这是谁?怎么不给姐姐介绍一下。” 她变脸的速度未免太快,陆宛有些猜不出来她现在究竟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孟青阳说:“这是姬慕容前辈的徒弟,我从卓玉兄弟那里接过来的,准备带他去武当找姬前辈。” 陆宛有些腼腆地点点头,眸中清澈带笑,“二姐姐叫我陆宛就好。” 孟二姐就算铁石心肠也被这声二姐姐甜化了,她拉着陆宛的手让他进屋吃点心,顺带叫上孟青阳:“你这个死小子也一起进来,你自己都没算算多久不来看我了?” 不论孟少侠在江湖上多赫赫有名,回到家人面前仍是个“死小子”。 被二姐如此称呼,他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跟在她身后抬脚进屋。 “二姐,我这次过来有事要问姐夫。” 孟二姐亲自倒了三杯花茶,又吩咐下人去端点心,漫不经心道:“那你去青州找他去,我有什么办法。” 孟青阳皱起眉:“二姐。” “行了行了,”孟二姐在孟青阳对面坐下,雪白的手臂支着下巴:“你问吧,我若是知道自然全都说与你。” 孟青阳便说了一下青年那枚戒指的特征,说到最后才疑惑道:“我之前去武当拜访陆师叔,当时正赶上埋在千机教的暗线带回消息,似乎提到过现如今的教主有一样信物很与众不同……是枚十分普通的扳指。” “咳咳——” 此话一出,陆宛一口花茶呛在嗓子里,手中茶杯也险些跌到桌上。 孟二姐连忙扶住他的手,另一只手轻抚他的后背:“慢点喝,不必着急。” 陆宛抬手虚挡她一下,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向孟青阳:“孟大哥,你可不要乱说。” 他能这么说,显然是向着青年的,孟青阳有些无奈,“我也不太敢确定,所以想过来问问姐夫。” 孟青阳的二姐夫明面上是个小小县令,但他手下却有一个专门打听情报的组织。 加之他姐夫为人仗义慷慨,善交天下好友,不少人得了情报也愿意主动告知。 此次暗线带回来的情报,孟青阳相信他姐夫也早有耳闻。 果然,孟二姐沉吟一番,缓缓道:“那个暗线带回来的情报我确实听过一些,只是我只听过那个江雪澜失踪了,却没有听过什么扳指。” 江雪澜便是千机教现任教主的名讳——据说千机教每一任的教主,都是上任教主的徒弟中死光了剩下那个。 因此每一位教主的手上都沾满自己师兄弟的鲜血,江雪澜更是欺师灭祖,直接斩了上一任教主继位。 暗线会将历代教主的特征当作情报传回来,若是孟青阳没有记错,据暗线传回来的情报,江雪澜手上的确有一枚玉扳指,成色普通,与他的身份很不匹配。 孟青阳心中泛起嘀咕,嘴上也道:“莫非是我记错了?可是哪有那么巧,教主姓江,江兄也姓江。” 陆宛听他怀疑青年,忍不住说:“这世上姓江的人那么多,总不能个个都是坏人。” 更何况青年的扳指也交给肖宗主辨认过了,没有问题才还回来的。 再不济,张泠泠也说过,那个什么教主容貌奇丑,心肠歹毒。 青年虽然性格不好相处一些,倒也算不上太坏,容貌更是完全与丑陋搭不上边。 孟青阳仍是有些疑虑重重,眉头紧皱,面容有些冷峻。 “孟大哥,”陆宛与青年相处很久,自认比较了解他,觉得他只是养尊处优惯了,容不得别人忤逆他,但是本性并不坏:“倘若他真的是那个什么教主,那他身上的伤势也恢复的差不多了,为什么不杀了我离开。” 青年不仅没有伤害他,昨日那个胖子差点伤到他时还护着他。 孟青阳心中动摇,暗自思忖一番,嘴上仍道:“因为你救过他?” “这确实说不通,”孟二姐单手撑腮,单从两人的对话中做出评判:“若是他真是魔头,就不会有寻常人的感恩之心,又怎么会因为陆宛小兄弟救过他便心软呢。” “……确实如此。” 孟青阳终于被说服:“大概是我想多了。” 虽说这一趟没讨论出青年的身份,好在也不算是无功而返,孟二姐见了自己弟弟心中也是高兴的,还派了府里的马车送他们去码头。 马车里载了不少通州的干货特产,还有几包点心,是给陆宛的。 对于不曾蒙面的青年,孟二姐也准备了礼物,“陆小兄弟说他脾气不好,这里有些清火的凉茶,你拿回去泡给他喝。” 陆宛笑着接过凉茶,“那我替他谢过二姐姐。” 这边陆宛他们正与孟二姐告别,青年那边也快要收尾。 被青年踢断腿的柴胖子,他的商队有固定下榻的客栈。 这次柴胖子惹错了人,被人从船上抬着进了客栈。 青年踢他那一脚用了内力,极其干脆狠厉,因而断骨处没有什么多余碎骨,船上大夫帮他包扎好了,说好生养着便能长好。 将那断了腿的胖子抬进天字房,那几个下人张罗着准备吃食,顺便找个大夫来。 下人一走,房间里便只能听到胖子痛苦的呻吟声,期间杂夹着模糊的咒骂声。 骂着骂着,胖子口渴了,掀开帘子去找木拐,想到桌边喝一杯茶。 这一掀帘子却叫他魂飞魄散,几乎要忍不住喊人。 昨日断他腿的那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桌旁,凤目微眯,手边放着一杯热茶,正叠着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那眼神,令他无比的毛骨悚然。 “大,大爷。” 胖子好歹是混迹好几个地区的商人,当然识得时务,知道自己现在叫人也没用。 青年能让人毫无察觉地坐到这里来,自然也能在他喊来人之前处理了他。 他跌撞下床,跪在地上慢慢蠕动到青年面前:“大爷饶命,饶命啊……” 青年阴恻恻地看着他伸向自己裤脚的肥手,“手不想要了?” 胖子连忙收回自己的手,趴伏在地上抖成一团。 “不知大爷有何贵干……请,请尽管说,小的能帮到的一定竭尽全力去帮……” “哦。” 青年沉默了一下,似乎在考虑什么。 胖子悄悄抬眼看他,发现他在把玩手上的翡翠扳指。 过了半晌,他懒懒道:“我确实需要一些银子。” 胖子忙不迭从怀里摸出一卷银票,要是拿钱能买自己的命,他愿意的很。 钱没有了可以赚,命没了可就—— 青年收了银子,却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坐在上位轻轻敲打着桌面,一下一下,宛如敲在胖子身上。 这瘟神,到底想干什么?胖子衣服都要叫冷汗浸湿了,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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