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宴笙偷瞅了眼坐在床外侧,朦胧的黑影跟座小山似的萧弄,纠结了一下,不想给他分小被子了,默默用蚕丝被把自己裹起来躺下,在黑暗中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身边的人。 萧弄注意着他的动作,跟着也躺了下来。 钟宴笙小气巴巴的,被子不给他,枕头也不分一点,堂堂定王殿下,只能用手枕着头,侧躺着望着把自己卷吧成一小团的钟宴笙,微不可闻地笑了一声。 现在知道紧张了。 周遭昏蒙蒙的,万籁俱寂,他的笑声就有点明显了。 钟宴笙狐疑地瞅着他:“你笑什么?” 萧弄懒懒道:“我在辽东时,遇到过一种小雀儿。” 钟宴笙没太懂他的话题跳跃得怎么能那么快,茫然问:“那种小雀儿怎么了?” “小小一只,圆滚滚的,羽毛蓬松,胆子豆点大。” 萧弄抬手伸过来,把裹成个小球的钟宴笙吓得一跳,但那只手只是落在他脑袋上,缓缓摩挲了一下。 “却敢跳到我的手心里,拿脑袋蹭我的手。” 钟宴笙听得心里咯噔咯噔的,迟疑着问:“然后你把它?” 不会是捏死了吧? 萧弄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放了。” 钟宴笙感觉自己活像是那只胆大包天、跳到定王殿下手掌心蹭他,还没被捏死的小山雀,松了口气:“太好了。” 萧弄低笑了声,没头没脑地又添了一句:“踏雪也很喜欢那只小雀儿。” 钟宴笙嘀嘀咕咕:“踏雪应当是想吃掉它吧……” 大猫平时闲得无聊,就喜欢趴在他窗户底下看枝头上的鸟,蠢蠢欲动地想给自己加餐。 听着钟宴笙的嘀咕,萧弄眼底溢出笑意:“对,不光踏雪,本王也想吃掉他。” 钟宴笙浑身一毛:“可是你也不缺那口吃的……” 不到巴掌大的小山雀,能有几两肉啊,定王殿下有那么饿吗。 “谁说我不缺那口肉的?”萧弄扬了扬眉,“我缺得很。” 钟宴笙一阵无言,裹着小被子背过身,说了会儿话,他已经困得眼皮发涩了,打了个呵欠,含含糊糊道:“明日让伯伯多做几个肉菜,小雀儿不好吃,你不要吃小雀儿……” 萧弄身上的气息很冷淡,像关外寒刃冷光上飘过的雪。 于敌人和很多外人而言他很危险。 可是在钟宴笙心里,定王殿下不再是京中传得杀人如麻的煞神,而是会在他生辰的时候,见他低落,带着他爬上城墙,给他吹埙看铁花的好哥哥。 因此这缕气息只让他更安心,不一会儿便睡得沉了。 萧弄:“……” 睡着了? 就这样睡着了? 没有点其他的表示吗? 他人都在床上了,这小孩儿就不会假装无意地靠过来……做点什么吗? 定王殿下生平头一次怀疑了一瞬自己的魅力,随即又迅速否决。 只是钟宴笙太困了,这小孩儿天天能睡四个时辰。 钟宴笙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一个怎样的机会。 萧弄没怎么思考,决定主动给钟宴笙一个机会。 他捏住蚕丝被边沿,不轻不重地一扯。 裹成一团的钟宴笙顺着咕噜噜滚了过来,撞到萧弄才停下,睡得很熟,任由人怎么作弄,眼皮都不动一下,呼吸匀长。 毫无戒备心。 月色流转,被纱幔筛过,朦胧地落在钟宴笙脸上,秀美的眉目韵致楚然,蕴着一缕神秀的光华。 萧弄对着这么个安静恬然的小美人,感到无从下手,甚至是十分棘手。 钟宴笙明明就浑身破绽,软绵绵的、不仅没有戒备心,防守也很薄弱,随便说两句就要脸红,但怎么就这么……让人没办法呢。 答案似乎就隔着一层窗户纸,都不用戳,吹吹就能破开。 萧弄却望着那层窗户纸,没有擅自上前,反而谨慎地退开几步,选择戳了戳小雀儿薄薄的脸皮。 “就要吃。” 他趁钟宴笙睡着了才给出答复,满意地嗅着身边浓郁的芬芳兰香,难得早早睡了过去。 在王府的灯盏熄灭之时,东市边的河流之上正热闹,数艘画舫飘荡,靡靡之音飘荡四方,不时传来莺歌夜舞欢笑之声,一派风流。 其中最显眼的莫过于云中舫。 然而云中舫里,最受欢迎的小倌儿、也是画舫的主人,今日却没有出场,借口身体不适,一直待在自己的舱房中。 楼下笑声放肆,楼上的屋子里,却一片死寂。 展戎脚下踩着一个,面前还跪着一个,但他谁也没看,提着把刀。 坐在他面前的人浑身僵硬,望着那把刀凛寒的刀刃,嗓音抖得不行:“……这、这艘画舫,背后的主人,不是我,是、是沛国公府的三少爷孟棋平,奴、奴也是听他指令行事……” 展戎学着萧弄,低头慢慢擦了擦刀身:“继续。” “那日……孟三少爷来奴这里喝酒,随后他家里的下仆过来,说是送出的邀约被人拒了,孟棋平差点掀了桌子,然后、然后逼问奴有没有什么药,奴哪敢说话,孟棋平就带着人一顿搜刮,才、才搜出了那瓶从西域带来的春莺粉,其他的奴真的不知道了,求、求大人放过啊!” 满口谎话。 展戎轻易看出他话中遮遮掩掩的部分,事实如何,心中也有了眉目,收刀归鞘,随手拿起旁边的油灯:“老实一点,若是敢去沛国公府通风报信,下场如此船。” 那小倌一呆,还没反应过来,展戎一抬手,将油灯丢到了床上。 层层叠叠的纱幔几乎是瞬间燎起了大火,不一会儿画舫上的欢声笑语就消失了,转为了慌乱的尖叫声,画舫上的人无论金贵不金贵,全跟下饺子似的,扑通扑通跳进了水里。 夏夜的风大,火舌顺着风向一燎,哗啦啦的,烧得噼里啪啦作响。 混乱之中,展戎乘着小舟回到岸边,无声地钻入巷口,朝着定王府匆匆而去。 他感觉,有人要遭殃了。 钟宴笙睡觉不太老实,晚上要么踢被子,要么把自己扭成一团,经常早上起来的时候,已经快横在床上了,被子也掉到了地上。 这一晚上又梦到被八爪鱼缠住了手脚,难得睡得格外老实。 蒙蒙睡醒的时候,钟宴笙还大概记得昨晚是跟萧弄一起睡的,按着定王殿下的忙碌程度,他醒来的时候应该已经走了…… 一睁眼,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孔。 钟宴笙抻到一半的懒腰不敢动了,睁大了眼瞅着萧弄,感觉很神奇。 这会儿估计都要巳时了,定王殿下居然睡懒觉,也没人来叫他。 他盯着萧弄的脸看了会儿,小心翼翼伸出指尖,胆子很大地戳了一下萧弄的脸。 定王殿下的脸……跟其他人脸的手感也差不多嘛,不是什么恶鬼修罗化成的。 除了格外英俊好看一点。 他神思游离着,又戳了两下,下一刻就被裹着指尖拽了过去,窸窸窣窣一阵,他眼前一花,被弄醒的萧弄翻身将他按在了身下钳制着,作恶的那只手落入萧弄手中,男人幽蓝色的眼眸半眯着,嗓音是刚从睡梦中苏醒的沙哑:“做什么?” 他身形高大,几乎将钟宴笙整个人覆盖在下面,膝盖顶开他的腿,半跪在他腿间。 钟宴笙心底并不觉得萧弄会对他做什么,但被分开腿的姿势,还是让他潜意识里感到几分不安,下意识想将腿并起来——自然并不起来,反倒像是用双腿在萧弄膝上蹭。 萧弄眼底似洇开了一片墨色,随着钟宴笙不知死活的动作,那片墨色愈浓。 钟宴笙夹了几下腿,隐隐感觉到不太妥当,又老实了下来,声音有些紧:“哥哥?” 萧弄想起了昨晚那本话本里,被作弄得直叫哥哥求饶的主人公。 他缓缓揉着被他包在掌中的那只手,清瘦细长,力道小得跟猫挠人似的。 手指顺着那只手的指缝插进去,十指交握着,那只手僵了僵,想抽出去,被萧弄按在了钟宴笙脑袋边。 钟宴笙忐忑得很,忍不住吞咽了一下。 萧弄一句话也没说,但他能敏锐地察觉到他身上的危险感,不是那种外头流言什么“把仇家剥了皮做成风筝”的危险感,而是另一种更深的意思。 钉在脸上的视线似乎被他吞咽的动作吸引,落到了他的脖颈上。 雪白得像一段水洗的藕,细瘦脆弱,轻轻一掐就会……不,谁舍得掐呢。 萧弄低下头,微凉的呼吸喷洒在温热的肌肤上,钟宴笙方才松开的双腿又噌地一下并紧了,夹着他的膝盖,声音紧绷着,可怜兮兮:“哥哥……” “迢迢,你那天咬得本王很疼。” 萧弄低声轻语:“是不是该让本王咬回来?” 钟宴笙恍恍惚惚想起来了,据传定王殿下睚眦必报,谁得罪了他,都会被翻倍报复回去。 自然也不会在他这里破例。 床、床上的事应该不会翻倍报复回来吧? 钟宴笙刚睡醒的时候脑子本来就不大清楚,不然也不会做出上次掀萧弄衣服、这次戳萧弄脸的举动,被萧弄低声一诱哄,就傻傻地点了点头。 他确实咬得好用力,都渗出血了。 “那……你不要太用力。”钟宴笙紧张地闭上眼,长长的睫羽不安抖动,“我怕疼。” 萧弄眯着眼,就像成功叼到了猎物的雪豹,低笑了声:“不让你疼。” 脖子上突然贴上来两片柔软微凉的东西,随即传来个奇怪的感觉,像是有什么濡湿的东西,蹭过了他的脖子。 钟宴笙绷得厉害,最近他老被踏雪偷袭舔手舔脚,对那种感觉很熟悉。 萧弄在……舔他的脖子。 像踏雪舔他那样。 不是要咬他还回来吗? 钟宴笙慌得揪紧了萧弄的袖子,还是不敢睁眼。 萧弄注意着他的动作,眼底的墨蓝色浓郁得仿佛能流出来,微凉的呼吸也变得炙热,嗅着少年身上愈发芬芳湿润的花香,喉间干渴得仿佛行走在沙漠之中,犬齿也痒得厉害。 他缓缓在那片温热的薄薄皮肤上磨了一下,仿佛都能品尝到他骨血中透出来的香气。 怎么会这么香。 掌控的快感甚至勾起了几分暴虐的欲望,想要将这份香甜品得更深,他甚至在渴望钟宴笙的血。 萧弄狭长的眼低垂着,深蓝色的眼底隐隐透着丝血红,若是楼清棠在场,看到他这样子,收拾东西就要跑路——像极了往日他头疾发作,在失控边缘的模样。 钟宴笙浑然不觉,他被萧弄细碎绵长的作弄弄得要哭了:“你、你快点呀……” 话音落下,颈侧就被咬住了。 萧弄果然不让他疼,只是衔着那块薄薄的皮肉,在齿间细细的磨,像在品尝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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