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钟思渡也吓到了。 可是天都黑了,淮安侯和侯夫人似乎还没有来定王府要他…… 联想到上次垂钓时淮安侯的反应,钟宴笙不太灵光的小脑瓜迟钝地意识到了一件事。 定王殿下带走他,好像是得到了默许的。 萧弄果然忽略他的后半句,坐在床头,拧着眉道:“有什么不适应不舒服的地方,尽管告诉我,不要自己忍着。” 钟宴笙眨巴眨巴眼:“真的吗?” 萧弄:“嗯。” 他不想再见到钟宴笙吐成那样了。 “……那您的手可以先从我肚子上拿开吗?” 萧弄面不改色:“给你捂胃。换个要求。” 钟宴笙感觉他好不实诚,说话不算话。 只好又提了些别的:“枕头用着不舒服。” 太硬了。 “被子也不舒服。” 太沉了。 “床幔可以换吗……” 太暗了。 钟宴笙已经从淮安侯府默许的态度、以及萧弄的态度里,明白了自己可能要在定王府住一段时间,为了不再吐成今晚这样,又比划着手指,挨个认真数:“我不能吃羊肉,牛肉只能吃炖的,猪肉只能吃里脊,姜蒜有一点点沫子就好,芝麻酱吃了也会吐的。” 萧弄:“……” 萧弄挥挥手,示意身后目瞪口呆的展戎,去吩咐府里负责内务的准备。 直到此刻,萧弄才真正意识到了,那封下午送进王府的信里,长篇大论的叮嘱并非废话,反而意义重大。 钟宴笙这只小雀儿,的确很不好养活。 作者有话说: 迢迢想隐藏身份的时候:你找的是迢迢,跟我钟宴笙有什么关系。 瞎弄阴阳怪气的时候:我找的是迢迢,与你钟宴笙有什么关系? 主打一个逗老婆( 手忙脚乱开始学习养老婆的瞎弄,终于意识到了老婆很不好养活。 开启一段同居生活!
第三十五章 定王府里的都是萧弄带回来的暗卫和亲卫, 办事效率极高。 没有等太久,屋子里的瓷枕就换成了软枕,被子换成更轻软的冰蚕丝, 床幔也换成了丝绸, 连屋里的地上都铺上了厚厚的羊绒毯子。 钟宴笙恢复了点元气, 感觉浑身汗津津的不太舒服,亲卫们哐当哐当拆床时, 先去沐浴了一番,回来坐在床上,检视软软的冰蚕丝被和枕头。 萧弄抱手倚在床柱边, 瞅着沐浴完后脸色红润, 乌发松松披散着的小美人, 直到这会儿, 冷沉沉的神色才化开了般,恢复了以往的懒散随意:“满意了?” 钟宴笙不太满意地捏了捏手里半软不硬的枕头,看在是展戎翻遍库房才找来的份上, 勉勉强强接受了:“还可以。” 虽然有点难养活,不过看他这样子,倒是养得人心甘情愿的。 让人想把世间最好的东西都递到他面前。 萧弄脑中掠过这个念头, 神色不由滞了一瞬,垂下眸子, 瞅了瞅钟宴笙:“准备睡了?” 钟宴笙嗯嗯点头,抱着小被子, 朝着萧弄投来个“你怎么还不走”的疑惑眼神。 萧弄沉默一瞬, 眉梢略微挑了下:“下午睡了那么久, 方才又眯了会儿, 现在睡得着?” 钟宴笙悄悄撇了撇嘴。 说得好像他很能睡似的, 定王殿下本人不也很能睡,在长柳别院时,每天逮着他给他念书催眠,睡一下午。 萧弄看他眸子乌溜溜的,瞅着自己不吭声,嘴角挑起个弧度:“是不是忘记告诉你了,这是本王的屋子,你睡了,本王睡哪儿?” 那方才展戎带着人吭哧吭哧拆床时,萧弄怎么一声不吭的,甚至还挺悠哉地在那儿喝茶? 钟宴笙一愣,遗憾地想下床:“那殿下睡吧,我换个房间……” 还没下床,脑袋就被一只大手按住了。 萧弄揉了把钟宴笙柔软的头发,两指轻轻一用力,就把他推了回去:“睡你的,本王还有事。” 离开的时候,萧弄顺手将桌上的蜡烛熄灭了。 屋里静下来,黑漆漆一片。 钟宴笙坐回床上,愣然回想着萧弄转身离开的背影,后知后觉想起,定王殿下回京之后,协同内阁为陛下处理事务,应当是很忙的。 但从他吐完到现在,萧弄一直守在他边上。 沐浴花掉了不少力气,钟宴笙还虚弱着,磨蹭了一下,躺下来侧过身,躺在这张陌生的大床上,攥紧了一角被子。 那日垂钓的时候,淮安侯跟他说,若是往后做了什么,皆是情非得已。 是指让萧弄带走他的事吧。 这是萧弄的房间,萧弄的床,床上浸染着熟悉的气息,冰雪般清冷又苦涩的味道。 困意渐渐涌了上来,钟宴笙感觉整个人都被裹在了那股气息中,模模糊糊地想……定王殿下发现他的身份后,也没撕了他吃了他,可能真的是个好人。 要不然淮安侯和侯夫人也不会放心让他待在定王府吧? 不知道自己被判断成好人的萧弄一踏出房门,脸上的笑意就消失了,语气淡淡的:“派人守好迢迢,有什么情况即刻来报。” 展戎从没见到萧弄这么仔细过谁,人家提什么应什么,连房间都给人住上了,再想想在书房里王爷冷酷的那句“怎可能”,勉强忍住笑意:“是。” 萧弄冷冷斜过来一眼。 展戎立刻绷住嘴角,保持一脸冷漠。 萧弄面无表情:“收什么,本王又不会割了你的嘴。” 展戎默默后退了三步,以免自己的嘴被割了。 回到书房,萧弄坐到书案前,书案上已经堆起了一摞关于钟宴笙的信报。 展戎低着头,在萧弄翻起那些信报时,简短地汇报:“属下搜寻了京中与姑苏所有关于钟小公子的信息,剔除了部分重复虚假的,剩下的都在这里了。” 萧弄翻开了第一份,是京城部分的。 “钟小公子幼时孱弱多病,噩梦不断,缠绵病榻,在京城整整七年,只出过一次门,就在那次遇到了当时被放养出宫的皇子裴泓,救了他一命。 “之后淮安侯因办案时得罪了几位权贵,几人不满淮安侯,多次在老皇帝面前说坏话,半年后淮安侯便被贬出京城,调任姑苏。” 萧弄的目光在“孱弱多病”几个字上停留了许久,眼前浮现出晚上钟宴笙惨白惨白的小脸。 难怪他回京之后,从未听过,也未见过淮安侯府的小公子。 钟宴笙随着淮安侯离开京城时七岁……那时他十四岁,正在暗中集结老定王的残部,也是在那年,剧烈的头疾毫无征兆地爆发。 第一次爆发头疾,是在萧闻澜面前。 那时萧弄还没现在耐痛,没有不动声色忍耐的本领,把萧闻澜吓傻了,还以为萧弄要死了,抱着他的大腿嗷嗷大哭,口齿不清地求堂兄别死,叫得活像头疾爆发的不是萧弄而是他。 跟萧弄九岁那年刚回京时似的。 那时候萧闻澜才五岁,抱着一脸麻木的萧弄的大腿,嗷嗷哭着问他找爹爹……可萧弄连自己的爹娘都找不到了,又该去哪儿给他找爹? 从一些久远的回忆里抽回神,萧弄面色平静,又翻起了姑苏那边传来的信报。 展戎很有眼色的暂停了会儿,见萧弄重新看起来,继续汇报:“钟小公子随着淮安侯到姑苏后,身体情况逐渐有了好转,淮安侯便请了周如林进府,为钟小公子授课。” 萧弄的手指轻轻叩了叩桌面:“周如林?我认识的那个?” “是。”展戎道,“就是那位周如林老先生,致仕前曾在文华堂和武英堂讲过学。” 文华堂是大儒为储君讲学的地方,武英堂则是诸王读书的地方,萧弄九岁回京时,被老皇帝接进宫里,在武英堂听过学,周如林便是当时的先生之一,不过很快就告老还乡了。 一位为储君和皇子们讲过学的大儒,世家贵族确实会奉为座上宾,请他讲学。 唯一怪异的地方大概就是,淮安侯似乎对钟宴笙考取功名并不热衷,这些年钟宴笙连院试都没参加过。 但萧弄思考了下,换他养着这么个病歪歪的小孩儿,也舍不得他寒窗苦读,只要他平安长生便好。 小雀儿什么都不用做,只是坐在那儿笑一笑,也很慰帖人心了。 ……不对,什么乱七八糟的。 是钟宴笙苦恋他,又不是他苦恋钟宴笙。 萧弄脸色一冷,摒除杂念,重新低头看信报。 他往日里看信报,都只择重点,扫一眼完事,今日倒是颇有兴致般,将书案上堆着的每一封都看完了。 最后一封是关于当年侯夫人产子后,被先太子残党挟持的内容。 因时间久远,也没有知道具体经过的人,大多是底下人的揣测,随意搁在了信报的最底下,信上只道钟宴笙或许是附近村妇所产的孩子,村妇被太子残党灭口,锦衣卫来救援时,因太过混乱,太子残党逃亡,侯夫人惊魂未定,抱错了孩子—— 萧弄看得扬起了眉毛。 就他床上那小孩儿的容貌和娇气劲儿,会是个普通村妇所生的孩子? 他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展戎见王爷一会儿子脸色发阴,一会儿子脸色又放晴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萧弄忽然搁下信报:“派人继续挖清楚,侯夫人抱错孩子的前后原委。” 不论是体质容貌,还是钟宴笙气息的作用,都说明了他的身份绝不简单,只是那小孩儿恐怕自己都懵懵懂懂,什么也不知道。 就是不晓得,淮安侯知不知道了。 萧弄眯起眼:“再把淮安侯的老底给本王翻出来。” 关于钟宴笙的气息能为萧弄缓解头疾的事,除了楼清棠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是以听到这个命令,展戎愣了一下:“是。” 见萧弄没有其他要吩咐的了,展戎传下命令后,提了提正事:“主子,前些日子,我们在湖广劫到的那艘船上的人都带过来了,都在刑房里。” 萧弄这才放下信报,起身随意道:“带本王去见见他们的嘴有多硬,才让你们这群废物点心到现在都没撬开他们的嘴。” 展戎不敢吱声,跟在萧弄身后往王府的私牢中走去,犹豫了下道:“主子,您为何到现在也没有将德王运私盐的事捅到老皇帝面前?这么些日子,德王恐怕已经做好应对准备了。” 萧弄哼笑了声:“你以为老东西不知道裴永的小动作?睁只眼闭只眼而已,只不过裴永以为自己藏得好罢了,此事就算捅上去了也没用,至多让裴永被罚禁足一段时日,有什么意思。” 展戎“啊”了声:“那您是想……” “若是捅上去了,那一整船私盐还得带回来充库。”萧弄拢着袖子,一派悠然闲适的流氓样,“还不如便宜了我们,军费吃紧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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