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弄神色平静:“听不懂。” 钟宴笙完全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真相,被裴玥和楼清棠若有若无的视线扫过,脸颊越来越烫。 这个毡包实在是待不下去了,他仓皇地努力爬起来:“姑母,我、我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 裴玥问:“你一个人休息吗?” 钟宴笙:“……对,我一个人。” 萧弄不是人。 是坏狗。 裴玥似乎欲言又止,叹了口气:“好,去歇会儿吧。” 又贴心地补充:“不要再被占便宜了。” 钟宴笙好不容易撑着萧弄站起来了,听到后一句话,差点又打滑摔回去,飞快地拉着萧弄溜了:“嗯……嗯!” 踏雪步态优雅地跟上。 蛮人的部落相当热闹,哪怕是这个天气,外头也有不少牧民来来往往,在毡包外生着火炉煮茶谈笑,见到钻进雅达干毡包的两个汉人出来了,不免都好奇地望了过来,目光不停地在钟宴笙和萧弄脸上扫视。 尤其在见到亦步亦趋跟在钟宴笙身边的大猫时,部落里的牧民们明显多了几分震愕。 蛮人信仰长生天,崇拜天地,尊尚自然,对踏雪这样雪山上神秘美丽的生灵,也大多怀着喜爱与敬畏,见到踏雪跟在钟宴笙身后,不由得对他也生出了几分钦敬。 钟宴笙被盯得手心冒汗,生怕萧弄被人认出来,好在姑母身边的人很有默契,见他们出来了,便带着俩人到了隔壁的毡包前,掀开帘子,用有些生硬的汉话道:“你们,客人,住这里,有事,叫我。” 钟宴笙小鸡啄米点头:“多谢。” 说完感觉看过来的人更多了,担忧地拉着萧弄飞快钻了进去。 这顶毡包明显没有裴玥的那顶大和华丽,但铺设得也还算软和,钟宴笙来漠北的路上就没睡过好觉,折腾了这么久简直筋疲力尽,摇摇晃晃地倒在了床上。 身上随即一沉,萧弄覆上来,微凉的唇瓣在他耳边轻蹭:“舔舔。” 钟宴笙郁闷地捶他一下:“不准舔。” 姑母都猜到了! 萧弄衔着他的耳垂,执着地道:“答应了,舔舔。” 钟宴笙:“……你这会儿就听得懂了?” 萧弄好像又听不懂了,专心地顺着他的侧颊往下亲,温热的吻从下颌上落到他的颈子上,仿佛钟宴笙的脖子上有什么格外吸引他的东西,含着他又咬又磨的。 钟宴笙的脖子已经红透了,被萧弄衔吻得浑身发颤,脑子昏沉了一下,彻底把姑母的话抛到了脑后,薄薄的眼皮上红了一片,呼吸促乱时,床上又一沉,踏雪也爬了上来。 钟宴笙眼里透着浅浅水光,一睁眼就见到踏雪毛茸茸的脑袋凑过来,灰蓝色的兽瞳好奇地盯着他。 羞耻感瞬间冒了出来,脑子也清醒了几分。 姑母就在隔壁的毡包里呢,还叮嘱他不要被占便宜! 钟宴笙一时不知道该先把踏雪从床上赶下去,还是先把萧弄从他身上赶下去,急促的呼吸水波般连绵,眼眶微微发热发湿,推着他的脑袋,艰难道:“不许……啃我,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 萧弄动作一顿,当没听到,要吃了他似的,继续啃他。 钟宴笙好不容易喘匀了气,语气重了几分:“萧衔危。” 静默片刻后,定王殿下老实地坐了起来,眸色幽暗地看着钟宴笙伸手过来解他腰带。 钟宴笙解着解着,才发现萧弄身上的腰带格外眼熟。 是他让人带来漠北的那条。 上战场都要系着,完全能想象出,平时萧弄是怎么跟下属炫耀这条腰带的了。 钟宴笙盯着那条腰带看了会儿,决定等萧弄醒过来后,先不让踏雪咬断他的腿。 解开萧弄的衣带,钟宴笙正要拨开他的衣服,又被捉住了手。 他身上的血腥气也越发重了。 “不好看。”萧弄迟缓地哄他,“不看。” 钟宴笙的鼻尖猝然一酸,拍开他的手,抿着唇用力剥开他的衣裳,一身的新旧交叠的伤痕就那么露了出来,大多是包扎着的,只是早就渗透了血,少部分没来得及包扎,看一眼钟宴笙浑身都疼。 送到京城的战报都是捷报,可哪有人上战场不受伤的。 钟宴笙闷着脸下了床,萧弄下意识要跟上,被钟宴笙瞪了一眼:“坐好。” 他凶巴巴的,跟平时软乎乎的样子不同,连踏雪都吓得一激灵,默默从床上跳下来,生怕钟宴笙骂到自己头上。 钟宴笙掀开一点点帘缝,朝外面喊了一声。 没多久,就有人把热水、帕子和绑带都送了进来。 钟宴笙闷声不吭地给他解开绑带,一点点擦拭渗出来的血,然后从袖兜里摸出特地带上的伤药,蘸了药给他抹。 细长雪白的指尖从胸口滑到指尖,过于小心仔细,愈发的痒,比起享受更似折磨,萧弄垂眸看着他,呼吸沉了沉,想把他抓过来:“小主人。” 钟宴笙板着脸:“你再动一下我把你丢出去。” 萧弄抓着他,似乎笑了一下,不再乱动。 处理完身前的伤口,还有背上的,钟宴笙看一眼他身上的伤都难过,转过去萧弄看不见他的表情了,眼眶登时红了一圈。 萧弄的眸子雾沉沉的,有些浑噩,是隔了会儿,才感觉到温热的眼泪滴到他背上的。 踏雪呜呜低叫,拿脑袋不住地蹭钟宴笙,萧弄滞了滞,转过身把他抱进怀里,平时什么流氓话都说得出来的人,这会儿却只能笨拙地安慰:“不疼。” 钟宴笙快疼死了,埋头在他怀里,啪嗒掉了会儿眼泪,才哽咽着道:“你受了这么多伤,可是景王殿下说,没有人容得下你。” 呜呜的北风呼啸顺着雪原呼啸而过,萧弄捧着他的脸亲了亲他鸦黑湿润的眼睫,在这一刻仿佛恢复了一瞬间的神智,亲得很温柔:“只要你就够了。” 千里迢迢跋山涉水而来,终于又裹在了熟悉安心的气息中,钟宴笙哭得乱七八糟的,给萧弄包扎得也乱七八糟的,最后都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怎么趴在萧弄怀里睡着的。 这一觉睡得极沉,再醒来时已经是隔日早晨了。 钟宴笙一睁眼就发现了萧弄不在身边。 他眼眶还肿着,怔了一下,无措地叫了萧弄一声,翻身下了床,被冷得一哆嗦,只好先把旁边不知何时送进来的干净蒙袍穿上。 刚手忙脚乱穿上,外面就传来楼清棠的声音:“小殿下,醒了没,方便我进来吗?” 钟宴笙应了声,便见楼清棠端着饭食进来,见他头发和衣服都乱糟糟的,乐道:“萧弄被你姑母叫过去了,猜你醒来会吓到,叫我过来安抚你一下。” 听到萧弄还在,钟宴笙松了口气,嗅到食物的味道,一整日没进食的胃里难受起来。 楼清棠随便扯了张凳子坐下:“先吃东西吧,你许久未进食了。” 钟宴笙唔了声,楼清棠摸着下巴打量着他,不禁啧啧道:“小殿下啊,你这么乖的人,怎么身边全是危险人物呢?” 钟宴笙有些茫然:“危险?” 楼清棠心有余悸地点点头:“一个萧弄,一个你姑母,都够人喝一壶的。” “没有呀。”钟宴笙不解,“哥哥就算了,姑母很温柔的。” 楼清棠:“……你知道你温柔的姑母都干过什么吗?” 钟宴笙眨眨眼。 楼清棠这些日子都没机会跟人八卦,好容易逮住钟宴笙了,总算有机会说了:“你这姑母可厉害得很呢。” 当年裴玥和亲过来不久后,漠北就失陷了,敖汉部落与大雍的关系极为紧绷,裴玥作为人人冷眼的汉人公主,居然在那时得到了上一任祭司的继承,成为了部落里人人崇敬的雅达干。 “敖汉部落的首领是个病秧子。”楼清棠摸着下巴,“他病的时候,都是由你姑母掌领部落里的事务的。一开始还有长老不服气,后面嘛,不服气的人坟头草越来越高了,剩下的就都是服气的了。” 钟宴笙喝了口粥,认真地评价:“姑母掌权,姑母对,他们不服气,他们错。” 楼清棠:“……” 他真的十分怀疑钟宴笙已经被萧弄带坏了。 “算了。”看起来这刚相认的姑侄感情还挺好,楼清棠放弃让钟宴笙小心点裴玥的想法,“昨晚我和你姑母研究了一晚,本来读懂古籍残篇是最大的障碍,不过她在部落待了多年,读懂那些歪七扭八的字不在话下,又了解蛮人的蛊,我嘛,好歹祖上几辈都是大夫,懂毒。” 钟宴笙怔了一下,心里忐忑惊喜参半:“已经有法子了吗?” “对。”楼清棠得意洋洋,“你姑母就是把萧弄叫过去试药的,蛊虫在你们身上埋了太多年,得先想法子把它们引出来。” 钟宴笙的笑容一下就没了:“试药?!” 楼清棠的嘴实在漏风,一不注意又把话给秃噜了出来,赶紧闭嘴。 钟宴笙却已经吃不下了:“带我过去!” 这小祖宗没以前好糊弄了,楼清棠只好硬着头皮带路:“先说好,千万别透露是我透露的。” 楼清棠带着钟宴笙赶到的时候,萧弄已经坐在屋里深陷下去的药池中了,裴玥正要往里面丢蝎子,见钟宴笙被楼清棠带过来了,动作才稍微止住,看了楼清棠一眼,丢开蝎子语气温和:“迢迢怎么过来了?” 药池里散发着一股草木清香,要引出蛊虫显然极不好受,萧弄只穿着单衣坐在药池中,长发披散着,俊美的面容上布满了冷汗,苍白中青筋微露,似乎是察觉到了钟宴笙过来了,半晌,雾蓝的眸子慢慢睁开,朝着钟宴笙望过来,虚弱地微微笑了一下,做了个口型。 迢迢。 他安静地坐在药池里,瞳眸幽幽的,像某种蛊惑人心英俊的邪魔,引诱着过往的小鸟儿扑腾着翅膀落下去。 钟宴笙不由自主地朝着那边跨了一步,心里又疼又软,咬唇央求:“解蛊我也得在场,姑母,我、我也下药池吧!” 这样姑母就不会往里面丢蝎子和蛇了。 裴玥微笑着解释:“急什么?本是想等你用完饭,再让你过来的。” 钟宴笙心想,等他用完饭再过来,萧弄真的不会被蝎子蜇死吗? “药池是昨晚搭好的,往后每日,你们都需得在里面一起浸泡一个半时辰。” 裴玥挥挥手,示意背后的人把蛇篓也带下去,思考了半晌:“姑母再往里面加点药,你过会儿再下去。” 钟宴笙看她回身从身后人抱着的匣子里抓起一把药时,楼清棠陡然露出了个极为复杂的表情,忍不住偷偷扯了扯楼清棠的袖子,小声问:“那是什么药呀?” 楼清棠敛容低声:“让人产生肾阴亏虚之症的药。” 钟宴笙:“……” 他觉得,等萧弄清醒过来后,没有了蛊虫影响,无论对他会是什么态度,还会不会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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