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夏司言双手捧着他的脸,吻掉他的泪痕,看他哭得眉头发红,顿时心疼得不行,“是不是我那个姨母欺负你了?” 韩佑瞳孔红得像染了血,眼中的夏司言也蒙了一层红,他想好好把夏司言看清楚,却不管怎么用眼泪冲刷都洗不掉那层红色。这一切在红色的笼罩下都显得不真实,好像随时会被证实是一场梦。 他哭得停不下来,夏司言只好不停地吻掉他的眼泪,怎么哄都哄不好。 “我想要你。”韩佑哭着说。
第62章 太子 韩佑这天晚上很疯,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主动。夏司言也被他弄得要疯了,几乎控制不住力道,把他撞得哭出了声。 疯了一夜,直到寅时的钟声敲响,才相拥着平静下来。被汗水濡湿的长发纠缠在一起,夏司言觉得自己简直要化在他身体里,怎么爱他都嫌不够。 韩佑哭累了,眼泪都蹭到夏司言脸上,最后终于抱着夏司言的脖子沉沉睡去。 这天是腊月二十七,昭国的春节假是要到腊月二十九才开始放的。夏司言还有一些进京述职的地方大员要见,他睡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起床更衣准备去皇极殿。 韩佑拉着他的手不让他走,他俯身下去亲韩佑,“再睡一会儿吧,我很快就回来了。” “我有话想跟你说。”韩佑望着他。 “我也有话想跟你说,”夏司言又亲了亲他,“等我回来。” 韩佑松手,冯可领着两个小太监进来服侍皇帝洗漱更衣。韩佑转过身背对着外面,听见他们小声说话。皇帝好像心情很好,一直跟冯可说笑,韩佑闭上眼睛把被子拉起来罩住头。 天亮以后韩佑才起,随便吃了点东西,觉得还是没什么力气,脑袋昏昏沉沉的。 袁征又来看过一回,还是说他需要静养,只不过这次又补了一句要注意节制房事。 头几次袁征跟他说这些的时候,他还会心虚羞赧、不敢说话,现在已经能面不改色地跟袁征聊上几句了。 “多久一次才算是节制?”韩佑问。 袁征思忖片刻,认真道:“按照韩尚书您现在身体的状况,七八天一次比较合适。不过还是看情况,若是克制得好不破精关倒也没有什么大碍,房事上的节制主要是指保存阳元。” 韩佑笑起来,“院使大人您真是太有意思了。” 袁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原来韩佑是在跟他说笑,也跟着笑起来,摇头道:“韩大人啊。” “院使大人老家是哪里的?” 袁征见韩佑今天心情不错,气色也看着很好,便放松下来跟他拉起了家常,“我家祖祖辈辈都是在菖州开药房的,因为长期帮江湖人士制毒,被官府给抓了。那年我只有十三岁,侥幸逃脱,一路东躲西藏流浪了大半个昭国。三年后,我在甘州遇到微服出巡的朔帝。当时朔帝身染重疾,生命垂危,阴差阳错被我给救了,于是后来我就跟着朔帝进了宫,我家人也被释放了。” “原来还有这么一桩往事,那您的家人现在在哪里呢?” 袁征面上柔和下来,带着笑意道:“他们原先都在菖州,后来陛下登基,在京中赐给我一处大宅子,如今家父家祖和我的一儿一女四世同堂,都住在京里了。” 韩佑顺口说:“院使大人儿女双全,真教人羡慕。”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袁征以为韩佑这是想到了自己,宽慰道:“陛下对韩大人一往情深,若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就算不能有子嗣也没什么不好。”他还想说二殿下最近学业进步很大,他常常听到张允栋和张正均两位大学士夸赞二殿下。不过这就涉及了立储的问题,陛下还没有正式说过要立二殿下为储君,他不能妄自揣测。 韩佑叹了口气,“怎么可能一直这样下去。” 袁征有心开导他几句,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也跟着叹了口气。二人一时无话,韩佑静了一会儿,继续说:“我反正没什么大碍了,待会儿陛下回来我跟他说,让你也回家休息。这几天都住在宫里,辛苦院使大人了,好好陪家里人过个年吧。” “那就多谢韩大人了。” 夏司言没有像他说的一样很快回来,韩佑送走袁征之后就没什么事了,独自在长乐宫里转了转。他之前一直觉得这里很大,总也走不完,跟夏司言一起散步都能走上一个多时辰。这时他一个人,不到一刻钟就把所有地方都走完了。 冯可跟着皇帝去了皇极殿,别的内侍都对他小心翼翼的,他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看着日头还早,他想到内阁去一趟。 两个宫女守在通往长乐宫大门的游廊上,见韩佑要出去,立刻跪下恭恭敬敬地请他回去。 “怎么?我不能出去吗?” “回韩大人的话,陛下有命,请韩大人在宫中休养,不能走出这宫门,否则我们都会受到责罚。” 两个宫女跪伏在地上,同声道:“请韩大人回去吧。” “这是要做什么?我被软禁了?” 刚才答话那宫女直起身子道:“陛下说大人昨天出宫去就又病了,这回想请大人在宫中好好养病,并没有下旨软禁,还请韩大人不要为难奴婢们。” 韩佑叹了口气,“没有要为难你们,不出去就是了,起来吧。” 于是他又转身回去,心里竟然在想,若是夏司言真的把他软禁起来,藏在宫里,好像也不错?他被自己这个荒唐的想法噎了一下,停下脚步看游廊外面叶片还未落光的树木。这是一个暖冬,马上就到正月了还未下过一场雪。 夏司言是赶在午时回来的,他怕回来晚了韩佑等他等得太久,错过了用膳的时间。袁征说韩佑的身体需要仔细将养,所以皇帝这个春节最要紧的事情就是把韩佑的身体养好,每一餐都要按时吃。 夏司言回来的时候见韩佑手里拿了一本棋谱看得入迷,走过去把书从他手中抽走,“怎么不好好休息?看这么费神的东西。” 韩佑沉浸在残局里突然被打断思路,伸手要去抢,“诶,还我,我快要破解这一局了。” 夏司言顺势拉住他的手让他站起来,“陪我换衣服去。” 冯可跟在皇帝身后,悄悄对着韩佑笑,韩佑不明白他在笑什么。等到夏司言换好衣服,宫人也将午膳摆好,二人在西暖殿相对而坐,夏司言问他:“早上我走的时候你说有话跟我说,是什么话?” 韩佑看着夏司言的笑脸,感到一阵钝痛,“陛下也说有话要跟我说,是什么话?” 夏司言跟韩佑一起吃饭的时候很放松,规矩也不要了,边吃边道:“你先说。” 韩佑喝汤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心里苦涩,叹了口气把汤盅放到桌上,“我……” “是姨母跟你说什么了吗?”夏司言也放下筷子,抓住他放在桌上的手,“别多想,不要把她说的话放在心上。” “我,”韩佑看着夏司言,泪水忍不住盈满眼眶,“陛下,我想……” “别说,”夏司言看着他的神情大概猜到他要说什么,有些烦躁地打断他,“别说出来,景略,把你想的憋回去。” 韩佑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终于没有停顿地说:“我想外调为官。” 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夏司言朝他大声吼道:“朕叫你别说出来!” 韩佑被他的怒气震住,准备了一肚子的大道理再没能说出半个字。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样,遇到一点问题就想着怎么离开我?”夏司言也红了眼眶,“我就这么不值得你努力坚持一下吗?别人两三句话就能说动你抛弃我,我到底在你心里是什么?” “不是,”韩佑没想到夏司言是这样理解的,立刻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夏司言满腹委屈地指责,“韩佑,第一次你辞掉侍讲,写了那么长一封奏折来气我,这一次你又要外调为官,跟我在一起就让你那么难受吗?” 韩佑没能开口解释,夏司言继续道:“姨母她还能说什么,无非就是你我君臣有违纲常,你我都是男人有违人伦,说我年纪小以后一定会变心抛弃你——这些问题对我们来说是问题吗?哪一个问题是你心里过不去的?你对我就连这点信心都没有吗?” “陛下,”韩佑只觉得很疲惫,低声道:“这些问题,没有一个是我在意的。” “那你在意什么?” “我觉得我不是一个好官,我没有做好我应该做的事。”韩佑抬手捂着脸,“我知道这话说出来陛下会觉得我很可笑,但是我觉得我对不起这身官服,我德不配位,我自私又懦弱,我太糟糕了。” 夏司言走到他身边,把他的手从脸上拿开,他已经是满脸泪痕。夏司言抱住他,把他的头按在胸口,“姨母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你是不是好官不是她说了算的,你为什么会这样想呢?” “我想到地方去,做点我能做的事情。” “在我身边你能做的更多,”夏司言说完这句话突然顿住,恍然道:“你是在怪我吧,先生?” “不是。” “你就是在怪我,北征、官营还有钞引的事情,我都没有跟你商量。我知道这些事情你会不高兴,先生,但我是皇帝,我不能只考虑眼前十几二十年的事情,我需要考虑今后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事,你明白吗?” 夏司言躬身捧着他的脸,在他哭红的眼睛上亲了一下,“今天我已经让内阁拟旨了,你没去内阁,所以你还不知道,我要立夏司逸为太子,你是太子太傅。”
第63章 除夕 韩佑愣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要立夏司逸为太子是他已经知道的,可是,让他做太子太傅?! “陛下这也太胡来了,”韩佑想象皇帝去内阁说这件事的时候其他几位阁臣心里不知会如何腹诽,“这么荒唐的事情,周奎詹宇胡其敏他们也由着你胡闹吗?” 夏司言挑眉,“朕决定的事,他们敢说什么?” 难怪今天不让他出去,原来皇帝是去做这件事了。韩佑心里感到无比悲哀,他明白了,在夏司言心目中这些名利是能把他留下来的,好像他韩佑的感情明码标价,尚书、首辅、太傅,这些都是可以用来兑换的筹码。 他惨惨地开口,“昭国建国两百七十年,唯一一位在世时就被授予太傅的只有杨清和一人——我韩佑何德何能比肩杨太傅?” “为何不可?”夏司言理所当然,“你给朕做了十年的老师,难道不配做一个太子太傅?” 韩佑自嘲地笑笑,“我这样的资质能做陛下的侍讲,实在是诚惶诚恐。” 他还想说,当年若不是高擎执掌大权,竭力避免陛下增长学识,我能做那么久的侍讲吗?这不过是因为高擎觉得我资质平平教不好陛下罢了。但这话说出来又会揭开一个旧伤疤。先皇把帝位传给夏司言,却用高擎来锁住夏司言的手脚,这种表面上的关怀掩盖不住隐藏其中的不信任,夏司言至今仍无法释怀。这是他的逆鳞,即使是韩佑也不能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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