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宋祈安, 看了看四周, 悄悄对林与尘问道:“这哪里有什么重活?” 如果他没看错, 姜佑南方才只是在查看这些药草的生长情况,连个手指头都没动一下吧? 直到林与尘回了他一个噤声的眼神, 宋祈安才在瞥了一眼沈未然后停止了挑刺。 “我又不累要在屋里歇什么。”姜佑南也温柔地回看沈未然。 在其他不知情的人眼中, 两人这样还真像是一对神仙眷侣。 只是眼前的几人却是心中各有感慨。 很快姜佑南就把目光移向还愣在一旁的沈南一, 转头朝他招手喊道:“阿问,怎么还不过来?让我给你仔细把脉瞧一瞧。” 这亲切的态度让沈不知和沈不灼两人再次对视了一眼, 确定姜佑南果真是把以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沈南一听到姜佑南的招呼走了过去,并向她介绍起其他几人。 姜佑南对其他人并不是很在意, 听完沈南一的介绍之后,也只是对他们微微一笑, 就把注意力重新放到了沈南一的身上。 在沈未然暗含警告的目光中, 几人没有机会也没有胆量多说什么。 进屋之后,姜佑南立刻让沈南一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然后让他伸出手,搭上了他的脉搏。 沈南一整个过程十分听话,姜佑南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虽然看上去没什么大碍,但时有脉弦而涩,气行又滞之感,这…这是气海损伤之症,你可曾受过严重的内伤?”把脉过程中姜佑南不时拧眉,一边诊脉一边询问。 可这话问完,不待沈南一回答她又皱着眉推翻了自己的判断,“不对,若是内伤必有脉迟血虚之症,你这是中毒所致?这毒好生怪异,不伤脏腑却散真气。” 沈南一自从见了姜佑南,似乎就忘记了其他,一副无欲无求对自己的伤毫不在乎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来求医的。只有宋祈安还一心挂念着他的伤,听了姜佑南的诊断后立刻追问道:“他这伤前辈可有救治之法?” 姜佑南面色微沉,对于沈南一的伤她也觉得有些棘手,所以没有先回答宋祈安的问题,而是询问沈南一:“你可知自己中的是什么毒?” 接着又解释道:“你中毒时日太久,我可以先替你行针一试。但你中的这毒有些复杂,应是好几种毒混合而成,若不知道中的是哪些毒,恐怕很难根治。” 这都是姜佑南当初为了对付沈未然特地研制的毒药,怎会轻易让人知道由什么制成。当时沈南一年纪又小,自然更不会知道自己中的到底是什么毒。 沈南一正要摇头回答她的问题,一旁一直未作声的沈不灼却抢先开口:“若我能告诉你,他所中的这种毒都是由哪些毒草制成,还有那些毒草的毒性,你是否能医治他由此造成的伤?” “二哥?”沈南一惊讶地看向沈不灼。 他一是奇怪沈不灼怎么会知道当初他中的是什么毒,另一方面也是诧异他愿意将这事说出来帮助自己。 沈不灼这突然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让沈南一和林与尘三人都感到惊讶,但只有沈不知看向沈不灼的眼神闪过一道暗芒,隐约有几分明了他这么做的原因。 沈不知二人两人愿意受无相符控制,那是因为控制他们的人是沈南一。可现在沈未然还活着,他们两人可不觉得在已经被发现了行踪的情况下,沈未然会像以前一样继续隐居下去。 两人在再次见到沈未然的第一眼起,心中就升起了这样一股危机感。 沈未然冒着巨大的风险假死隐居,并且不顾年仅八岁的沈南一当时重伤,这一切可以看出,沈未然是一个对自己和对别人都同样狠的人。 沈未然的心中只有姜佑南,而对于一切可能威胁到他们现在平静生活的存在,他都可能痛下杀手。沈不知担心的不仅仅是自己,他毫不怀疑若是沈南一有可能威胁到沈未然现在的生活,他对沈南一也不会手下留情。 因沈不灼提及了往事,沈未然虽未说话但眼底已经升起了危险的光芒。 沈南一还沉浸在惊讶中,并未注意到沈未然的目光,而是冲沈不灼问道:“二哥你怎么会知道?” 沈不灼给了他一个晚点再说的眼神,再次问姜佑南:“是不是只要知道毒药和毒性,你就能治好他的伤?” “我不敢保证一定能治好,但至少有八成把握。气海损伤并不难治,重要的是先要解了沉积在他体内的毒。”姜佑南说到治愈的几率只有八成,还有几分失落,她对自己的医术还从没有这么不自信过。 她并不知道沈南一这毒正是出自她之手,所以她才会觉得这么难办。 “他这毒还未解?”沈不灼惊讶地两指探向沈南一另一只手的脉象。 他自身也是医毒双修,却从未诊出沈南一是余毒未解。他一直以为神农丹早就清除了毒性,当初沈南一只是同时食用过多千星草与毒药冲突,损伤了气海。 “这毒在他体内已久,看起来好像已无大碍,但其实毒性一直隐藏在他的体内一步步侵蚀他的身体,导致他内功运行受阻。只是这毒十分奇特,并不会对他的身体有其他伤害,只会损伤气海于内功修习有碍。若是不先解毒,哪怕能够短暂的治好他的气海,让他内功运行顺畅,时间一久还是会重复出现这种问题。” 经过姜佑南的解释沈南一恍然大悟,这才明白为何他使用星河萦回吸取别人的内力时,可以短暂的忽视气海之损。是因为毒性渐弱,强大的内力掩盖了这种阻碍。 而他修习三生诀得已保存部分内力用于轻功也是因为三生诀在缓慢修复气海损伤,但毒一直不解,他的伤就总处于一个此消彼长的状态。 可想明白了这些道理之后,沈南一并没有因为得知真相而高兴,反而更加失落。 母亲现在能在不知道缘由的情况下就诊断出他此伤之根本,说明母亲以前就看出了他这是余毒未消,可她偏偏假装不知不愿意救治,说到底还是因为痛恨他是沈未然的儿子。无论父亲先前说得有多么好听,也无法掩盖这个事实。 姜佑南见沈南一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以为他是担心自己的伤,连忙安慰道:“你不用着急,虽说只有八成把握,但是哪怕不能够完全治好,通过我行针辅助,也能让你比现在好不少。” 没想到她这个安慰让沈南一更受打击,沈南一回了她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夫人可有纸笔?我现在便可将这种毒药的配方和其中毒性写下来。” 还是沈不灼的话转移了姜佑南的注意力,她没有再询问沈南一难过的缘由。 ****** 即使有了沈不灼写下的药方,姜佑南也没可能这么快调制出解药,于是沈南一几人便在山谷中暂留了下来。 由于沈南一在闻广白那里已经受过一次打击了,这回只是短暂地难受了一会儿就缓过来了。借着解毒的借口,他跟在姜佑南的后面打探起她是不是真的完全忘记了以前的一切。 沈南一现在是在姜佑南的药房中,她在这里的时候一般是为了研制各种药方,沈未然并不会来打扰她。而且沈未然此时要盯着沈不知两人,便让沈南一找到了机会。 “姜前辈可还记得是什么时候来这山谷中的?听卫前辈说,您曾受过伤,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这是真的吗?” 因药王谷的事情已十分久远,当年药王谷也几乎是半隐世的状态,姜佑南虽然是药王谷谷主之女,但江湖上知道她名字的人并不多。所以沈未然在与姜佑南隐居此地时只是将自己的沈姓去掉,化名卫然,并未隐瞒姜佑南的真名。 “卫郎竟然连这都跟你说了,看来他真的很喜欢你,这么多年我还说第一次看他跟谷外的人和颜悦色。”姜佑南一边对照沈不灼写下来的方子在身后的柜子中寻各种炮制好的药材,一边与沈南一说话。 “多年前山谷中闯入了几名贼人,我夫妻二人都因此受了伤,而我当时伤得很重,醒来后失去了以前的记忆。卫郎告诉我,我们一直生活在这忘忧谷中。” “忘忧谷?” “或许你在外面听附近的村民说起过这儿,他们有些人以讹传讹把这叫做神仙谷,但其实此地就一直叫做忘忧谷。” 姜佑南听沈南一说过怎么找到忘忧谷的,以为他这个问句只是对山谷真正的名字感到惊讶,便跟他解释起来。 但让沈南一讶异的并不是这个原因,而是他以前就听沈未然跟他提起过忘忧谷的存在。这个地方便是沈未然意外获得三生诀,走上称霸武林之路的起点。 “你听他说你们一直生活在这,以前的事你真的一点儿都记不起来了?那你伤好后也一直没出过谷,岂不是从没见过外面的人?” 沈南一说到此处,脸上不由露出了怜惜之色。他这完全是以己度人,想到自己在九安山上生活还有那么多人陪着都觉得甚是无趣,换成母亲只跟父亲待在这小小山谷当中,岂不是更加无趣? 姜佑南见他可怜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其实也不是没有见过外人,偶尔也有附近之人闯入山谷。” 不过随即她又摇头,“可自从有次救治过不小心落入山谷中的人,被人知道我们这里种植了许多珍稀药草之后,不时就有心存歹念的人前来盗取。这些人也有那惯会伪装的,若不是卫郎心细多有警惕,又使了手段震慑住他们,恐怕我们难得安宁了。” “人言草木无情,但比起那些琢磨不透的人心,我更喜欢跟这些草木打交道,有时闻着这草木之香,更能抚慰人心。”最后说起自己种植的这些药草,姜佑南笑逐颜开。 听到姜佑南的回答,沈南一发现母亲虽已忘了前尘往事,但她的性格却似乎没有改变,仍然是喜欢草木更胜过人。 “山谷中这些药草都是您种植的吗?” “附近山上有许多不易生长的药草,我若发现了便会将其移植在这山谷悉心照料,也有一些是卫郎替我寻来的,卫郎功夫好,很多高处只有他能去。” 提到沈未然,姜佑南唇角微扬,眼底难掩温柔和深情。 “二位如此恩爱,真让人羡慕。”沈南一看到母亲现在能这样开心地提起父亲,对父亲隐瞒实情的做法也有了几分理解。 世间又有谁能抗拒这份诱惑呢? 姜佑南噗嗤一笑:“你年纪轻轻,怎么能说出这么老气横秋的话?” “那是因为并非世间所有的夫妻都像您二位这样恩爱有加,我只是想到了自己的父母有感而发罢了。”沈南一想起以前父母二人的相处,轻叹了一口气。 “这世上千千万万人,岂能所有人完全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际遇。”姜佑南看沈南一又陷入了失落,正要多安慰他两句,却见沈未然推开药房的门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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