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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我的——卿卿——” 魔王没耐心听它吵，捏住小黑蛇的三寸，直到对方化为一缕黑烟重新回到蛇尾，他才坐了回去，猩红色的眼底浮起淡淡的魔气。 他狠狠握住黑发，压抑道：“还四个月！蛇毒两个月不解，你命都要没了！” *** 那日从魔王的宫殿离开后，陈温就已经决定要将心脏还给魔王。 但他也知道，这样下去，自己多半活不成。 他现在的血液、修为、呼吸都依靠着那半颗心脏。 陈温并不是不怕死，可他更怕欠别人的没办法还，更何况，在他最落魄无助的时候，是魔王一点点把他拉回了人间。 这份恩情原本就已经模糊了正与邪的界限。 只是，他未完成的事情太多了，他想再见师尊一面，想知道方应棠还有没有活着，还有，那十二个头颅他想送回去埋葬，总不能埋在魔域。 想好之后，陈温脱下那些繁复的衣服，换回了白衣，除了那瓶可以帮他缓解蛇王毒的药，他没带任何东西，那些头颅用法术保护好，存放在自己的乾坤袋中，趁着天色未亮，他离开了魔域。 为防止意外，他特意改变了容貌。 可令他奇怪的是，往日关于他背叛凌源的消息全部消失的干干净净，直到他来到一个商旅众多的城市，无意中听见修士的谈话。 “真的假的？不是说和魔族串通吗？怎么死了？” 那名修士和同伴说道：“哪里能有假，死祭仪式都办了，还是上清亲手操办的，不过啊……据说这叛徒就是上清真人亲手杀死的……” 声音越来越低，陈温斗笠下的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直到老板催了好几次，他才接过东西往城外走去。 原来……我在凌源已经是个死人了啊。 他想着，脚下却没有犹豫，继续往凌源的方向走去。偶尔路上会遇见被妖魔侵害的百姓，他和过去一样救了他们，唯一不同的是，那些人在他施法露出蛇尾后，无一不例外都逃走了。 没人和他道谢。 也没人愿意靠近他。 这是陈温早料到的事情，只是临到头了，依然会有点伤感。 他从未有哪一刻清晰的知道，自己已经回不去了。 来到距离凌源最近的城镇，时间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他买了纸钱水果等祭品，来到一处抬头就可以看见凌源的山岗，亲手挖了十二个坟包将人头放进去。 他把买的食物放在坟包面前，歉疚道：“不能将你们带回凌源，对不起。” 风吹过地上的纸钱，他动了动嘴唇，想多说点什么，可心里空茫茫的厉害，天地之间仿佛只有他一个人。 就在这时，他看见一片绚烂的白光往凌源的方向去。 是御剑的上清等人。 陈温不由抬起头，眼中是自己都不曾发现的渴求，直到那些光消失在凌源的山峰中，他才沉默的低下头。 斗笠模糊了眼前的一切，他想起自己不多的时间，拿起佩剑，正想离开这里，突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师兄……是你吗？” 方应棠？ 陈温睁大眼睛，微微转过头，入眼的却是缺了一条手臂的刘花中。
第49章 49 49 陈温沉默片刻，掀起斗笠，让对方看清自己的容貌。 “你认错人了。” 刘花中愣了愣，继而仓皇的后退了两步，苦笑道：“对不住，我以为是我师兄……他离开的这些时日，我总会认错人，冒犯了。” “无妨。” 陈温摇摇头，重新盖好斗笠，提步就要离开，就在两人擦身而过的一瞬间，刘花中突然出手了。 陈温下意识旋身躲开，长剑出鞘，往对方的心口刺出，正常人这时候都会选择躲开，却没料到刘花中不躲不避，竟然直直的迎了上来。 电光火石中，陈温强行改掉出剑的方向，可面门也暴露在对方的视野中。 一道灵力直逼而来，破掉了陈温的易容。 “果然是你！”刘花中抓住陈温的手腕，“你果然没死！师兄，我就知道你没死！” 陈温大脑一片空白，心头竟然没什么波澜。 他任由刘花中抱着自己又哭又笑，片刻后，他轻声道：“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师兄，你的声音没变。”刘花中紧紧抱住他，“你一说话我就听出来了……” “接下来呢？你又想干什么？” “什么……接下来？” 刘花中一愣，他退开一些才看清陈温脸上的冷漠，笑容凝固在唇边，“师兄，你为何如此看我，我只不过见你还活着，太高兴了……” “然后你再继续告诉师尊他们，我这个叛徒还活着，让全天下的人都来追杀我？” 刘花中慌乱道：“不是，师兄……我没有这样想过，我不会告诉他们你还活着的，师尊他只是气坏了，他不会杀你，总之我……” “什么叫师尊不会杀我？什么叫你没有这样想过？” 无名的怒火席上心头，陈温把人推开用剑指着，嘴唇翕动许久，喉咙像是塞满了稻草，吐出的声音都是嘶哑的。 “刘花中，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只是想你回来而已……”刘花中脸上还挂着泪，“不管你信不信，我真没想过害你这样，我只是……想将你逼回来，他们不知道，我却清楚你那时是和方应棠跑了，你这么喜欢他，我……我不想失去你，他们说你死了，我每天都梦见你，梦见你来找我索命，可我很高兴，那样又可以见到你了。” “师兄，你若还是生气，可以刺我一剑，我的命都可以给你。” 陈温静静的看着他，猛然运力刺了过去。 刘花中不躲不避，任由剑尖划破了肌肤，鲜血打湿了雪白的衣裳。 两人对视片刻，陈温收回了剑，低声说道：“刘花中，我没办法再相信你，如果你真的后悔过，就当今日不曾见过我吧。” 刘花中面色瞬间白了，他追了上去，“师兄，你要去哪里，我跟你一起……” “别跟着我了。”陈温沉声道：“再跟上来，我真的会动手。” *** 山岗的风很大，远处凌源的钟声响起。 一道声音在刘花中的意识中出现，只剩下残魄的邪医惊叹道。 【被嫌弃的好彻底啊。】 刘花中漫不经心的擦去胸口的血迹，“你懂什么？师兄他已经心软了，否则那一剑就该刺进来。” 【那我该同情这位好不容易死而复生的小朋友了，碰上你这么个的师弟，不过，你真不怕他破罐子破摔去找上清把事情挑明？依我看，他回去，别说刁难了，上清能控制住不把人藏起来都算好的了。】 “他不敢。”刘花中扫了眼那几个坟包，随意用灵力炸开一个，果然是失去头颅的凌源弟子。 “不然你以为，他怎么会把人葬在这里。” 【我现在开始同情他了，什么时候把你的身体借我一用，我去帮你说点好听的？】 刘花中缓缓笑开，眼底却布满了阴云。 “邪医，别试图惹怒我，你要上清的命我可以帮你，只有他不行，他是我的。” 【开玩笑而已，我喜欢的可是软软香香的女人！】 邪医暗自庆幸还好当初没有告诉他，杀了那位小朋友的人就是自己。 他就一缕残魄了，还想活着看上清死呢。 *** 陈温现在觉得，如果刘花中方才的一切都是装模作样的话。 那他一定是全天下最会撒谎的人。 最起码，陈温没办法分辨。 哪一句真话哪一句假话，当年蛇魔的事情暴露出来，刘花中选择帮他隐瞒，他又是感激又是愧疚，一再纵容对方超出师兄弟的行为，可到最后呢……好像很多事情在那一次之后，他就没有了选择。 那就不信吧，他告诉自己，最起码，这样可以保护自己。 陈温没有再纠结于刘花中的事情，他要赶往下一个地方——江中。 半路经过一个小镇，他在一个卖蛇肉的摊贩面前，看见一条灰白色的小蛇冲他呜呜咽咽的哭。 或许是想让自己救它一命，还努力把蛇身弯成爱心的形状，陈温不由想到了那条会哭哭啼啼的小黑蛇，心念一动，就把蛇救下了。 灰白色的小蛇高兴坏了，缠着他嘶嘶嘶的叫。 陈温却没想过带着它，可几次三番的将其放生对方都跟了上来，一被撞见，就弯成爱心，陈温哭笑不得，只好默认留着他。 “先说好，和我一起会很苦的。” “嘶嘶嘶……”小灰蛇摇着尾巴，舔了舔他的手指。 陈温忍不住笑开，这一刻心情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连呼吸都轻盈了起来。 可很快的，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刘花中又出现了，只是这一次是被一群妖魔追赶着逃命来的。 或许是少了条手臂的缘故，左手用剑总是不利落，陈温看见他时，他的肚子上已经有一条撕裂的伤口。 “师兄。” 他看见了陈温，却没有再过来，反而回头主动往那群妖魔迎了过去。 显然并不希望陈温涉险。 陈温原本还有些犹豫，见状无法昧着良心视而不见，小灰蛇一直在拽他，最后也只能缠在他的手腕上嘶嘶嘶的生气。 清理完妖魔已经是一个时辰后，陈温拼尽全力才没有让蛇尾冒出来，那一头刘花中身上全是血，他用剑撑着身体站起来，刚想笑一下，忽而面色一变，没等陈温反应过来，他已经被刘花中一把抱住。 浓烈的血腥味散开。 刘花中紧紧的抱住陈温，脊背被一只蝎子的毒针狠狠刺穿。
第50章 50 50 眼前这一幕被无限的放慢放大。 陈温有片刻的茫然。 直到刘花中倒在他的身上，蝎子妖魔嘶鸣着拔出毒针，他才骤然回神，黑色的魔气卷着长剑将其刺了个对穿。 “刘花中？刘花中！你醒醒！！” 他把人放到地上，撕开衣服，伤口处的血已经变成了绿色，显然是中毒了，他不敢再耽搁，背起人就跑。 不知何时开始下的雨，陈温背着人来到一处山洞，点燃火堆，他脱掉刘花中身上的湿衣服，双手结印按在对方身上。 蝎毒已经扩散至全身，陈温急的满头大汗，好不容易让毒素聚集在一起，他用剑割开刘花中背上的伤口，可毒血凝滞，流出的速度远远慢于扩散的速度，他咬咬牙，嘴唇覆了上去。 刘花中眼睫一颤，背上的疼痛令他有片刻的清醒。 而陈温正将吸出的毒血吐掉，皮肤冷白，眼瞳在火光中，仿佛一块凌厉的宝石。 刘花中不禁看痴了眼，心头柔软，更多的却是兴奋，因为……他知道，自己这次赌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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