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陆璟才明白,“清风”其实是个人。 踹完陆璟后,清风便站在陆璟的旁边,等着苏钰的下一步指示。 陆璟不由怒道:“苏钰,你这是何意?” “王爷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清风抬腿冲着陆璟的背又是一脚。 陆璟如今毫无内力,宛若废人,清风那一脚又用了十成十的力。陆璟的喉间瞬间涌上一股腥甜,背上被踹过的地方也如火烧一般。 苏钰见状只说:“陆璟,如果本王是你就该知道什么叫顺势而为。如今你身中恨生散,这天下只有本王手中有解药。若你还是这幅不肯屈于人的态度,恐怕你连下月的日出都看不到了。” 陆璟竭力压住涌上喉头的血,才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苏钰向着陆璟的方向走了几步,随后微微俯身道:“只是想物尽其用罢了,景公子武功出神入化,想必能帮本王做不少事情。” “呵,你休想。你不如现在就杀了我。”陆璟冷声道。 苏钰笑了笑,语气温柔道:“那不知那位小花姑娘是不是也如你一般硬气,不如一并请来府中坐坐。” 陆璟听后怒极,恨恨的盯着苏钰。 苏钰也不再言语,只坐到了榻上,端起茶盏慢慢饮着。 陆璟心里清楚若是自己不答应,恐怕小花也难逃一劫,自己怎么也不能牵连到她。 “好。”陆璟艰难道,“但你不可再动小花。” 苏钰慢悠悠的放下茶盏,对上陆璟愤然的目光,开口说:“放心,本王说话算话,只要你做好该做的事,本王又何必为难一位姑娘。” “你最好能信守承诺。”陆璟喉间血味浓重,忍不住咳了两声,平复了下又汹涌起来的血气,才又道:“把解药给我,不然我如何为你做事。” 苏钰十分悠然的泯了一口茶,道:“不急,昨日已给你服下暂时压制毒性的药物,日后每月都需服用一次,本王会让清风给你送去。至于这内力,还需另外的药来恢复,等日后需要你做事时,本王自会将那药给你。” 陆璟不免为苏钰这缜密的心思感到惊讶,明明才刚过弱冠的年纪,怎的就有如此心机。可见就算在佛门修养了那么多年,也依旧无法改变天家人那精于算计,不择手段的本性。 “另外,日后你便是本王的贴身侍从了,未经允许不可出王府,免得引人怀疑。”苏钰又道。 陆璟闻言脸色沉了沉,默了一会才道:“好。” 苏钰听着陆璟的话不由勾起了唇角,他十分乐于看到陆璟这幅不得已而屈服的样子。 不免让苏钰想起了师父曾经给他讲过的故事,边塞处有很多人驯养猎鹰,为自己所用,但鹰习性凶猛,落入牧民的手里后绝不会乖乖就范。边塞的牧民就不给它吃喝,也不让它睡觉,一连几天,直到将鹰的野性活活磨掉。苏钰记得师父说这叫熬鹰。 少时的苏钰听完这个故事,就一直想养一只猎鹰,想试试如何熬鹰,如何将鹰驯服。 但那时师父对他说:“小钰,这熬鹰看似容易,但稍有不慎,恐自己也会受伤。你可知熬鹰时,鹰不能眠,人亦不能眠。若你意志不够坚定,如何能成功将其驯服,你还小,就莫想此等事了。” 这么多年来,苏钰虽一直未能如愿驯养猎鹰,但此时面对眼前的陆璟,他似乎也能稍稍体会到一点熬鹰的快乐。 “既是本王的贴身侍从,那便更是要懂得规矩,进来这么长时间,似乎一句尊称都不曾听你叫过。”苏钰笑了笑,又道:“不如现在叫来听听。” 陆璟握紧拳头,好不容易平复的血气又汹涌了起来,他咬牙道:“王爷。” 苏钰嘴角笑容愈深,“嗯,就是这态度不够恭敬,怕是要叫人怀疑。” 陆璟无言,默了默,才道:“是,王爷,陆璟记下了。” “好,下去吧,明日辰时再过来此处。” 陆璟费力的撑着地站起,用手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鲜血,随后忍着痛挺直了身体,转身走了出去。 出了门,陆璟才泄了那口强撑着的气,嘴角的鲜血不断溢出,他胡乱的用袖子擦了擦,随后按着记忆朝着之前的小屋走去。 这边清风见陆璟走远,才冲着苏钰道:“王爷,您真的要用他吗?我瞧他完全不在意自己生死的模样,万一他趁您不备,想杀您怎么办。”语气中担忧之意满溢。 苏钰神色自若,淡淡道:“无妨,陆璟此人言出必行,凡是他答应过的事,就不会更改。更何况他如今内力全无,对我更是毫无威胁,如同拔了牙的老虎,何足为惧。” 清风急忙说:“可是,王爷,他毕竟曾是往生楼的刺客。虽没有了内力,但难保他没有其他阴毒的法子害您。” 苏钰闻言笑了笑,烛火映照下,他的面容愈发俊美,更因为嘴角噙着笑,温润的气息笼罩全身,活像是尊不辨雌雄的菩萨像。 清风也不由有些呆了,自家王爷真是越发好看了。 苏钰笑道:“清风,你若是担忧我,不如对陆璟好些,兴许他能对我少些怨念。” 清风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刚刚踹陆璟背部的那一脚,连忙道:“王爷,他对您不敬,我才如此的。” 话刚说完,清风又想到什么,撩起袍子冲着苏钰单膝下跪,抱拳道:“请王爷惩罚清风自作主张之罪。” 苏钰从榻上起身,抬手将清风扶起,“清风,这么多年,我可曾怪过你。你不必过于担忧,此事我自有分寸。” 听了苏钰的话,清风才放下心来。 — 陆璟回了先前的小屋,背上太痛,不能躺着,只好趴在床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璟正昏昏欲睡之时,门外又传来敲门声,他猛然清醒过来。 敲门声止,门外传来问询声:“陆璟,可睡下了吗?” 陆璟只得开了门,“何事?”语气中颇有几分不耐。 门外是那之前为陆璟引路的小厮,陆璟见是他,脸色才稍微缓和了点。 “王爷让我给你带了点药过来,说你今日挨罚受了伤,叫我帮你包扎一下。”话罢,那小厮提起手上的药箱给陆璟看。 陆璟觉得苏钰这是猫哭耗子假慈悲,不过如今内力全无,若是不及时上药,恐怕明天伤势会加重,故而陆璟还是让那小厮进了门。 那小厮一边往里走一边说:“对了,你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吧。我叫民安,是王爷给我取的名字,说是希望万民安康的意思。” 陆璟一听到苏钰的事就觉得烦,于是他没接话,只将上半身衣物褪去,趴在床上等着民安来上药。 民安将药箱放在屋中唯一的桌子上,随后拿出药坐在床边,轻轻的给陆璟上药。 上药的过程中,民安一直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听管家说,你以后就是王爷的贴身侍从了。真羡慕你,王爷自出外建府以来,一直都没有人能贴身伺候,你还是头一个呢。”民安兴奋道。 陆璟听后,不屑道:“羡慕,为何羡慕,难不成你们都想贴身伺候他。” 民安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对陆璟话语中的不屑完全没有察觉,“对啊,王爷人又温柔,平日里更是平易近人,一点王爷的架子都没有。再说了,王爷长得跟神仙似的,谁不想贴身伺候他啊。” 我,我不想,陆璟在心里说。 “不过你今天是怎么惹了王爷不快啊,受这么重的伤,这背都青紫了。王爷平日里很少惩罚下人的,你可真是倒霉。”说罢,民安故作怅然的摇了摇头。 实情不能说,陆璟只好打哈哈敷衍过去。 很快,民安就帮陆璟包扎好了,整个过程中他只在最初的时候感觉到痛,到后面的时候几乎就没有任何痛感了,故而陆璟对民安的态度也好了不少。 民安帮陆璟将衣服穿好,又把药都收拢到药箱之中,才对陆璟道:“还有一副内服的药,我一会煎来你喝了,大抵就会好些了。” 陆璟真诚的感谢道:“今日多谢你了。” 民安摆摆手,“不必言谢,如今我们都是一起侍奉王爷的,自当要互相照顾的。更何况王爷也跟我说要好好照应一下你,我自当尽心尽力的。” 民安说完便拎起药箱出去了,屋内就只剩了陆璟一人。
第6章 进宫 待陆璟喝过药后,已过了子时,背上的疼痛稍缓,但依旧不能躺着。 陆璟只好趴在床上,听着屋外的虫鸣,当真是毫无睡意。一想到自己即将为奴为婢,他就气的恨不能立马杀了苏钰。 鼻尖传来药膏的味道,不难闻,甚至有些好闻,似乎还带有安神的成分。闻着闻着陆璟的心情就慢慢平复了下来。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民安的话又响起在他脑海之中,在民安眼里,苏钰是一个温文尔雅,平易近人的好王爷。民安那崇敬的样子做不得假,说明苏钰平日里对下人是真的很好。他又想起清风那不许人对苏钰不敬的模样,显然也是对苏钰极度爱敬的。 可那天在屋中,苏钰想掐死他的事实却更是做不得假的,当时苏钰分明十分狠辣,毫不在意他人生死。 陆璟不免纳罕,一个人怎么可以有这么极端的两个面,一面是慈悲满怀的菩萨,一面却是杀人不眨眼的修罗。 就这么想着,陆璟不知不觉竟也睡了过去。直到第二日辰时,民安来敲响他的房门,陆璟才从睡梦中醒来。 “陆璟,还没起吗?王爷已经在沐洗了,还问了你在哪里?”民安语气焦急,陆璟听后这才想起昨日苏钰说的话,要他辰时过去。 “就来。”陆璟漫不经心的说着。 民安在门外越等越着急,恨不能直接冲进屋内,就在他想直接推门而入的时候。门从里面缓缓打开了,收拾妥当的陆璟终于出现在了民安的眼前。 陆璟还来不及言语,就被民安一把抓住衣袖拉扯着快速朝外面走去。 民安年纪不大,个子也比陆璟矮了一头左右,整个人看起来就是小小的,再加上民安长了副讨人喜欢的圆脸,简直就是活脱脱一个小团子。 可就是这么一个小团子,拉住陆璟衣袖的时候,力气大的让陆璟直接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陆璟一路被民安拉扯着走,府中的人见了都掩住唇悄悄乐了起来,陆璟察觉到后便微微扭头,将脸侧了过去。 不过片刻之间,民安就拉着他到了苏钰住的屋前,他松开抓着陆璟衣袖的手,随后用眼神示意陆璟进去,之后自己便转身走了。 陆璟走到门前,刚想直接推门而入,手都已经放在了门上,却想起昨天的种种,转而将手屈起,扣了叩门。 “进来吧。”苏钰的话传了出来,陆璟听后这才推开门进去了。 一进去,陆璟就看到穿戴妥帖的苏钰正坐在桌前用早膳,不似之前看到他那般穿着随意,眼前的苏钰头发全然束在玉冠之中,身上的衣着似乎也是精心挑选过一般。宝蓝色的衣袍将苏钰本就白皙的皮肤衬的愈发雪白,像是个瓷人,更是平添了几分生人勿近的气息。
30 首页 上一页 2 3 4 5 6 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