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本来,为朝廷和为百姓,应该是一样的。只可惜现在这个朝廷太让人失望。”聂云汉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神色淡然,“反正老皇帝也要翘辫子了,希望未来新君能好好整治这腐烂的朝纲。阿闲,不必愤世嫉俗,我们所有人各司其职便好。” 拿命去拼的,这般豁达,而自己一个升斗小民,尺寸之功未立,却在这里替他人锱铢必较,相比之下,是自己心胸狭小了。 卓应闲转了话题:“我们怎么联系左哥他们?” 聂云汉从腰间挂着的小袋中掏出寻影转了几圈,却见那圆盘上的指针纹丝不动:“想必是没撒磁石,若是这样,他们一般会在城中最明显的标记物附近留下记号。先带我去五陵渡最大的客栈。” 这最大的客栈名叫鹳雀楼,取自诗人王之涣的诗名,确实华丽至极。 此楼位于城中往来要道,隔着几条街就能望见那五层楼上的斗拱重檐,层层叠叠,煞是雄伟,走到近前一看,这不过是客栈的主楼,楼后有宽阔的院子,院子四周一圈客房,也有三层之多。 楼外一层高墙护着,将这旅人安眠之处与繁华地隔绝开来。 聂云汉带着卓应闲,在外墙找了一圈,很快找到了左横秋留下的记号,顺着记号方向往一处小巷里拐,越拐越偏,始终没有几人踪迹,那记号却在巷尾陡然消失。 正在两人疑惑之时,见有一个七八岁的孩童跟在他们后面,睁着一双葡萄大眼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聂云汉摆出一张凶神恶煞的面孔:“小孩,跟着我们做什么?” 孩童并不怕他,蹲在地上,拿瓦片画了一个跟左横秋所画相同的记号:“你们在找画这个的人吗?” 卓应闲神色一凛:“你为何会画?” “嘁,那么简单,看两眼就会了。”孩童走到聂云汉近前,从怀中掏出个小物件递给他,“看你像是老大,认得这个不?” 聂云汉接过那物件,瞳孔骤然一缩,面色阴沉地看向卓应闲:“是左哥的!” 作者有话要说: 阿闲:心疼,来抱抱。 汉哥:嘤,天下最好的媳妇。哎,你手放哪…… 把五陵渡想象成拉斯维加斯就好啦~ 卷一“诡局现”完,开启卷二“红鸾劫”,这个“劫”不是指他俩~但俩人感情线会在此卷有巨大进展,吼吼~
第35章 游萧 卷二 红鸾劫 卓应闲拉过聂云汉的手一看, 只见他掌心里躺着一个皮制的棕色小球,也就指尖那么大。 “左哥一双耳朵灵巧得很,平日里很注意保护,到了人声喧哗的地方他便会塞上这个。这东西他随身携带, 绝不会丢。”聂云汉皱眉, 看那孩童, “你们把人藏哪了?谁给你的?谁让你等在这儿的?你是谁?说!不然……” 他捋袖揎拳,斗大的拳头在孩童面前晃了晃, 以示威胁。 孩童丝毫不怵,还颇为嫌弃地撇撇嘴,仰着下巴瞅着他:“这么多问题, 先答哪一个?再说了,你问我就答,凭什么?人在我手里,应该你按我的要求做才是!” “嘶……小崽子, 站着不如我坐着高,还敢跟我横?”聂云汉伸手拨拉了一下那小孩扎的“小丫角”,磨着后槽牙道, “你不说,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说!” 孩童恼火地躲过他的手, 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比个头有用吗?有本事你自己救人啊!” 聂云汉拎住小孩的后衣领,咬牙切齿:“敬酒不吃吃罚酒,那行, 我满足你这个无理取闹的要求。” “啊!救命啊!这里有坏人欺负小孩啦!”那孩子被聂云汉揪着后心,面朝大地抓了起来, 他张牙舞爪地挣扎着,像个无法翻身的小乌龟。 卓应闲实在看不下去, 心想这人恐怕没跟孩子打过交道,手段这么野蛮粗暴,便一把把小孩抢过来,托着屁股抱在怀里:“吓着他什么都问不出来,别拿审别人那套审他。” 聂云汉确实不知道怎么对付小孩,但又不能表现出来,心里还极其不服气:“吓着他?我怎么觉着他就是吓大的,你看他哪点儿害怕!” 小孩冲着聂云汉做鬼脸:“略略略,你一点都不吓人!” 聂千户此刻庆幸自己是个断袖,子嗣断绝,不用跟这种孩童打交道。 卓应闲抱着那孩子,温声道:“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眨巴眨巴眼睛:“我叫游萧。” 聂云汉“哼”了一声:“你对他倒客气。” 游萧瞪着他:“这个哥哥知礼数,不像你,一来就要动粗。” “你家大人把我兄弟掳走了,还指望我对你有礼数?”聂云汉冷笑,“他们倒也放心,不怕我抓了你当人质?!” “自然是不怕的。”游萧得意洋洋。 卓应闲阻止他们两个这不存在任何实际线索的对话:“那么游萧,能不能告诉我,你家大人是谁?是父母还是师父?把我们的朋友带去哪儿了?” 游萧偏头看了他一会儿:“好看哥哥,这样问话可不公平。” “那要怎么才算公平?” “你也要告诉我你的名字呀,一问换一问。” “我叫卓应闲,他叫……” 聂云汉眼睛一瞪:“我是你爹!” 游萧瘪瘪嘴:“我爹可不是什么好玩意,你要愿当,那就随你。” 卓应闲看着聂云汉一张黑成锅底的脸,强忍住笑,继续问道:“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你家大人把我们的朋友带去哪儿了?” “应闲哥哥,你长得真好看,比我舅舅还好看。”游萧盯着他,细细打量,忽地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但是你别告诉他,这样他会伤心的。” 卓应闲瞠目结舌,聂云汉目瞪口呆。 “这玩意长大一定是个祸害。跟你认识么,就在这乱亲?”聂云汉揪了揪那孩子的小辫,“问你正事呢,快说!” 游萧理直气壮:“我和应闲哥哥都是男子,又不会‘男女授受不亲’,有何不可?” 聂云汉被气得想打人:“说话都快赶上风月老手了,你这兔崽子肯定不是什么清白人家出身!别顾左右而言他,快回答刚才的问题!” 他发觉游萧精明得很,说话滴水不漏,还很擅于回避问题,确实不能把这孩子当普通人,想必家中长辈应该是个江湖老油条。 看游萧这甜兮兮的说话方式,像极了欢场客,可再操蛋的长辈,带这么小的孩子逛窑子的也不多,那这小孩家中多半是开风月场所的,耳濡目染,学了些真假参半的哄人招数,以为这样就会管用。 一张满是稚气的孩子脸,连情为何物都不懂,说的却是这样动听的绵绵情话,观来颇让人觉得诡异。 再看他穿着,虽不是绫罗绸缎,但也不是粗布麻衣,很显然是家底殷实,又因长辈放心他在如此不太平的地方乱跑,不是有护着自己的本事,就是有人在暗中相随。 聂云汉转了转眼珠,将这巷尾情况扫入眼中,此处过于隐蔽,若有人潜在暗处,必然更加谨慎,不会露马脚,不如找机会将其引入闹市再说。 此时卓应闲还没放弃跟游萧纠缠:“你不说一问换一问么,若你回答我的问题,我也会答你一问。” 游萧想了想:“那好,换我先问。我两问,换你一问。” 卓应闲捏捏他的脸,佯装不悦:“这便公平了?别得寸进尺。” “你要我说的事,对你们有益处,而我问的,不过是些琐事,自然二换一才划算。” “行吧,你快问。”卓应闲也有点头疼,从来没见过这么难搞的孩子。 游萧忽闪着大眼睛:“应闲哥哥,你有没有意中人?” 卓应闲垂下眼皮,眼角扫了聂云汉一眼,此人抱臂站在一旁,没有阻止的意思,脸色意味不明。 他抿了抿嘴,简洁道:“没有。” “太好啦!”游萧非常开心,眼睛笑成两个小月牙,“你喜欢什么样的人,譬如说,好看的?能说会道的?会唱曲儿的?会画画写字的?” 卓应闲:“……” 聂云汉听着这问题,心道臭小孩就是臭小孩,意中人又不是一起过家家的,这分明是找玩伴的标准。 游萧捏了捏卓应闲的耳垂:“快说呀!” 卓应闲叹了口气:“这些自然都好,但还是要看眼缘。” “这我就放心啦!我舅舅是方圆百里最漂亮的人,谁见了都说跟他有缘!”游萧高兴地拍手,“你一定会喜欢他。” 聂云汉冷笑道:“搞了半天给你舅舅说媒拉纤来了,他这么受人欢迎,怎么还得你个小屁孩帮他找意中人?” 游萧漫不经心地扫他一眼:“你这算是一个问题么?” 聂千户现在想吃油炸小孩。 卓应闲无奈道:“我与你舅舅都是男子,于礼不合。” 想到聂云汉那故意疏远的态度,他重重地强调了“于礼不合”四个字。 聂云汉听了这话,自然充分领略了他的意思,垂下眼不做声。 游萧一副“你真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管他什么礼不礼,情投意合便好,喜欢我舅舅的也都是男子,我觉得你俩很是天生一对。” 聂云汉冷脸道:“废话少说!该我们问了。” 游萧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你这当兵的,脾气怎么这么暴躁?” 卓应闲心里一惊,心道这孩子怎么会有如此眼力? 不过他转念一想,或许是左哥被掳去,搜身时发现了什么线索。 聂云汉不着痕迹,张张嘴,把刚想说的问句改成了否认,冷笑道:“区区一个幼童,还真当自己是江湖百晓生么。你爱怎么想便怎么想,想错了我们可不负责。” 游萧倒也不以为意:“你走路姿势分明就是行伍之人,还想骗谁。你那被抓的兄弟,一进城就鬼鬼祟祟四下打探,行事却又不似普通泼皮。我虽没见过几个当兵的,但是泼皮无赖、地痞流氓见得不少,你们的眼神不一样。推算出你们的身份,很难么?不承认也无所谓,反正这并不重要。在这五陵渡,不管什么出身,人人都一样,守五陵渡的规矩便成。” 聂云汉和卓应闲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心道,左哥他们一进城就让人给发现了? 赤蚺与细作打交道惯了,又久在边关活动,离市井生活实在太远,一不小心,这过于谨慎的毛病反而把自己给暴露了,确实失策! 也是这五陵渡中卧虎藏龙,想必这孩子的舅舅或者家人,是这五陵渡的“规矩”制定者,或者守护者。 既然如此,通过他们,定能找到黑市所在。 游萧见两人不说话,奇道:“咦,你俩不问了?刚才不还是一脑门问题。” 卓应闲看了聂云汉一眼,聂云汉冲他微微颔首示意,转头看游萧:“不想问了。你既证明我兄弟在你们手里,又死活不吐口,也不提谈判条件,诚心耍我们玩是么,老子偏不跟你玩了。阿闲,带着他,咱们到街上遛遛。这小子不是普通人,说不定有人能认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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