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羽书好奇道:“什么是香水行?!” “真他娘的没见过世面,就是澡堂子!”聂云汉装作不耐烦地骂了一句,回头看了眼卓应闲,“卓大人去吗?连番奔波,泡个澡解解乏。” 卓应闲配合地点头:“正有此意。” 向羽书惊诧:“去那种地方,还得宽衣解带,你们不怕东西丢……” 聂云汉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向羽书立刻捂上嘴,弯了弯眼睛讨饶地冲他笑。 “嚷嚷了一晚上要喝花酒,还不赶快?”左横秋踹了向羽书一脚。 两个姑娘非常有眼力见地过来,把欢天喜地的向羽书拉进了醉欢阁。 卓应闲看了眼他们的背影,跟上聂云汉。 “羽书他这性格是假装的还是……”他不免有些好奇。 聂云汉笑道:“他就这样,小屁孩一个,平时疯疯癫癫,但心里有数,但真事儿上不掉链子,放心吧。” 没走多远到了香水行,聂云汉带着卓应闲进去,一番思量后点了个露天的药浴汤池,因为别的汤池都在室内,池与池之间用屏风隔开,只有这个药池独自在户外,既隐蔽又开放。 自从进了这里边,聂云汉就注意到卓应闲的表情有点不太对,像是在强作镇定。 他知道卓应闲肯定不是因为要跟探子见真章而别扭,那就必然是因为不太习惯来这种地方,只不过正事要紧,由不得他挑挑拣拣,这才没说什么。 因此聂云汉特意选了这个药池,这样卓应闲只用面对自己一个人,不必那么尴尬。 更重要的原因是,这个药池在露天,方便万里风在外面高树上埋伏盯梢,也方便探子潜进潜出,不容易惊动其他人。 进到药池的小院里,便看见烧得直冒热气的汤池,闻到阵阵药香,倒是驱散了外面那熏得人脑仁疼的脂粉味儿。 汤池一侧有个简单的换衣间,十分狭窄,聂云汉和卓应闲两个身形高大的男子进去,顿时占了一半空间。 里面挂着浆洗好的罩袍,聂云汉撩起衣角一闻,还散发着皂角香气,还算干净。 “阿闲,以前没出来泡过澡?”他见卓应闲的耳根红了,不由地发问。 卓应闲有些拘束,迟疑了一下便点点头。 “没事,这里就我俩,你若觉得不便,咱们都穿着亵裤——泡池子也不都得脱光,不会惹人怀疑。一会儿我让小二送来两条新的替换便好。”聂云汉指指挂起来的袍子,“脱下外袍,披上这个出去。” 卓应闲点了点头,神情仍有些别扭,他怕此时探子已经在换衣间外盯着,便凑近了聂云汉,在他耳边问:“这样……万一探子来偷丹经,我们来不及追……” “自有风姐左哥他们先行追过去,我们随后赶上不迟。”聂云汉微微一笑,低声道,“这次要将这帮人一网打尽,一个也不留!” 卓应闲原本以为是,只要有探子过来偷丹经,他俩即刻将人按住仔细审问,没想到聂云汉却跟他想得不一样。 见卓应闲意外地睁大了眼,聂云汉笑了笑,用正常声调道:“外袍换下来就别放这儿了,免得被人偷了东西,带到汤池边亲眼盯着最好。” “嗯。”卓应闲应了声。 聂云汉在他耳边又低声说了几句,抬手轻触他发髻一侧的芍药花,卓应闲疑惑的表情散去,轻轻点头。 “这里太拥挤,我先出去,你先换吧。”聂云汉出了换衣间,进到小院内,耸着耳朵仔细听了听周遭的动静。 这小院离大门口比较远,只能隐隐约约听到一些丝竹之声,倒是十分僻静。 头顶不远处忽地传来两声鹧鸪叫,那是万里风发来的信号,告诉他大家已经就位。 聂云汉勾唇一笑,哼起了小曲儿,蹲在池边用手拨水,试了试水温,然后起身冲墙外喊:“伙计,再加把柴,水不够烫,回头我家公子着凉可就麻烦啦!” 只听墙外烧火的伙计喊了回来:“客官,太烫也不好,不能久泡,怕您晕过去。” “没事,我家公子喜欢烫一点,放心吧!” “行嘞!” 话音刚落,便听到换衣间的门“吱呀”一声,卓应闲披着罩袍,抱着自己的衣服和佩刀出来。 这罩袍麻布织成,薄得很,卓应闲的肩头尖尖地突了出来,显得比平时还要瘦削一些。 聂云汉看了便皱了皱眉:“怎么这么瘦?我坐两年牢都比你肉多。” 卓应闲恼道:“瘦怎么了?天生的!” 聂云汉笑了笑,拎着刀进了换衣间,不一会儿也披着袍子抱着衣服出来,见卓应闲已经进了汤池,靠在池壁上,用舀子舀水玩。 这会儿池水明显比刚才更热了一些,蒸汽缭绕,把卓应闲包裹了起来,整个人影影绰绰,只看到他纤瘦宛如翠竹的身形和挽起的如云长发,让很想冲过那片薄雾,把那端的美好看个究竟。 聂云汉稍稍有些后悔把他带到这里来,这简直是自我折磨。 他稳了稳心神,将自己的衣服跟卓应闲的并排放在池边,脱下罩袍挂在一边,恶作剧地猛地跳进去,溅起的水花扑了卓应闲一脸,于是蒸汽中便看到了一双圆溜溜的白眼。 “幼稚!”卓应闲擦擦脸上的水。 聂云汉离他不远,但也不敢靠得太近,毕竟两人打着赤膊,他怕卓应闲有所忌惮。 “水温如何?烫吗?”他温声问。 “烫点好。” 聂云汉对今天的行动胸有成竹,便靠在池边放松享受,他故意离卓应闲远了些,靠在另一侧池壁上闭目养神。 谁知不多时,他便感觉到池水荡漾,一睁眼,便见卓应闲向他挪了过来。 聂云汉忽地一紧张:“阿闲你不介意……” 同榻而眠是一回事,这一起泡澡还要挨这么近,免不了相互触碰到,真的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此刻卓应闲已经来到他身旁,鬓边两绺头发被水打湿,粘在了腮边,白皙的肌肤被热水烫得泛起了粉色,小脸也红扑扑的,此时再看,竟是艳若桃李的颜色,配上发髻中那一朵芍药,让他那清秀的五官更添了一丝生动。 但是如此俊美的面容此刻对聂云汉瞪起了眼:“你是禽兽吗?” 作者有话要说: 汉哥:媳妇儿奶凶奶凶的…… 俩人都只是赤膊而已。
第16章 上钩 面对卓应闲的质问,聂云汉吞了吞口水:“那……倒不是。” “这不就结了。离得远不方便说话,我又不是女子,不在意这些。”卓应闲微微蹙着眉,小声嘟囔,“当谁没见过世面呢?我以前见得多了……” 况且他也不觉得对方有多喜欢自己,最多也就是有好感,不至于裸个上半身就受不了,要是这样聂云汉应该也不会带他来这里泡澡了。 聂云汉耳朵灵,听见他说见得多,故意追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就放心泡你的澡吧,就算你想做点什么,也得打得过我才行。”卓应闲冷声道。 聂云汉不禁莞尔:“你倒是对你的功夫很有自信。” “那是当然!” 对方不介意,聂云汉也放松了些,但他的目光一时无法直视卓应闲那漂亮的眼睛,尤其隔着白雾,一撞上心就有些加速,也不知道是不是这药浴的作用。 谁知一垂眸,聂云汉的目光便不自觉地顺着对方纤长的脖颈向下看,落在了那精致的锁骨上,看着更心头发紧,匆忙又挪回他的脸上。 两人手臂皮肤微微相触,聂云汉发现卓应闲瘦归瘦,肌肉倒还不错,与自己虬结发达的肌肉不同,是细长型的,也不失力量感。 卓应闲觉得不说话别扭,说话又怕被人偷听,不能聊正事,心想做戏做全套,便拿起池边的丝瓜络:“我替你搓搓背吧。” 聂云汉刚冷静下来,听见这话瞬间破功,气虚地说:“还是不要了吧。” “为何?” 卓应闲不解,心道两人就这么安静地泡着,实在太诡异了。 “……伤疤未愈。” 卓应闲想起那道血淋淋的伤口,心尖一抖:“给我看看。” 聂云汉犹豫了一下,觉得也不好扭捏,便转过身去背对他。 饶是蒸汽弥漫,也丝毫不减损这伤疤的可怖,它的表面结了一层痂,比旁边皮肤凸起一块,就像一条丑陋的大蜈蚣,斜趴在聂云汉的后背上。 卓应闲倒吸一口凉气,闭了闭眼,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真没事,戴爷帮我缝了针,他调的药好,痊愈得很快,现在就只是疤痕,昨天还有点疼,现在一点感觉都没了。”聂云汉干巴巴地解释,随即便感觉到卓应闲在轻轻触碰着那伤疤,不由地扭了扭后背,“那个……别动,现在挺痒的,你手这么轻,更痒。” “是吗?”卓应闲冷冷地问。 “嗯啊……哎哟!” 卓应闲手掌覆在疤痕上,忽然用力一按,疼得聂云汉大叫了一声。 “不是说一点感觉都没了吗?” 聂云汉讪讪:“闲啊,汉哥错了,汉哥保证以后绝对不再诓你。” “诓不诓我不重要。”水是热的,卓应闲的声音听起来却很冰,含着讥讽,“别说死生有命,你好好活着别糟践自己,说不定就能长命百岁,将来跟你意中人长相厮守了!” 聂云汉:“……” 语气如此不善,他还是别说话了。 卓应闲盯着他背上其他的伤疤,眉头皱成一团:“最讨厌找借口的人。有人明明有手有脚却不去工作,偏要抱怨命运不公害他落魄。有人明明能好好活着,又偏不珍惜自己,不管什么猫事狗事都要豁出命去搏。” “好了好了,年轻人不要这么愤世嫉俗。”聂云汉在水中“呼啦”一转身,按住卓应闲的肩膀,嘿嘿笑着,“我长教训了,以后一定注意。” 卓应闲忽然觉得自己有点矫情,心里一哂,挣脱他,背过身去:“你也用不着听我的,反正是你自己的命,你自己负责。” 说罢又把丝瓜络子扔给他:“你的搓不了,那就帮我搓吧。” 刚刚双手触碰到卓应闲的肩膀,便觉得那肌肤十分柔滑娇嫩,聂云汉便有点心神恍惚,现在对着这白皙中泛着粉色的单薄后背,再看看这粗糙的丝瓜络,顿时觉得不忍下手,只是一下一下轻轻蹭着。 “用力!下午糖水喝得挺足,就这么点力气?” 聂云汉额角爆出了青筋,心想这人还真够凶的,先前是不是看走了眼? 算了,让着他吧。 不远处树上的鹧鸪又开始叫,一声两声,叽嘹叽嘹地没个完。卓应闲听不出他们的暗语,闭着眼请趴在池边小憩。 但聂云汉听出那叫声中的嘲笑,心里不免委屈,叹了口气——自作孽,不可活。 见卓应闲好似心情不好,之后一直抿着嘴没说话,聂云汉莫名觉得自己好像犯了错,也不敢开口,细想一下又觉得怪冤枉,十分消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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