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在棠舟府初遇时,聂云汉对卓应闲言语撩拨或者动手动脚,其实都是为了试探,真正结伴同行之后,即便心中存着好感,他也十分克制,反而是卓应闲存心逗他,撩拨他多一些。 真心相许之后,他平日里虽然很会说情话,但并不是孟浪唐突之徒,守规矩守得让卓应闲误会他没那么喜欢自己,今天算是破了例。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憋太久了,此刻借着混淆敌人视听的机会,聂千户算是毫不遮掩,火力全开。 仔细搜寻时不会行进太快,两人简直像是借机山间漫步,聂云汉时不时就要牵牵小手、搂搂小腰,要不就突如其来地把卓应闲抵在树上耳鬓厮磨一番,十足一副老兵油子不要脸的模样。 卓应闲偏爱他平日里克制的样子,喜欢故意逗他,谁知这人主动起来自己还真是招架不住。 “……别这样。”他推开正吻他脖颈的聂云汉,说的是真心话,“我全身是汗……” 聂云汉把脸埋在他颈窝里,低声笑:“阿闲,你连汗都是甜的。” 卓应闲:“……” “你正常一点好吧?附近分明没有人,说这样的荤话给谁听?”对方温热的气息喷在耳际和颈窝,他其实也被撩拨得受不了,声音微哑,“差不多就行了。” 聂云汉见他羞得耳根脖子红成一片,心中更是动情,与他额头相抵,低声问:“不喜欢?” “……喜欢,可还是收敛点吧,太过火了别人反而不信。”卓应闲不太习惯光天化日里这样,况且还真有可能被人看见,他有些放不开。 “好,都听你的。” 聂云汉捏捏他的脸,轻笑一声,才放开他,并肩继续在山间行进。
第126章 焦灼 其实方才那样, 也不全都是装的,他当然知道那样表现确实过火,真被人看见,没人会相信赤蚺领队即便为美色昏了头, 竟会丧失警惕至此。 他那么做, 有三成是为了报复卓应闲以前故意撩拨之仇, 有三成是想要与心爱之人亲近,但剩下的四成, 是情绪在作怪。 虽然之前在五陵渡一切也并不顺遂,但不管是孔昙还是段展眉,都站在了明面上, 还不至于让他产生一拳打进棉花的无力感。 到了归梁府,事情步步受阻碍,迷雾下鬼影憧憧,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实在难受, 加之一不小心让队伍里混进了钉子,搞得兄弟之情被吊在一线之间,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 聂云汉难免心焦。 好不容易找到归燕门的线索,追过来竟然又扑了个空, 即便现在有对策,实质上也只是无奈之举,能否有收获还要看天意, 聂云汉总感觉好似目标就在不远处,可无论他怎么赶, 都追不到近前。 此前在林园的迷宫里,他的情绪就濒临爆发过一次, 那时他就已经对自己有所怀疑,现在更觉得自己仿佛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如此张皇失措,这在躲在暗处那人看来,又是多么可笑。 这种不安、失落、狼藉的情绪在他胸中肆虐,呼啸着想要找一个突破口,聂云汉压制不住,又不能表现出来,便只好用另一种方式宣泄。 况且天气炎热会让人更加焦躁,放大一切欲念,他前所未有地想要卓应闲,想把这个牵动他所有爱意的灵魂揉进自己情绪爆发过后空空荡荡的胸口,填满他被颓丧和失意抽空的皮囊,因此一时之间有些失控,身体也起了反应。 好在卓应闲没有太过顺从,能及时让他悬崖勒马,要不然他这紧绷的弦突然断开,后果不堪设想。 这次行动,比以前任何一次任务难上百倍千倍,而且不容有失。聂云汉无意识地握起了拳头,脑中反复想着自己决不能崩溃,若是他倒下了,如何护着其他人。 分明都已经走到这里了,眼前越是黑暗,说明他们越接近最后的黎明。 一定要挺住。 聂云汉备受煎熬,卓应闲怎会看不出来,方才这人眼神都不对了,眼球布满血丝,平日里明亮如晨星的瞳孔变得迷乱疯狂,有种孤注一掷的情愫呼之欲出。 虽然现在他默不作声地巡查着山林,像是恢复了平素沉稳的样子,但卓应闲仍是担心,主动牵了他的手,将你攥成拳的手指一根根展开,十指相扣,轻声安抚:“别泄气,你还有我呢。” “嗯。”聂云汉捏了捏他的手,“我缓一会儿就好了。” 卓应闲柔声道:“好,你有什么挂心的事,可以跟我说,别一个人硬扛。再有弹性的牛皮筋,抻得太长也会断,有情绪是正常的,说明你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没有情感的木偶。” 聂云汉看着他认真的神情,点点头,只是莞尔一笑,终究没说什么。 情绪之事,乏善可陈,而且最近频繁波动,令他自觉虚弱无力,虽然他没那么好面子,偶尔倾诉也算是两人间的情趣,可抱怨成了习惯,反而会让人依赖这种调解方式,未必是件好事。 还是得自己消解才行。 天气实在太热,牵一会儿手便掌心出汗,聂云汉又不想放开,便与卓应闲勾着食指,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闲话,目光仍旧敏锐地搜索着周围。 此处距离归燕门大约三四里地,有人工开垦过的痕迹,但并不是近日留下来的,只能证明这是以前他们生活所留。 天色渐晚,他们一无所获,便按照之前约定好的,返回归燕门与左横秋两人会合。 见戴雁声眉头紧锁,聂云汉便知道他们也没什么收获,便道:“无妨,大家不要急躁。今晚我们分头在前后院蹲守,希望对方能有所动作。” “这大海捞针的感觉虽然难受,倒也亲切。”左横秋苦笑道,“两年多没感受过了,这下咣叽砸一脸。” 聂云汉看看他们两人,沉声道:“左哥说得对,这种情况于我们来说并不陌生,当年能招架得住,现在也不会为情绪所左右。眼下此处是我们唯一的线索,自然还得耐心追查。” 这番话既像说给他们,又像说给自己听,关键时刻,稳定军心更重要。 见戴雁声眼底微微划过一丝迟疑,聂云汉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主动道:“我也不打算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若今夜对方没有行动,明日我们继续搜山,明晚再蹲一晚,如果仍没有发现,便下山回城,另寻其他线索。” “对,事情远没有到无法转圜的地步,就算在此地扑了个空,至少证明这里已经查不出有用的线索。”卓应闲自觉有义务替聂云汉分担安抚同伴的责任,便道,“相信很快也会有新的线索,就算我们不动,哈沁或那某甲某乙总要除掉咱们,他们定会先动手。” 一番动员过后,天色也暗了下来,四人再次分为两组,左横秋与戴雁声守前院,聂云汉与卓应闲守后院。 为了方便监视,他们选择在树上蹲守。这南栀峰树木高大茂密,人藏在里边,如果刻意屏息凝神,除非来人功夫极好、耳力极佳,否则完全觉察不到这里有人。 聂云汉选的这棵树应有上百年树龄,枝丫分岔极多,他与卓应闲就躲在当中较为平坦的位置,守起来不至于太受罪。 漫漫长夜,不知对方究竟会不会出现,又会在什么时候出现,两人一起熬着纯属浪费精力,聂云汉便让卓应闲先行休息。 卓应闲从善如流,这一天消耗许多体力,他靠着树枝不一会儿就打起了瞌睡。睡着之后呼吸绵长舒缓,其实倒比醒着还要安静一些。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听到聂云汉在耳边低声喊道:“阿闲,醒醒。” 卓应闲脑子里始终绷着一根弦,睡得并不踏实,听得对方这声唤,立刻睁开眼,只见聂云汉面露喜色,搂着他轻声说:“心肝阿闲,你真是我的幸运星,对方有人出现了!” 听了这话,卓应闲的脑子瞬间清醒,一双圆圆的眼睛瞪得贼大:“人呢?” “进院子了。”聂云汉一边说,一边掏出哨子给左横秋那边发讯号,片刻后,前方正门处便传来了对方的反馈。 大家都保持了十成的警醒,三人按兵不动,最善于隐藏行迹的左横秋则跟进了归燕门的院子,看见了借着月色偷偷回来查看的两个归燕门弟子。 那两人皆是一身黑衣,蹑手蹑脚地将自家门派查看了一遍,留意到了赤蚺刻意留下的脚印。 其中一人道:“门主估计得果然不错,他们真的找到这儿来了。” 另一人抱怨:“总算来了,也省得咱们有家不能回,还得藏在山洞里。” “这不是没办法么,咱们也惹不起那几位爷,只能听人差遣。走吧,回去复命。” 这两人低语了几句,认定院子里已经没有人,便没多做停留,向后门处走去。 左横秋则退回前门,躲在暗处,以哨声向聂云汉传递了讯息。 聂云汉听到哨声的时候,卓应闲正好看见那两个归燕门弟子从后门出来,激动地拉了拉聂云汉的袖子。 待对方走出去不远,他俩才从树上下来,左横秋与戴雁声也赶到,四人交叉着缀上了那两人。 这两个弟子看起来功夫不高,警惕性虽然有,但无法跟赤蚺的跟踪技巧相提并论,顺利将人“带”到他们所藏身的山洞外。 一路跟过来,聂云汉才知为何他们搜山没有结果。 许是归燕门的人担心藏在附近容易暴露,特意选了与本门距离很远的地方,几乎是山的另一面。 此处完全没有人类涉足的痕迹,处处能听见动物昆虫的叫声。山体外覆着厚厚的藤类植物,附近高草丛生,要不是紧跟那两个归燕门弟子,就算以赤蚺的眼力,也难以察觉这密密麻麻的树藤下静海隐藏着一个山洞的入口。 洞口附近自然也有陷阱机关,但有人“带路”,则免去了一切麻烦。 赤蚺四人跟到山洞外,遥遥见外面有人把守,便停住了脚步,矮身藏在了一处山岩下。 把守之人倒也机警,藏身在高草丛中,只露出眼睛以上的部位,头上戴着草帽,帽子上插满草叶用以伪装,若不是两名弟子往他们那边扫了一眼,以赤蚺的目力也很难发现那草里还藏着人。 聂云汉把千里镜递给戴雁声,戴雁声会意,转头施展轻功,无声地掠出几十丈去,窜到附近树上,遥遥观察那守卫的情况。 千里镜中虽然模糊,但月色足够明亮,隐隐描绘出守卫的身形。 戴雁声弄清楚之后,便返回聂云汉三人藏身之地,以手势向他汇报:“守卫有两人,背靠背站在高草丛中。” 聂云汉也以手势安排道:“我和戴爷引开守卫注意,左哥借机进洞中打探,出来之前发讯号。” 左横秋点头,转身便匍匐在地,轻手轻脚向山洞方向爬去。 卓应闲虽然不清楚手势的具体含义,但大体情况也能猜得出来,这时聂云汉贴近他的耳朵,用极轻的声音说:“你在这里等着,我们去去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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