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展眉那时口渴得不行,又不会怀疑自己人,端起水杯“吨吨”下肚,这蛊虫便进了他的腹中。 只消几个时辰,蛊虫就已经胀大成指腹大小,蛊毒也渐渐向外扩散。方才戴雁声短笛一响,这蛊虫被唤醒,在段展眉腹中蠕动起来,毒素也开始发作,他自然剧痛难忍。 说完这些,聂云汉笑嘻嘻地看了孔昙一眼:“抱歉孔兄,我们赤蚺行事风格与你们不同,手黑了些,勿怪。” 他嘴里是这么说,脸上却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反而好像还有点得意。 戴雁声瞟见他这表情,微微翻了个白眼,把头扭向一边。 孔昙方才见凌青壁和自己手下出手,便知他们许是无恙,此刻也放下心来,温和笑道:“你我所面对的敌人不同,应敌方式自然也有所不同。战场上以结果说话,自然什么手段好用用什么。” “对啊,对付这些阴险小人,谈什么道义!”卓应闲理直气壮道,“又不是武林比武,还要公平竞争,况且对方阴损招数也不少吧,只是没有我们戴爷这样的神人罢了。” 被对方叫到名字,戴雁声不由怔了一怔。 卓应闲并非一个热情的人,虽一同上路已有月余,也一起经历过不少事,但他只跟聂云汉之间情感越发炽烈,与赤蚺其他人相处,还是有些距离,平日里也是十分客气,除了正事之外鲜少有什么闲话交谈。 突然被他夸奖,戴雁声先是觉得新奇,接着又觉得好笑。 跟聂老大定情之后,果然把大家都当自己人了啊,性子也放开了些,不再那么拘着了。 戴雁声的段笛声一停,段展眉腹中蛊虫不再翻闹,他稍微好受了些,便踉跄着上前几步,怒道:“聂云汉,你也太卑鄙了!为什么现在才说?!” “自然是为了给你惊喜啊!”聂云汉笑道,“在下与段舵主不太一样,不喜欢把自己手里的牌全亮出来,你看,这也有好处,要不然我也欣赏不到你的安排。” 段展眉此刻后悔不迭,怪就怪自己之前太过于得意忘形,提前引发开山雷或许可以斩杀对方不少手下,但也会引发对方战意,况且他们还有左横秋这样神出鬼没的人物,想必已经借着这次袭击探查到更多,而向羽书方才被俘,搞不好也已经探听到一些线索出去。 昨日以卓应闲为饵围捕聂云汉不成,今日又遭遇此种情形,接连两次被人反杀,这种挫败感实在磨人。 他不由地将目光投向身边好整以暇的哈沁,心想此人与赤蚺交手多年,深知对方作风,若是能及时提点一两句,他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独峪人分明也只是在利用自己! 哈沁看出段展眉眼神中的埋怨,却一脸事不关己:“段舵主技不如人,可别怪到我头上。” 聂云汉听见哈沁说的话,嘲讽道:“啧啧啧!段舵主,看来是你们的同盟更不稳固吧!” 段展眉一梗脖子:“聂云汉!此事本与你们赤蚺无关,奈何你们非要横插一脚,我不信你与待宵孔雀之间有什么深情厚谊,你还想要什么,直说吧!” “好啊!”聂云汉背起手,仰头笑意盎然地看着段展眉,“你帮我杀了哈沁,你与孔先生之间的恩怨,我便概不插手。” 孔昙:“……” 这位仁兄,我还在这呢! 矿坑上缘,凌青壁听了,诧异道:“聂云汉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 哈沁听了这话,放声大笑:“就凭他?杀我?!” 当着对头的面,被所谓同盟如此下面子,段展眉的表情顿时变得十分微妙。 孔昙转头对聂云汉道:“聂老弟,段展眉说得没错,此事已与赤蚺无关,不如你们先行离去,我也好前去救出我三弟。” 聂云汉对他歉意地一拱手:“抱歉孔兄,因为我们跟独峪蛮子的旧恩怨,耽误你太多时间。” “要不……”他扭头看了眼卓应闲,“今天就算了,咱们撤?” 卓应闲知道他想以退为进,点了点头,语气轻松道:“确实耽搁时间了,一个哈沁而已,什么时候不能杀,没必要现在跟他们纠缠。” 一旁戴雁声也附和:“快点走吧,废这半天话。” 聂云汉便对孔昙道:“那兄弟我就先告辞……” “站住!”说这话的是哈沁。 “留步!”说这话的是段展眉。 两人同时开口,又互相对视一眼,一个眼神嫌弃得要命,一个眼神阴郁得滴水。 卓应闲仰头看着这两人的神色,心中暗自发笑,汉哥才是操控人心的好手吧?! 很明显,哈沁留在这就是为了赤蚺,他自然是不想放过得来不易的机会,即便其他几名赤蚺成员不在,只要能铲除聂云汉,蛇无头不行,剩余的人也掀不出什么风浪。 至于段展眉的死活,他毫不在意。 而段展眉此刻虽然对聂云汉恨得咬牙切齿,但自己的小命捏在戴雁声手里,他不想自己有命打江山却没命享受,不由生出三分忌惮。 他想杀哈沁,也是因为苗笙的“死”心痛难忍,想把跟这件事有关的人全都杀了泄愤。但方才情形不对,此人或许还要依靠哈沁的力量,毕竟他更想弄死孔昙和凌青壁——没准儿他会暂时打消杀哈沁的念头。 可这样一来,就会让赤蚺的行动显得非常被动。 所以无论如何,聂云汉都得把段展眉和哈沁往死里挑拨,能当场翻脸最好,绝对不能让他俩真正联合起来。 这事儿并不难,段展眉本来便对哈沁有杀意,哈沁也根本不在乎段展眉的死活,聂云汉说出下蛊之事,更是将他们两人之间的利益相悖放在了明面上。 段展眉阴恻恻地看着哈沁,心道,你这么执着地要杀了赤蚺,这也是要我死啊!那我还是先送你一程吧! “聂公子,你我之间并无深仇大恨,事情弄成这样,也非我所愿。”段展眉看着聂云汉,“段某卖你一个人情,让哈沁将军带路,引孔先生进去接三当家出来,你帮我把蛊毒解了,如何?” 他还是得弄死孔昙,不然明日总把头来了,他便毫无倚仗,只能低头接受帮规处罚。 但此话言下之意,在暗示杀孔昙等人的同时,顺便把哈沁一勺烩,好让聂云汉放心。 这话聂云汉和卓应闲一听便明白,两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暂时不吭声,知道哈沁必然有话说。 果然,还没等聂云汉这边有回应,哈沁便开了口:“不行,聂云汉,除非你和孔昙一起来,否则我不会放人。” 他的口吻仿佛自己才是这里的老大,让站在一边的段展眉脸色更难看。 哈沁毕竟久经沙场,在某些情况上,看得比段展眉更透。 方才孔昙与朝鲁和那巴勒缠斗,功夫身形明显经过行伍训练,用的又是制式的雁翎刀,他立刻便猜想到,既然两人皆出身行伍,孔昙和聂云汉之间的渊源定然比表现出来的要深,聂云汉此次前来,不仅是因为想杀自己,也确实是想帮孔昙救人。 况且这帮大曜人,最爱讲究个义气、仁义,傻得可笑,正好为他所用。 聂云汉见状,便知哈沁还是太过于自负了,根本不觉得段展眉有杀他的想法或者本事。 那就让他尝尝轻敌的恶果吧。 此刻矿坑上方传来几声鸦哨,左横秋把方才的行动情况和向羽书提供的情报告知下方两人。 聂云汉心中已有了计较,抬头看向段展眉:“段舵主,不然这样,我与孔先生一同去救三当家,让戴爷留下来,如何?” 段展眉求之不得:“也好。” 卓应闲觉得情形不对,怎么这人又要孤身赴险,立刻拉住他手腕:“我同你一起!” “好。”聂云汉冲他弯起眼,“我们一起。”
第80章 心机 孔昙见状, 微微皱了皱眉。 这情形他看得很清楚,心中不免生了疑惑。 聂云汉此番前来,是为了暗中保哈沁不被段展眉弄死,可他已对段展眉下了蛊, 已将其控制在股掌之中, 为何还要挑动对方与哈沁的关系, 好让段展眉不得不出手? 这不是自找苦吃吗? 难不成,这傻子是真想帮忙保住自己和老三? 可是如果自己出事, 不是对赤蚺更有裨益么? 孔昙自觉两人自从见面以来,他对赤蚺的所作所为,只会在对方心中留下仇怨, 而非这种能让人舍身相助的豪情。 这下他是真想不明白,不由疑惑地看了聂云汉一眼。 聂云汉似乎看明白他的想法,冲他笑了笑:“在心上人面前,自然得高大伟岸一些。” 孔昙默默移开眼睛, 心道,我呸!没听过带着心上人一起耍帅逞英雄的。 平台上,哈沁发声:“朝鲁, 把他们三个捆上。” 聂云汉怪叫道:“这就不必了吧?!我们不带兵刃还不行?” 哈沁不接茬,叮嘱朝鲁:“捆结实点。” 平台上又下来几个独峪人, 和朝鲁一起拿着绳子到了聂云汉等人跟前,要卸掉他们的兵器,再将几人反手绑起来。 聂云汉把背着的装备包扔给了戴雁声:“辛苦。” 卓应闲按着腰间长剑有些迟疑, 担心卸下后又要弄丢,聂云汉看出他的心思, 替他把剑解下来,一扬手臂往矿坑上缘扔去:“左哥, 接着!” 见左横秋伸手接了那把剑,孔昙也有样学样,把自己的佩刀也扔了上去:“青壁!” 凌青壁接了刀:“大哥,小心!” 聂云汉一边被人绑着,一边遗憾地对孔昙说:“自从做了赤蚺,怕被人识出身份,就不能用雁翎刀了,本来还想着借你刀一用呢。” 孔昙也背过手去乖乖让人绑,面带和煦微笑:“我就这一把,不借。” “啧,不够意思。”聂云汉叹道。 制式刀是行伍士兵所用,卓应闲假冒铁鹤卫的时候,用的也是那人的雁翎刀。脱离行伍之后,普通人自然不能用这款刀,聂云汉和孔昙与其说是对这刀的看重,不如说是对自己昔日身份的眷恋。 卓应闲暗想,待解困之后,想办法给他打一把相仿的,解此残念罢! 三人被绑好之后,连同戴雁声一起,被朝鲁和那巴勒带着上了平台,站在哈沁和段展眉面前。 聂云汉扭了扭脖子,脸上挂着混不吝的笑:“方才仰着脖子说话,真是累得慌。” 孔昙冷冷盯着哈沁:“不必再耽搁时间了!” 哈沁也想早点结束眼前一切,假惺惺地向入口处伸手:“诸位,请。” 聂云汉让卓应闲走在前边,自己在第二位,孔昙随后,哈沁、朝鲁和那巴勒跟在他们后面,举着火把照明。 往入口处走了几步,哈沁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却一时没想明白,但眼看就要将聂云汉引入陷阱,他也顾不上多想。 戴雁声就站在段展眉身旁,面无表情目送聂云汉进了那处入口,身影消失在拐弯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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