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谁呀,跑这里来耍威风!”贺意攥住了剑身,任凭鲜血滴落在地,就好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样,贺意张狂的笑出声,根本没把鹤岁放在眼里。 贺意一脚踹开了鹤岁,捂着伤口缓缓蹲下,这位傲慢的公子看着鹤岁在地板上痛苦的喘气,笑得更加放肆了。 “让我猜猜,你也受过那位泥菩萨的庇佑,哎呦哎呦,慈怀将军慈怀天下,对我有再造之恩,我要为他生,为他死~” 指尖触碰到冰冷的血液,贺意扶额,笑声渐渐小了下去,屋子里乱作一团,死亡的阴影笼罩在周围,贺意嘲弄的看着奄奄一息的丹香,冷笑道,“不过,真是可惜呢,慈怀将军不得善终,到最后还是以一个罪人的身份死去。善安公主比他好点,至少人们现在都在念着她的好。” 善安善安—— 去他妈的善安公主! 丹香攥紧拳头,强行驱使着身体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向贺意,长久的时光会磨损一切,美名恶名,好人恶人,最终的归途都是死亡。 但丹香不愿让善者蒙受冤屈,不愿让无辜者承受痛苦。 丹香踉跄着来到贺意面前,皮肉之痛抹消着意志,丹香被血迹绊了一下,近乎狼狈的跌在贺意面前。 贺意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在生命的倒计时开始后,贺意不肯放低任何姿态。 丹香攥紧了贺意的领口,被血污染的脸庞此刻看着格外可怖,犹如被剥去面皮的怪物,贺意不肯露怯,扬着下巴,舌尖顶着上颚。 丹香看着贺意警惕的神情,突然笑出声来。 这声突兀的笑声犹如一柄钢刀,轻易刺穿了贺意精心维持的面具,贺意恶狠狠盯着丹香,再也不掩饰心中的厌恶。 “别碰我,你这肮脏的药童!你不过是被人豢养的恶犬,怎么?丢了项圈就找不到家了?哦对,我忘记了,你的主人已经死了,你哪里还有家。你如今不过是只无家可归的野狗,仗着牙尖嘴利,四处犬吠,你以为有很多人喜欢你吗?” 贺意狠狠抓住了丹香的手腕,手指似铁钳一般要箍住丹香,这人的力气很大,几乎要将丹香的手腕折断,丹香却笑着注视着贺意,脸上那张面具亦如平时那样——笑容得体,不带一丝一毫真心。 “你就是个下贱商品,当年要不是被人救了,你肯定会被千人骑万人玩,怎么了,小药童,你看起来好像要哭了,你连你自己的名字都没有呢,你只能偷别人的名字。丹香知道你偷了他的名字吗?哈哈哈哈哈哈,你根本不配和我说话,地位卑劣的小人!小偷!永远是件赔钱货!” 贺意的声音并不刺耳,丹香的瞳孔有些涣散,几乎不能聚焦,丹香模模糊糊看到一个人影,对此,丹香只有报以微笑。 怯懦者面对危险时,最后的底牌便是谩骂。 丹香亲昵的凑到了贺意的耳畔,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呢喃细语道,“你和你父亲一样,死前说的话都差不多。” 如同被勒紧了喉咙,贺意呼吸一滞,嘴唇发抖,丹香刻意哈哈笑了两声,混浊的眼睛注视着贺意。 “你父亲死之前,可是吞掉了自己的舌头。我把他的头砍下来了,当皮球踢,可没玩多久就滚进泥地里脏了。” 丹香将贺意心脏处的剑柄继续向前推去,微笑着看着贺意愈来愈痛苦的脸庞。 “那么你呢,蠢货,我该如何对待你呢?” 丹香咬紧牙关,一字一句道,“我会把你带给弥绛的痛苦,如数奉还,别急着死。” “你这个下贱东西——”贺意的气势渐渐弱了下去,丹香握紧了贺意胸前的剑柄,面无表情的将它从贺意的胸口抽离。 滚烫的鲜血泼洒,丹香撑着那把剑站起身,莫名笑出声来。 那笑声突兀,回荡在这间充满死亡的屋子里。 丹香缓慢的向前走,喃喃道,“都是自找苦吃……” 脚下的脚步虚浮,丹香的每一步都走的很艰难,皮肉之痛折磨着精神,丹香试图保持清醒,挺直腰杆来到鹤岁面前,刚刚贺意的那一下力道不轻,鹤岁看起来仍然很痛苦。 她捂着腹部,见丹香来到面前,忙说不疼,丹香吃力的拉起鹤岁,疲惫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担心你。”鹤岁虚弱的笑了笑,看起来不像假话。 ----
第95章 你所追求的未来 顺着漆黑的道路向前,瑞霄浑浑噩噩的与等待接应的小五会和,身上的伤口已经麻木,面对小五一连串的问题,瑞霄只觉得喉咙干的要命,发不出一点声音。 小五好心的将水囊递给瑞霄,瑞霄一饮而尽后,终于说出了一句话,“贺意死了。” 小五瞪大眼睛,立马向远处看去,漆黑的夜幕中,九王府格外寂静。 就在这死寂的黑暗中,忽然燃起了一道明亮的火光,随即,吞噬了整个建筑。 小五眼睁睁的看着火势兴起,甚至都忘了传信。 耀眼的火光燃烧着一切,黑暗被撕裂,迸发出灼眼又炙热的亮光。 这是复仇的火焰吗? 瑞霄胡乱想着,慢吞吞的回到了狼羽驻地。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狼羽上下乱做了一团,来来往往的人群不断,偶尔夹杂着争吵声与瓷器碎裂的声音,瑞霄寻了个安静的地方,静静坐下。 面前的人群来来往往,瑞霄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只觉得耳边吵闹。 身上的外袍微微脱落,瑞霄拢紧了衣袖,抬起头去看夜空。 今晚的星空璀璨,明月高悬,诸多闪耀的星星安置在夜晚的幕布上,好像一朵又一朵盛开的精致小花,天空离人好远,和故乡的星空一点也不一样。 瑞霄想起幼时,在广阔的草原上,抬起头就能与星星面对面。 这里和故乡完全不同,但瑞霄已经不怀念故乡了。 瑞霄低下头,看着掌心上的线条,久久出神,身边传来脚步声,瑞霄没有抬头,因为瑞霄猜出了她的身份。 “鹤岁。”瑞霄喊着她的名字,忽然有个奇怪的想法,“你说人们生来,是平等的吗?” 这个问题既简单又深奥,鹤岁没想到瑞霄能问出这样的问题,腹部传来的疼痛让鹤岁不敢大幅度运动,所以,她只是站在瑞霄身边回答道,“应该是平等的,但人和人之间总会有差距。” 鹤岁深呼吸,继续道,“是啊,人和人之间总是有差别,我不平衡。” 这话语好像小孩子在钻牛角尖,鹤岁只当瑞霄烦恼身份,主动压低声音,开解道,“你所不平衡的,是他们生来就拥有一切,权力,财富,地位,称号。自出生起,他们就不需要担心生存又或者是生计。你和他们终究是不一样的,不仅仅是故乡不同,身份不同,眼界不同。” “你不必把这些事情太放在身上,正因为这些不同,你才独一无二。没有人会完全相同,世界上没有一模一样的叶子。”鹤岁淡淡道。 她好像一直都很明白,无论是处境如何,她都能平静的接受,瑞霄觉得不可思议,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面对尸山血海面不改色,面对恶意攻击并不放在身上。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呀? 这个人到底在追求什么呀? 瑞霄想不通,胡乱抓着头发,有些神经质道,“老实说,我摸不清我的未来,看不明白我的现在。我有时候好羡慕你,鹤岁,你为什么这么通透。” “因为我什么都不在乎。”鹤岁这样说道,“因为我什么都不期盼。” 没有期盼,就没有失望。 没有追求,就没有失败。 鹤岁自幼时就明白这个道理,母亲一生为笼中鸟,她不愿重蹈覆辙,现在的位置,她早就知足了。 但人终究是贪婪的,拥有了一,就想有二,瑞霄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那么高尚。 瑞霄抬起头,急切道,“你没有你说的那样洒脱,如果你不在乎,就不会想要狼羽,如果你不期盼,就不会在意丹香!” 瑞霄的声音尖锐到刺耳,这些话语化作一柄最锐利的宝剑,直面鹤岁,击破了鹤岁坚固的假面。 诚如瑞霄所言,鹤岁没有那么洒脱。 她不是无欲无求的神仙,冯琢的离去让她痛苦,她不愿狼羽变成陌生的样子,所以费心布局,她不愿丹香变成行尸走肉的享乐者,所以一直停留在丹香的身边。 就算她嘴上说着那些冠冕堂皇的道理,但她的内心,还是矛盾且柔软的。 她也是个凡人,她也是个自私的家伙。 瑞霄的眼角酸涩,她胡乱擦着眼泪,倔强道,“我们都是一样的,就算身份不同,眼界不同,但死去之后,我们的地位的平等,价值是相同的。” “唉,你呀……”鹤岁叹息,没再说话,瑞霄笑着握住了鹤岁的手,轻声道,“我如约帮助了你,现在,你能帮帮我吗?” 这声请求算不上真挚,其背后的算计并不能视而不见,鹤岁握着瑞霄冰冷的手,忽然觉得面前的这位姑娘矛盾又复杂。 初见瑞霄时,以为这姑娘满脑子只有爱情,但瑞霄没有表面上的那般肤浅。 这姑娘借着安若君离开了自己的故乡,不是为了爱情,而是为了自由。 为了自己的追求,与家族闹翻,与家人决裂,不惜背负上一切。 该说瑞霄愚蠢还是天真呢? 鹤岁扯了扯嘴角,应声道,“你需要我做什么?” “杀掉玄叶太子。” 鹤岁愣住了,难以置信的看着瑞霄,仿佛听到了什么恶魔的低语,她感觉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 瑞霄目光坚定的看着鹤岁,一字一句道,“帮我,杀掉玄叶太子,沈重眠。” 称呼,名号,都是那么熟悉。 但是,瑞霄和玄叶有什么联系吗? 鹤岁磕巴了一下,她还是难以相信刚刚听到的话语,耳边虫鸣声不断,鹤岁茫然的看着瑞霄,又重复了一遍,“为什么?” 为什么? 瑞霄的故乡是岭南,它和玄叶又或者是耀禾相隔八万里,这里的恩怨,又如何能找上瑞霄呢? 鹤岁想不通,不自觉的抓紧了双手。 “他会变成哑巴傀儡,我不希望他变成那样。” “你和他从前认识?”鹤岁下意识问。 瑞霄摇头,“我从前没见过他。”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鹤岁难以理解。 但瑞霄一改从前的软弱,面容冷静的可怕,面对鹤岁的疑惑,瑞霄出声道,“你知道慈怀将军吗?” “当然。”鹤岁想也不想,直接回答。 这个名字出现在童年,出现在梦中,她怎么可能不认识。 瑞霄缓缓露出一个笑容,温柔道,“我承他恩惠,在岭南无忧长大。他留给我的教导,我铭记于心,人们应该拥有更好的未来,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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