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歌,曼舞。 尖叫声,随着徐有功抵达消失,只剩下,静谧,随后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所有厅内的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前面出现的女子,谁也没注意到徐有功在后侧,松了口气。 舞台上的女子,身着曼妙华服,在猩红光下,肌肤透出粉红。 她容颜如花,翩翩起舞,手指放在唇边,很明显—— 示意:不要尖叫。 舞姿轻盈优美,琵琶在怀中,宛若从身体里生长出来……徐有功也是愣了下,随后就别开脸找了个位置坐下。 四周客人,均是锦衣华服,人人都仿佛被定住,有少许品酒,眼睛也盯着台上,仿佛那就是下酒菜,酒水流到衣服上也浑然不知,林如海也来了,目不转睛地欣赏着,徐有功再长舒口气,只要不是凶杀案就好。 静下来后,徐有功观察有些感叹,这里不是汝川那种不夜城里的喧闹,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熏香和酒气,营造出的不是旖旎,而是一种独特雅致的氛围,更别提,壁上挂着不少名家字画,桌上摆放着各种珍稀的古玩玉器。 金钱和权力在这里,很是平常。 也难怪刚才林如海那么抬头挺胸,估计这些客人们在这里就是诗文里的那种—— 挥金如土,只为博得美人一笑。 只是徐有功不觉得,这里是多么值得来的地方,浮华背后有着得是无数无奈和悲哀,若是良家女子,谁愿做青楼女子?哪怕身处富贵之地,但她们的命运却往往掌握在别人的手中。 徐有功查案中,遇过不少青楼惨案,多是被生活所迫,或被家人卖入青楼,不得不以色事人,过着屈辱的生活。 台上,一舞完毕,徐有功又一次听到撕心裂肺的尖叫,喉咙沙哑,叫着的应当是花名,听不太清楚,太吵了,徐有功忍不住捂耳朵,嘴边突然一软。 “尝尝!”元理不知道从哪哪来的点心塞他嘴里,徐有功嘴角一扯,吃了。 楼内又是一暗,红灯笼消失,一角青灯与浅黄交织,柔和而迷离的光线下,舞池中央,一名身着薄纱舞裙的舞姬,缓缓升空。 徐有功倒是在汝川见过这个,这是飞天舞。 随着丝竹起伏,女子拽着细纱,缓缓在半空起舞,每个转身、每一个跳跃都如诗如画,似风中柳絮,又似云朵,轻盈柔美。 区别是……这舞台很大。 不多时,竟然缠绕着丝带,女子从所有人上空,掠过! 在离徐有功很近的时候,徐有功看到她眼离妩媚,妖娆,偏偏着装是超脱世俗的清雅青涩,她手指轻轻扬起,丝带掠过每一张脸,似在拨动心弦,每个人都露出沉醉,只有徐有功,头一偏,躲开。 女子微微惊讶,然后,又仿佛天边的云彩,飘走。 灯光在她回到舞台前,忽明忽暗,随后,是一朵朵棉花做的云彩点了灯,在底下为她伴舞。 女子回到舞台中央继续飞来会儿,这次表演的徐有功也见过—— 追逐流云。 女子的身影,在刻意隐藏的云朵下若隐若现,神秘迷离,徐有功旁侧的人看傻了,徐有功也跟元理……吃饱了。 “怎么还不出来?” 先是一个声音从徐有功远处传来,徐有功看过去时,许多人一起问。 是啊,那追逐流云的女子在白色的流云中,怎么不出来? 疑惑的声音里,舞台走出来一名女子道歉后前去观看,然后,女子仰起头,便一声尖叫—— “啊!” 这次是真尖叫。 一道血雾从白云里如血雨落下,砰地一声,那具被剥了皮的血尸,从云端坠落!
第77章 热闹一夜(上) 舞台上,血尸还在蠕动,隐约发出的声音像是被什么糊住了喉咙,“咕噜噜……” 惊叫的女子捂住脸,退了一步,想跑,却扑倒在台上,吓晕死过去。 后台,不知情的乐师,唱曲娘子还在婉转拉曲歌唱。 悠扬的哼转音色随着血迹晕染,台下一声男子粗鲁咒骂,然后—— 骚动从舞台前排往后铺开。 徐有功距离门最近,大喝:“官府办差,所有人呆在原地别动……”,不说倒好,说完,反倒被最近的不认识的公子哥的保镖侍卫们,直接围起。 林如海当下就到了他身旁,却也被刀架脖子。 林如海无奈道,“公子双拳难敌四手,还是别管了!” 歌声,丝竹之声,缭绕和尖叫混杂在一起,徐有功站位最高,眼见许多带刀侍匆忙把主子从座位上或拉起,或背,或护在中间,均是脸被捂住,往外冲,一时间,桌子被撞翻,酒杯摔碎在地,徐有功眼看到一个个人——逃之夭夭! 所有人走后,丝竹声还在后台,此刻是欢快曲调。 越欢快,台上幽幽光下的血尸抽搐,就越显得惨不忍睹。 热闹,如过眼云烟,顷刻消散。 最后的人撤离后,徐有功才被放开,他脸都黑成了一块碳! “好个长安!” 大户如林,他被摁住,一动不得动!! 林如海跪下磕头,“公子,对不住,他们人实在是太多……” 徐有功是暴怒,可他还有理智,扶起来林如海道:“此事与林叔无关……是我没用。”若他有权利兵马……随即抿唇,他应当这一生都不会有很多,他没有那个追求。 欢快的丝竹声里,徐有功快步走到舞台。 当他走上台,乐音声戛然而止。 一簇早已提前设计好的舞台烛光,从顶层落下。 徐有功站在血尸前,无从下手。 远看,这具尸体就是一整个血肉,近看……更是惨不忍睹,像是活生生把皮扒下来…… 下意识的,徐有功看向“凶犯”……“凶犯”是个层层叠叠的木质圆桶形状的机关云朵,乐曲停了才听到哧哧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伴随缓缓飘出来淡红色的烟雾。 徐有功要走过去,被林如海拉住:“大人小心,机关术不可不防!” 云朵木桶里,反复发出轻微的触碰声,断裂声,咔咔不绝于耳时,后台的人终于又走出来。 这次出来的是名老者,出来愣了下,再看到地上的尸体就是一声惨叫,接着,徐有功一个眼神,这老者就被林如海控制住。 徐有功吩咐:“麻烦把这机关放下,打开!” 徐有功人还蹲在尸体面前,他说时,鼻尖忽然从血里嗅到了某种异常味道,似鳔胶又非胶。 那老者却吓破胆,哆哆嗦嗦的说“跟小的没关系没关系啊”,重复着,直到林如海说“大人不会冤枉任何人”,才是哆嗦着过来把那飘在半空的云朵桶用机关绳索放下来…… 徐有功对血尸叹气礼拜后,去让老者打开木桶内部,可老者动不了了,他腿软脚软,看一眼尸体就尿了当场。 林如海自己过去摸了摸木桶,皱眉说:“桶很热,里面可能有什么热的东西……要不再等等。” 徐有功回头,询问老者,“这机关是如何运作。” 机关术他不擅长,但是流程他得知道,老者俨然是操控者,虽然吓破了胆却也还说得清楚,这一曲是《彩云追月》,舞者名为彩月,彩月姑娘这一场舞的舞台设计机关都是他,老者是个长安城里的老木匠了,但他绝对没有想过要害彩月,他一家老小还要依附彩月姑娘的演出费分红来过日子… 徐有功看得出他是做不了这些,只询问这个舞蹈的全部流程以及都有谁知道流程。 “这一曲是飞天后,环绕全场,再从云中开始,白天转黑夜,彩月姑娘会在白云改成彩色晚霞时,从五彩的云中飞出,然后,场景转换成黑夜,而彩月姑娘要上演追月……可是知道流程的就……就是我啊!没有别人啊……”老者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可他看了一眼血淋淋的彩月又颤抖起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那桶里到底有什么!” 桶,已没有那么热。 林如海一直在旁侧,说道:“可试着打开。” 老者还是没力气,不想,林如海竟知道怎么开,说了句“大家小心”,然后,不等众人反应,已快速伸手打开,且自己跳开,还推开徐有功! 木桶发出哧的一声长叹,随后,幽暗的桶内……什么亮闪的东西,在雾气中,看不太清。 老者看到打开微微愣住,然后接着说:“原本彩月姑娘是要在桶中完成换装,然后被弯钩拽出来……追月的……” 徐有功起初听不懂,到元理提着灯笼打过来,他才道句“看完再与您说”,人靠过去看木桶—— 灯光幽幽,圆形的云朵圆桶里,晶体亮闪。 被胶物填满的圆形空间里,透明的胶状物凝固的其中就是彩月姑娘几乎完整的……人皮…… 准确来说,她就像是被粘住在琥珀里的昆虫蝴蝶。 徐有功一声倒抽气,元理一句“我的天爷”,林如海震惊,后侧老者爬过来后,直接作呕…… 按照老者的说法,彩月的头顶有钩子把她拽出去,但是她的皮全部被粘住,所以,当时拽出去的……是血肉。 “呕——” “呕!” 老者和元理也都想到这点,忍不住在一边吐。 徐有功也很不舒服,尤是记起来年少时爱修古玩字画,修好的可以卖很多钱,是以,他为了能够得到粘合器物书画的昂贵鳔胶,常常自己制作,所以,他认得出来,眼前这一桶,绝非纯鳔胶。 那亮晶晶的胶内,美人永凝在其中,想要达到这样的效果,需要很大功夫。 徐有功沉思时,元理吐完了回来,看着彩月人皮上那双空洞的眼想到什么—— “二哥,你看这……跟白皮书……” 徐有功被他提醒,想到这事,不过,很快摇头,“应该没关联。” 他来此是临时起意。 哪怕天后指派林如海带路,他觉得天后没必要弄这出,所以,排除天后和林如海就等于排除,这案子是专门给他做的。 “真不是冲你来的?” 元理不太信,一路走来多少事都是冲徐有功来的。 徐有功再次摇头:“这次绝对不是。”他眼下还有别的案子没查清,这案子又是在青楼,做起来也复杂,不过……电光火石掠过脑海,徐有功忽然又道:“但可以是。” 元理一歪头,没明白:“啊?” 徐有功陷入沉思,林如海却好像明白了,道:“公子是说,虽然没有关系,但是可以有关系。” 元理更不明白了,但有些崇拜的看林如海:“林叔好厉害!” 外面这时传来慌张加快的脚步声,伴随着霄归骅的高呼:“二哥!二哥!” 霄归骅没能追上周兴,甚至中间还遇到了一个杀她的混账,她逼问出追杀她的人后,就连忙跑回来,怕是调虎离山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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