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理这次说的,徐有功认真听,可惜,没产生什么灵感念头,倒是元理自己说兴奋了,“一不做二不休,咱们打着钦差大人的名头,使劲儿查!大张旗鼓的查!” “不可,虽是口谕,可若大张旗鼓,也需要正式手续,何况,他们肯定会去询问京都,被发现也只是迟早的问题。” 徐有功已看完书册,确认眼下不仅是田产更有不少田产铺子也涉猎其中。 “啧啧,你说,这么多田产,地,还有这么多粮食……寻常不会要这么多的粮草……莫非——要灾荒?” 灾荒么? 徐有功被元理的话拉回神,回忆起曾经看过的案件,其实有些灾荒并非天灾,而是人祸,故意开闸放水,大肆买卖田地粮食的也是有个案载录。 但徐有功觉得不可能,因为眼下山河安好,至少表面上是盛世太平,他更想到的事——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元理接着道:“兵马?要打架?” “许是有人要谋反……” 徐有功说完就后悔了,这些话不该让元理听到。 但元理还浑然不知的分析,“对,是该这样!不然不会搞出这么多田产,刚才有家大户还有马场……这么大一家人,官府都查不到,你说官府是不是也加入……” 徐有功捂住他嘴,捂了下,放开后,他的思路是理清了,但也更难办了。 或者说,他能怎么办? 他只是个小小的,没上任的县令而已! 扫了一眼所有卷轴,这次可不能尽数装走,因为涉案太多,真装不下。 书信前往长安?怕路上出事,他的官职,信也未必能到武则天手中,也许半路被拦截!况且,天后并不喜欢自己,天后喜欢酷吏,收到也不会管他…… 那禀明天子么?就更见不到了。 据说天子病了,一直养着……根本不理朝纲。 “徐有功,咱们什么时候去长安?” 元理说得有些跃跃欲试,很显然对去长安很感兴趣。 而徐有功已经无暇顾及他的真实身份,摇头道:“不行,去不了。” 他去了也见不到不过—— 小案可以解决。 大事他管不起,那些掺杂在东婆间的受害者亡魂,他倒可以迅速解决。 “走吧。” 只是一句,说完,拿走所有小门小户的卷宗,离开! 元理习惯了他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直接跟上。 案发现场,徐有功再度审查,果然,案卷对门上的刀痕,没有提及丝毫。 也许对他们来说,刀痕不算证据,也或许,是他们有意不写。 随后,他就照卷宗上的所有受害人,一个个寻找,上门,询问,收集证据。 中间有挨骂有听哭有闭门羹,反正没有一个正面反馈。 这气得元理都跑了,徐有功分身乏术,管不了他,好在霄归骅也找过来,把元理带走,徐有功继续按照卷宗,继续上门继续被嫌恶,憎恨。 原因无他—— 就是受害者家属,觉得女子被糟蹋,是耻辱!不该再提! 是以,这些人恨毒东婆,更恨孕妇给家里带来不好的声誉,就别提徐有功上门重审了。 他没给泼水泼出去,不错了。 最后一家闭门羹吃完,徐有功站在暮色苍茫中,明白为何这些小门小户的案件出这么多,还没人管,这不就是典型的民不举,官不究? 自家家里人都觉得丢人不管,何谈官府主动插一脚? 一整天,几乎把所有跑完,给他反馈的没有一家,甚至家门都没入几个,远不如他回卖鱼郎所说的那家线索来得多…… 他是冒死来解决这一切的,望着卷宗,徐有功叹气,难道他命数就在此了吗?不应该啊,背后的人如果想要他按照汝川案一样解决汝阳案,不该让他迟迟没有进度……想不通时一名衣衫褴褛的小乞丐从街边走出。 徐有功便立刻收起散乱的卷宗,顺道掏出身上的钱,却正要给的时候,乞丐蹲在他面前。 褴褛的乞丐把乱糟糟的头发一扒开,“嘿!”吓唬他,但徐有功没被这句嘿吓到,被他样子吓到了,“元理?” 元理一脸的灰,咧嘴露出牙,巨白。 他笑说,“我找到之前那家赌场搬到了哪!走不走?” 一句话,点燃徐有功快死的心,他反抓了元理的手,问,“在哪?”又问,“怎么找到的?” 但脚步已经往前走了。 元理拉住他回头:“这边走!”边走边说,“你忘了我以前是乞讨的了?就稍微打扮了一下,用些行话黑话的打听,问了问同行就知道了,乞丐……可最喜欢赌场门口了,你之前找的那家赌场不是关闭,是换场子了,其实,所有的赌场都是这样的,要不官府会查!” 元理说的骄傲,可徐有功眼神微敛。 虽然这小子给他仙人指路,找到破绽,可同时……也是在给对方收网。 他倒不怎么怀疑元理,只是环顾四周,担心他们又被盯上。
第47章 贵人相助 元理带路的中途,徐有功又去带他乔装,贴了胡须,戴了胡帽,徐有功路上给了他些钱作为赌资,实际就是敲门石。 元理起初掂量了觉得少,紧随小眼珠子一转,小手一揣,倒不藏着掖着,“我要是赢得多,你能打得过对吧?” 徐有功瞥他一眼,不敢打保票。 因为赌坊内均是红毛碧眼,他没跟外国人交过手。 不过—— “为何要打?” 徐有功好像反应过来,元理只笑,再稍后,徐有功明白了。 元理是算数的高手,一通百通!数,乍看起来没什么用,可实际上,大了就说破案,建造皇宫;小了,打牌算账。 区区牌九,其间算法又岂在话下。 “没意思没意思,稍微心算,就大估摸知道他们下一张出什么牌……这么多钱,够咱们逍遥快活一阵子吧?”元理对这倒没多大兴趣,又或者揉了揉鼻子,接着往下说:“要不是怕挨揍,早就是首富了……现在他们已经看咱们不顺眼了,要不要先走?” 徐有功扫眼周围,按剑道:“若出事,你跑,别碍事。” 元理一句“成,绝对不管你”,手里筹码颠了两下,发现周围来的红毛碧眼越来越多。 他们几乎把徐有功和元理围在一起。 徐有功和元理对视,小少年一脸故作姿态,看徐有功说,“哎呀,肚子疼,我先走了……” 可红毛蓝眼珠子的男子已由不得他走,劈手就抓。 徐有功的手比对方更快的挡住在元理身前,“作甚。” 红毛怒道:“他出千!剁了他的手!” “我呸,你哪只眼睛看见了,小爷我干干净净,兜儿比你们脸还干净手在台面就没放下,我还说,你们黑店呢!那几个出千,我才是看见了!” 元理趾高气扬,徐有功则注意到后方八只手伸过来要摁他,突然手一松举起来道:“去别处说!在这,诸位也不好办吧?” 双拳难敌四手,跑不掉就好好说。 不想,元理那边的红毛手一松,他就跳起来上桌子,插腰怒道:“什么东西!小爷还没说他们几个出千呢,你这就是黑店!大家不信去翻,他们,他几个,袖子里,都藏着牌呢!” 一群赌客愣住,接着就要动手。 红毛眼看着事态变得严重,就朝元理扑。 做坏事,最要紧的是什么?搅浑这摊子坏水! “你去找你想要的!这里交给我!” 元理飞快地逃,然而,下一秒就被抓个正着。 “哎呀,大哥救我……大哥救我!” 徐有功抬手扶住额,心累,他是来打探情况的,可没想到这混小子…… “我还是那句话,里面说,别闹大。对大家都好,不是吗?” 他强装镇定,可对方不依不饶,上来就打。 徐有功只能对打,不想这些人看着肥头大耳却没有多少的力气,笨重无比,徐有功四两拨千斤,竟勉强能对付得来。 还是说—— 这又是对方故意让他不成? 对方倒得七零八落。 有人用蹩脚的汝阳话询问他们到底是谁派来砸场子的…… 徐有功还没说,元理已经轻车熟路的找到了后面的门招招手:“来啊!废什么话!” 徐有功转身就走! 对方诧异,有人挣扎着快速爬起来。 徐有功则在元理关门的瞬间,觉得—— 既来之,则安之! 只是太疯狂了,甚至是疯魔了,他竟然……有朝一日这么办案! 可背后的人应该是还要用他,不会轻易让他死! 所以,在里屋,徐有功快速翻找自己要的东西,可没想到,怎么都没找到账册一类……倒是抵着的门,快要被撞开了。 “这边!这边!” 徐有功翻找的时候,元理也在翻找…逃走路线。 窗户边沿河,元理找到地方,徐有功对着翻乱的房间,在门破开的瞬间,跟元理跳下河!! 但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元理不会水。 “救我,救……徐……咕噜噜噜……” 徐有功都游走了又回来,把他拽着,一路游远,好在那些红毛没追。 湿漉漉的回了客栈后,徐有功和元理一并去洗漱换衣,同时,徐有功脑子里翻江倒海的扑腾一堆刚才房间里的摆设。 他确认,摆设细节跟当地的官员有很强的瓜葛! 方才只顾找账册,走了他才想到,那里摆设的东西大多奢华名贵,有几样他确认是官家货窑的瓷器。 可这不能直接定罪。 徐有功先收拾好,照旧买仨包子,在元理换衣出来后,嘟囔着想吃烧鸡烧鸭的声里,徐有功只继续回忆,思索,整理。 结果是……他再次一无所获。 赌场这边,查了等于没查! 继续从孕妇那边?也是没有踪迹的事儿。 从未有过的烦闷席卷而来,徐有功从甘心赴死,变得不甘心,不甘心明明在查,为什么查不到! 烦闷中,霄归骅带着饭菜回来,同时递过来竹管,“二哥,师父寄来的信。” 徐有功就像是烦闷中,冲出一道重围,得见天日。 甚至忘记给妹妹道谢,直接拿过来,果真—— 是茶水的毒物分析! 里面除了一堆草药还有额外加粗写的“药引子”字样,而那药引子,是婴儿脑髓!! “果真是制毒,人脑髓制毒,我之前听过,战乱中有人吃人…头痛剧烈后毒发,死的奇快无比,若用婴儿脑髓,不知毒性是否更猛。” 徐有功看的时候,没瞒着元理和霄归骅。 他没抬头,只觉得脑海中也有什么东西在隐秘的抽出枝桠—— “如此说,弱只需指甲盖那么大,就可致死百余人,寻常医生,很难查出……那么婴儿就有原因了……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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