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的绿黄色粉末从头骨的鼻骨口中等—— 缓缓地流出! “这,这是什么?!” 许纯惊得话都说不利索,群众亦惊愕。 徐有功没话,只是逐一将所有头骨,全部冲水完毕,才低沉说道—— “现在,每一具尸骨,都是在众目睽睽下,流出的绿黄色的液渣,有功不才,现在开始解释原理。” 说到原理时,他想起元理,没想元理居然就在不远处看着他,一起的还有霄归骅。 徐有功微愣了下,才低眉继续说下去—— “此前,徐某曾在办案中,遇到深水池中有一位淹死的人。因为事隔了很久,尸体捞上来已严重腐烂……所见的只有具骷髅,骸骨……此案难以勘察,偶然寻得一法,便是—— 将骷髅洗净后,以热净汤细细灌入脑门穴,看有无细泥沙屑自鼻孔窍中出,此法可判断,死者是否生前溺水身死……” 徐有功说到这里停顿。 一直跟随县令的县尉已明白大概:“所以,徐大人的意思是这里的绿色的黄色渣物……正是那池水里的药水不成?” 徐有功将竹筒握在手中,看向梁惠识:“梁惠识,你说呢?” 徐有功这一问,让所有人从骷髅头上挪转到梁惠识面上。 梁惠识没话,却嘴角露出诡异的笑意,看着徐有功,眼底露出的不再是惊恐,是惊艳,“我无话可说。”算是默认了吧? 徐有功还没问,旁侧有人道—— “可,会不会是骨放在池水里泡的啊……” 群众有人问,自然有人跟着问。 徐有功有问必答,“盖生前落水,则因鼻息取气,吸入沙土,死后则无。” 群众微愣,显然还没懂。 挤在最前头的元理一扬下巴,骄傲语气:“这都不懂?就是凡生前落水淹死的话,那就会因为鼻孔的呼吸,导致吸进水中的沙啊一类,可死后扔到水里就没有这种现象……管你是什么!所以,你们的员外,都是被活活摁在池子里呛死的!也只有在水里,才能剥开的均匀,连这都不懂……看的什么热闹啊!” 伴随元理的侃侃而谈,梁惠识也忍不住看他一眼,觉得有些眼熟,但没想到是谁,又看徐有功,“不愧是徐无杖。” 他甚至鼓起掌来,戴着镣铐发出当啷的声响。 明明是破案了,抓的凶犯是他,可他带头鼓掌。 徐有功在他鼓掌中,脸色却很沉。 他盯着梁惠识。 梁惠识本来笑着,然后同样脸色也很沉。 唯独很慌的是许纯和群众们。 人群几乎是哆哆嗦嗦地问的那句—— “所以……骨皮……都有了……那……那些……肉呢?” 徐有功很不想说,因古时饥荒,易子相食后只有两种结果。 一是彻底恶心这个味道,再也不想吃,二是上瘾只吃人肉… 为避免此处今后发生吃人案件,他望着低头的梁惠识,说道:“丢在后山喂狼了,他时常去山里,便是将肉丢到山中……肉粥确实是菜市场买的,我查过。” 群众听到这句松口气。 县令也长舒口气,“那……徐大人,此案就此……告一段落?” 徐有功看了一眼仍旧不说话的梁惠识,“这要问他。不过,人皮案,是结了,可是梁惠识,你还不肯跟我坦白一切么?” 梁惠识在这时只看向那青天白日上的日头,刺目到睁不开眼。 可他仍旧是盯着,盯着一直到徐有功觉得不对,这样很容易伤了眼睛,于是上前硬拉下他,而梁惠识本人也在这一刻轰然倒了下去…… 百姓自发让开道路时,再没了当日怒骂,反倒是看向徐有功带着莫名敬畏。 如此悬难的案件,便是想个一辈子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他短短几日便是把一切都查清楚。 马上的徐有功一如当时带着他去官府询问,但这次……是为了让他活命。 他不能死! 他背后那位刺史大人,以及背后更深层的的交易。 还有那个消失不见的双生子,真正的梁霜…… 徐有功有强烈预感,这个梁霜是一切的交易人,或者说,她也知道背后是谁,刺史有无干系! 当然,梁惠识也可能知道。 可梁惠识快不行了。 回府衙是来不及的,好在霄归骅在身边,但霄归骅对梁惠识的毒也回天乏术。 “是一种奇怪的毒,我没见过。” 霄归骅说时,梁惠识已然是双唇发紫脸色发青。 霄归骅给他扎了两针,他才恢复一丝丝的气息,目光微亮,弱弱的说,“徐有功,我要跟你单独说。” 徐有功便是低吼:“都走!” 周围,有衙差,有霄归骅,元理……一群人有些不放心。 万一梁惠识攻击徐有功,出了命案如何是好? “走!” 事不宜迟,徐有功怒斥,众人才头也不回的出去。 梁惠识又咳嗽了两三声,才连喘带笑又带着可怜的看着徐有功,问他:“你都知道了吧?还要查……就……不怕死么。” 徐有功从他公堂上接二连三的询问“死”的时候,就猜到了他是想让自己放弃查下去。 “徐有功,你是个好官,聪睿……过人……我想让你活,你这么好的人,不该死,你该……功成名就。可……可惜你遇到我……” “告诉我背后是谁。” 徐有功只这么一句,他也只需要这一句! 然而—— “我以我命,保你所知,你别查!你……查下去……真的会……死……额嗯……” 梁惠识的“临终保护”,徐有功并不领情。 “若顺诡辩以求苟免,又或求免死便可苟活,那么,世间便无人会死了。你可以告诉我!我——” “不!谁都可以死……徐有功……你要活!”梁惠识突然迸发出很大力量,他死死抓住徐有功的手,再次重复:“你得活下去!”
第25章 观棋不语 在梁惠识握住徐有功胳膊,那青紫的指甲陷入棉织中时,周围就有人围上来,眼看如此,又都退下。 “我,我……你……之前说的没错,我是因为妻子才开始……改变……我恨官府,不作为,我恨那群只会吃喝嫖赌的二世祖……他们的马车阻拦了走水队……要不是他们,吾妻……女……儿……不会惨死……” 对此,徐有功倒是不清楚,也没问到,可他明白:“背后的人一定也是看中这点,才选取了你……作为棋子。” 但梁惠识大吐出一口黑血来,撒开手,已经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诉说自己的不甘—— “我家一生行善,可落个死绝……官府……不闻不问……任由纵火犯……逃走……多年未捕……” 徐有功生怕他就此说完死去,着急拉他道,“你别躺下,告诉我!背后是不是曾任雍王!李素节,你只要说是,或不是!” 他压低声音几乎靠在梁惠识的耳朵边,大约是某个字触动了梁惠识,他眼神又恢复一丝丝的清明看徐有功道:“李家……”他缓了缓,目光落在徐有功的衣衫,“就你这身蓝皮,远不够格……你……可惜了……这么好的人,要死…” 没说完,梁惠识的手重重落下,脸色也逐渐的酱紫起来,瞳孔涣散。 徐有功愤然咬牙,却就在徐有功也要放弃时,梁惠识又迸发出一股惊人力量来死死扣住了他的手。 “别!别放过那些恶人!如果你能活着,杀了他们!我,我!我要和我夫人团聚了……我可以吗……我能吗……他们会……愿意见我吗……” 他眼角血泪滑落时,徐有功也记起来自己之前不善的诅咒,但是—— “可不可以我不知道,我只能保证,来日查清一切,我会给你以最公道的律法处决。” 梁惠识愣了下,随着眼角大滴大滴的血泪流下,张着嘴喃喃道:“公道……好……早点遇到你……更好……你定能……公道……帮……我……”没说完,睁着眼,七窍流出黑血,彻底……死去! 静默长街,万人寂静的看徐有功抬起鬼爪,给七窍流血的梁惠识合眼。 案子随梁惠识死,火速结束。 当下,梁府就被彻查。 而随着药水池被舀空,众人才发现池下还有一层空间,往下砸开,搜出来的东西就骇人听闻了。 先是某位衙差从破洞口下去,不小心触碰机关,搜出间密室。 那密室同梁府一般大,堆放各种绘画材料,绝妙的绘画场地。 其中有跟元理初期猜测的差不多的,那些孔洞,除了有固定之“功”,针灸之效,亦是穿线而过,拉起作画的“用处”。 梁惠识对美人皮一事,虽未招认,可在他家地下寻到作案工具,衙门也就张贴布告,将人皮绘制也一并算在梁惠识身上。 徐有功下去一并前往看了,那画材分明跟人皮上不同,画具也一并崭新,更别说画室和密室各自有两条通道,通往的是两所截然不同的废弃宅院,前者荒草从生,没有丝毫人走过的迹象;后者却被踩出一条路来,显然是常走。 得出结论自然该是—— 画画的这间密室根本没有人来过,只是单纯做个样子,背后的操控者从开始就想好了最后把罪责推到梁惠识的头上… 可偏偏没有一个人看得出来,或者说看出来,也没有说。 并且,众人的关注点更多在于直通药池水下的位置堆满了冰块。 冰块中堆满了—— 大量还未来及处理的腌制人肉。 经「有关人士」“品尝”经验,确认那就是梁府施粥腌制的“料”。 搜寻的衙差们回去后狂吐不止,官府衙门禁止他们对外宣召,剩下许多罪证,诸如—— 发现三口棺材,棺材中散落的人皮刚好与白皮耳后缺口对应得上; 又有三口棺材里均是被药材包裹的毁容女尸,一具成年,两具童尸,想来就是梁家妻儿女,均被冷冻,未曾腐烂,但……全被烧毁了容貌。 尽管烧毁容貌,可梁惠识用受害者的毛发给她们做出的假的头罩,还用了耳后面皮,覆盖在她们面上身上,缝缝补补的痕迹像是三具破人型娃娃,棺材边有清晰可见被盘包浆的抚摸痕迹,可见梁惠识这些年来过不少次,最后就是徐有功曾在院中见过的怪物了。 那怪物浑身烧焦,呈油栗子色,跪在棺材前,身上爬满了蛆虫,衙差在那怪物的贴身衣上找到长命锁,上面所记录生辰八字,正对应外界传言的的所为“悉心照料,不计前嫌”的那位—— 餐店儿子。 已死,浑身蛆虫,府衙仵作无从下手,直接烧毁。 徐有功则在梁惠识死后就发现,秀才趁乱跑了,竟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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