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归骅的确是这么想的。 说过她很擅长抓取人心,与其自己入宫不如与众人一同等待,当然这一切不会轻易到来。 清晨的集市里,霄归骅在众人注视中,一步步往前走。 她的喉咙滚烫,眼神也炽热,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无论如何都要把徐有功救出来! 而此刻,抱有同样想法的是长安城的深处的太子李弘。 他如坐针毡,听完崔玄说霄归骅敲鼓一天,心中就涌动着难以名状的渴望。 他渴望能立即奔赴洛阳,多热闹啊!他必须去!加把火! 可他走不了,他的师父李淳风,下山辅佐他,挡在了他要出门的必经之路上。 “太子殿下请回。”李淳风话音冰冷的像是一把利剑刺破了李弘的期待,“师父!你就让我去吧!那边乱套了!徐二哥,霄三姐他们……” “这一切都是定数,你去了只会影响定数。”李淳风面色冷峻的吩咐崔玄,“你,带着太子回去,直到徐有功的事结束,再说出门。” 崔玄皱眉道:“李大师,事情结束,太子殿下还出什么门!” 他也是想去救人的,准确讲,就是他来汇报带人的。 李弘想到什么,问:“什么定数?” 李淳风微沉默,看了一眼崔玄和左右,确认无外人才是缓缓开口:“太子殿下以后会知道。” 李淳风再次停顿,仿佛在权衡着言辞的重量,“当然,你也未必,罢了……我仅透露一句,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大唐的国运……这是一盘棋,已经不容再错,每一步都必须走得精准无比。” 李弘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从小跟随师父,他深知这其中蕴含着某种无法抗拒的天地之力。 他学习的,也正是这种天地的玄妙。 可是凝望着遥远洛阳的方向,李弘心头却弥漫着难以言说的无奈与迷茫。他低语呢喃:“师父,我至今仍不明白,道究竟是何物?命又意味着什么?” “道,便如同那个曾束缚你的笼子,”李淳风的声音悠远而深邃,“当你领悟到自身始终身处于这笼子之中,你便触摸到了道的真谛。至于命……它如同天干地支所演绎的棋局,黑白子交错间,一旦落子,便无法更改。每一步棋都关系到胜负的走向,每一步都遵循着它自身的规律与定数。也可做缘法。缘来缘去不由人……” 李弘更叹气了:“更不明白了……” 李淳风看着李弘逐渐消退不再往前,心中欣慰,轻拍了拍李弘的肩膀,声音带着深沉的暖意:“太子殿下,既决定留下,那就回去吧。若真的有那么一天,为师必会挺身而出,替你把徐有功从牢狱里拉出来。” 李弘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当真?那!太谢谢师父了!” 李淳风只是点头,挥手。 李弘转身,一点点身影暗下来。 他深知自己在朝堂之上并无太多建树,他同父异母的大哥二哥三哥几乎都……和朝中盘根错节,但是也都死去。 还剩下一个李素节也是条阴狠的毒蛇,他也不愿意牵扯朝堂,所以,许多事务交由御史台处理便足矣,且更多的时候,他不是在清凉山,就是在母后和父皇的庇护下成长,真正属于他的“历练”少之又少。 所以他喜欢跟随徐有功在世间游历,破解谜团,但如今徐有功已身陷囹圄,无法再陪伴他左右…… 李弘逐渐走回那座金碧辉煌的大殿。 夕阳的余晖下宫殿显得更加庞大,巨大的阴影笼罩了他还有身后的马车,影子像是野兽一点点把他吞噬回到权利的肚子里。 “二哥,”抬起头,李弘轻声呢喃,仿佛在对着徐有功,又像是对内心深处的另一个自己说话,“我不是不陪你,我也在陪着你的,你看,我们的区别只是,我的牢狱大一点。” …… 徐有功此刻在牢狱中闭目养神,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冷静,或者说,从他用假军队破矿场大门,知法犯法的那一刻,就已经看到了今日的结局,只是没想到不等他认罪,让对方先找到了他这条罪名。 他也不是那种要为了沽名钓誉而拒绝认罪,虽然他打算是自己掏出认罪书,可难得这次对方说到了这个罪名,他就乖乖认罪。 但是有一件事徐有功放不下,以至于眉头紧锁,内心充满了忧虑和牵挂。每当夜深人静,思绪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人肉案上。 这个案子如同一颗沉重的石头,压在他的心头,此案不尽快解决,只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不仅会给无辜的人带来无尽的痛苦,还会让整个社会陷入恐慌和混乱。 那些丧心病狂的罪犯们,还会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将他人的生命视为草芥,那个张良,不知道是否还在为矿场里制作肉和铁。 如今,矿场已经倒闭,张良是否还会继续他的罪恶行径? 这一点让徐有功感到不安。既担心人肉案,又担心张良可能会改变作案手法,变得更加狡猾和难以捉摸…… 事实上,每找到一个矿场,徐有功都会拿着张良画像询问,可惜一直都没找到蛛丝马迹。 而眼下最让徐有功感到困扰的是,他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去审讯张良,或传递消息。 元理要是在就好了,霄归骅也行。 说起霄归骅,徐有功其实还有些感激,他当时把霄归骅支出去找草药去救人,眼下,他环顾四周,虽然知道没有人,可脑子里冒出来一个—— 废县丞。 这个人不用想就知道,一定又称病猫起来。 而就在徐有功琢磨的时候,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长串的脚步声,徐有功抬头微微一愣,接着就站起来行礼…… “罪臣徐有功,参见天后陛下。”徐有功说的时候没有朝着武则天的身后看,但是武则天拍拍手,让后面的人进去。 徐有功退一步,让人进来,同时看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仔细想了下:“你是月夜楼的……琴师?” 琴师颔首,眼眶含着热泪跪下道:“还请徐大人,为花小姐!鸣冤!” 伴随琴师的重重磕头,徐有功眉心几乎皱出来一个川,他一下就知道了武则天的目的。 武则天是想要找到一个能够重新激发他求生欲活下去的人或者目的,而这个人,就是他曾经救下的女子—— 花月夜。 花月夜曾经和徐有功有过几次渊源,所谓缘来是因果,缘去无对错,她无论是后期被恶人利用,还是眼前被打成昏迷不醒,她的命运都是因为徐有功救了她以后改变。 而眼下,徐有功的生死,也关乎着她的未来。 “大人,您若是不在了,这世上不会有人再帮助小姐鸣冤了啊!”琴师磕头如捣蒜,转眼面上血流如注。
第174章 重回朝堂 牢狱内,徐有功面对琴师的恳求,内心从毫无波澜变得微微有些不同。 他当然可以为了自己的清白去赴死,但是因他而改变命运的花月夜……他放不下,而人就是这样,一旦决定放下了,什么都不管了,可一旦觉得放不下,就发现放不下的还有很多。 一年沧海,一年桑田,不过如是。 “天后陛下,”徐有功深吸口气,平复心绪,决定利用这次机会为自己洗清罪名,更要揭开更深层次的阴谋,保护无辜如花月夜这样的人。 他的转变就在瞬间,武则天看得出来,嘴角险些压不住,“爱卿不必拘礼,但说无妨。”顺便递给后侧眼神,直接把琴师和花月夜带下去。 徐有功躬身对武则天沉声说道:“陛下,臣此次身陷囹圄,本不冤枉,但臣愿戴罪立功,也愿接受任何形式的调查,只求有生之年,能将手中所遇的世间所有疑难杂案,真相大白。” “好一句有生之年,所有案件真相大白,徐有功,你甚少这样放肆!本宫等着瞧你的有生之年!” 武则天欣赏他这样放肆,但是碍于女子身份,不敢宣之于口。 徐有功则身子更伏低了些,“同时,臣有三件事要求天后陛下批准。” 武则天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 徐有功便接着说:“第一,臣请求派遣信得过的人手,继续深入调查矿场与人肉案件的关联,尤其是张良的行踪,如今,矿场已经拿下,大可以审讯来,彻底揭开汝川人肉案件的真相。” “第二,臣请求释放让霄归骅带领信得过的医师,为汝川百姓和花月夜进行治疗,以及虽然军队是胡人,可是臣用命担保,霄归骅绝无二心。” 徐有功说到这里,武则天有些哑然失笑,“你那好妹妹确实没有二心,但是,是对你没有二心……她如今就在外面,等着见你。只不过,本宫先来了……” 武则天说到这,徐有功便抬起头,紧随又低头道:“那第三,臣就是请求与霄归骅会面。霄归骅她不仅是此案的关键人物,更是能够助臣证明清白的重要证人。她知道的事,也能够帮助臣更快地查明真相。” 武则天不用沉思,便点头应允,“准奏,可此事,事关重大,徐有功,你要记得此事是关乎整个大唐的稳定。所以,本宫相信你的清白没用,还是希望你能尽快查明真相,还你自己一个太平的大唐盛世。” 这句太平的大唐盛世让徐有功深鞠躬的身姿晃了晃,他没抬头,但是心中却已明白也许武则天已经开始筹划……而他也知道,这必然也是李治安排好的,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是李治的一盘棋,或者说,一盘棋上的棋子。 武则天走后,霄归骅进来,徐有功就直接对霄归骅说起他的计划。 霄归骅都没反应过来,徐有功已经列出事项,“首先,你要选派了一支仍旧是由胡人军组成的可靠小队,经过天后的允许,再深入追踪张良以及张良背后人的线索。张良的行动神秘,还能避开了许多,恐怕他是接近真相核心的。 “其次,你在外面应该也看到琴师和花月夜,为花月夜治疗。” 徐有功说到这里,才看向霄归骅,因为是在暗室中,没发现霄归骅脸色不太好,霄归骅在入宫面天后时,武则天一句:“我会救徐有功,”没说完,霄归骅就直接晕了过去。 所以眼下,霄归骅是刚醒就过来了。 她过来是告诉徐有功,还有许多关于案件背后的信息,比如—— “还有一波人,二哥一定要小心。” 徐有功微微一愣,他还有最后的任务还没说,被霄归骅打乱了思绪,“什么人?” 霄归骅过去一番耳语,徐有功皱眉,脸色一变,“不是他们为了逼迫你回胡族才害我?” 徐有功这番话让霄归骅的心狠狠一顿,因为长久以来她一直以为二哥还不知道「胡人害他成为废人」,可徐有功这句脱口而出俨然是早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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