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已经在着手准备了立后大典,章大人近来看起来苍老了不少,但在做事上, 仍是勤恳。 “陛下,立后仪典微臣仍是沿用先前古礼,但在此基础上,略有些调整, 按照陛下的吩咐, 删减部分繁琐的地方。” 时延点了点头,他刚从皇陵回来, 面上有些疲态。 “另外,需要君后的生辰八字,还有一应朝服的准备也都迫在眉睫,是否可以请君后来量体裁衣?” 时延顿住,他倒也想,但玉州至今还是个人参样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变回人形,大婚仪典定在明年的四月,正是万物复苏,春意盎然的时候,玉州应该会很喜欢。 “过两日朕会告知你。” 只是他什么时候才会变回人形呢?离他变回人参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了,再过不久就是中秋,难道中秋他只能跟人参一起过吗? 玉州最近很不高兴,因为他有好几天都没看到时延了,虽然行中也尽职尽责,浇水晒太阳换土一样不落,容叔他们带来的土很多,可以每天换一次。 行中做得也很好,但就是不能跟时延在的时候比,他不能随心所欲地扭腰扭脖子,总害怕被人看见。 这会儿行中把他放在廊下,廊下太阳并不灼热,玉州还是抬起叶子,遮住阳光,心里默默叹息,今天的晒太阳时间已经够了,行中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还不把他收回去。 玉州百无聊赖,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 时延弯腰,把花盆从地上抱起来,放在一边太阳完全晒不到的地方。 玉州却来了小脾气,在时延碰他的时候他把叶子都卷了起来,学着山里的含羞草的样子,不许他碰。 “怎么了?”时延松开了手,轻声笑道,“这么久不见了,还不能碰一碰你的叶子了?” 玉州突然来劲儿,全身的叶子都张开,每一根脉络都清晰可见,时延莫名地想起了炸毛的猫,玉州现在,是在炸毛吗? 时延却垂下眼睫:“最近有些忙,朕已经好几天没好好睡觉了。” 玉州一听就心软了,他伸出枝干去缠时延的手指。 时延的唇边漾开笑意,随后弯腰把他抱回寝殿,把整个花盆放在床边:“在这儿陪朕睡一会儿?” 玉州还是缠着他的手指,看着他合眼睡着,不过就几天没见,时延瘦了很多,眼下有些乌青,玉州一直勾着他的手,觉得自己的心口有一点点酸。 这就是人间的帝王,他拥有的权利越大,他身上的担子就越重,所以他才会这么累吧。 玉州觉得自己心里很空又很满,像是有什么东西想要喷薄而出,但他现在只是个人参,什么也不能做。 有一股灼热感从他的身上升腾而起,玉州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在剧烈地燃烧。 他想叫时延,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热意烧得他浑身都疼,像是当初被雷劈到叶子尖尖时的感觉。 所有的疼痛过去之后,玉州埋在土里的根茎渐渐地有了知觉,玉州松开缠着时延的叶子,随后随着一声花盆碎裂的声音,玉州重新变回了人形。 时延被声响一惊,就看见一个完好无损的玉州站在床前,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玉州已经从地上蹦到了时延的怀里,时延顺势拉过一旁的被子,遮住了玉州的身体。 他顿时困意全消,亲了亲玉州的额头:“怎么这么突然就变回来了?” 玉州先是张了张嘴,随后紧紧抱住时延,说得第一句话却是:“我要吃好吃的,我好饿好饿。” 时延揉了揉他的头发,又把他完全抱进怀里:“先陪朕睡一会儿。” 玉州乖乖地窝在他的怀里,嘟囔着说想吃东西,但时延又已经闭上了眼睛,他只好安静地拥住时延,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在时延一下一下抚摸他后背的动作上,玉州也闭眼睡着了。 等他们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时延的手还搭在玉州的腰上,顺着他的腰线,摸到了他心口上的那一道疤上。 他腹部上的伤痕已经消失了,他身上现在就只剩下了心口的那一道,似乎是永远也抹不去的伤疤了。 时延想起容叔说过的话,他坐起身来,玉州也睡意朦胧地爬起来,看着时延往自己身上裹衣服。 玉州还有些不清醒,没有骨头似的靠在时延的身上,有些模糊不清地说:“时延,我饿。” 寝殿里燃了灯,透过朦胧的烛光,时延看清了玉州的脸,倒是没瘦,但始终不如从前那样精神,他扶正玉州的身子,沉声叫他:“玉州。” 玉州这才清醒一些:“怎么了?” “现在我们可以来谈一谈心头血的事情。” 玉州立刻就清醒了,默默在心里大骂容叔,干嘛把这事告诉时延啊,害得他现在还要跟时延解释。 他一紧张就想用手绞着衣角,慢吞吞地说:“就是,我也不知道要送你什么生辰礼,我现在有的东西都是你给我的,我就想,我要送你一份独一无二的礼物,就,就只能是这个了。” 时延轻轻解开刚刚他自己系上去的衣带,那道疤很深,上面的颜色却很嫩,有些突起,在玉州雪白的身体上有些格格不入:“你不疼吗?” 玉州摇头:“当然不疼了,我是人参,哪里会怕疼。” 他不想时延再看他,于是穿好了衣裳,去握时延的手:“饿了饿了。” 时延这才起床,叫来了行中。 行中看到床边的碎裂的花盆心都悬到了嗓子眼上,又在下一刻看到玉州时不知道自己应该摆出什么表情了,他整个人都空白了:“公,公子……” 玉州朝他笑:“行中,好久不见啊!我要吃东西,我好饿。” 行中赶紧说:“奴才这就去安排。” 走到路上,行中才反应过来,玉州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不过也不重要,总归手陛下在安排,他能安然无恙回来就很好。 但这顿饭,玉州等了很久,是因为小厨房最近都没有在夜里留着火的习惯,因此火都是现生的,御厨也是从床上被拉起来的,他还懵着,听说公子回来之后,立马抱着自己的铲子,炒菜的时候铲子都快抡起火星儿了,生怕让玉州等得太久。 勤政殿不再像前一段时间一样一到夜里就安静得很,似乎随着玉州回来,那些远去的生机也都重新落在了勤政殿里。 玉州左手一只鸡腿,右手一块蒸饼,还朝时延指挥让他给自己端了一碗汤来喝,周围守着的宫人都是一脸慈爱地看着他。 他回过头,脸上还沾了点油渍:“你们怎么都看着我啊?” 时延这才挥手让他们下去,寝殿里只剩他们两个人。 时延看他吃饱喝足之后,才吩咐行中收了桌面,准备好好地跟他谈一谈。 “心头血那么珍贵的东西,为什么想也不想就给我?” 玉州没想到话题又转回来,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你对我很好啊,我自己没什么东西能给你,所以只能想到这些。” “又为什么要替我挡剑?” 玉州摇头:“我不知道嘛,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就已经被刺穿了……” “给我心头血,替我挡剑,都是为了报恩吗?”时延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 玉州有些疑惑地抬起头:“什么报恩?心头血是因为要给你生辰礼,为你受伤,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时延觉得自己有些心急,玉州其实还是不太懂人的七情六欲,他急于从玉州的行为中,找到他和别人不一样的证据:“要是小枣需要你的心头血,你会给吗?” 玉州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本来想脱口而出的会又迟疑了下来:“那个……取心头血真的好疼,我现在都还虚弱着呢,我想我可以给小枣我别的血,不是心头血的血也是很有用的。” 他说完之后觉得有些自责,看向时延:“我是不是不太好啊,本来小枣要的话我是应该要给的,但是,但是我有点不想给他,因为容叔说我只能取两次,我还想留一次,可小枣是我的好朋友……” 时延没着急安慰他,而是又问:“那如果是文相呢?” 玉州摇头:“我的心头血对文相来说药性太烈,他承受不住的。我给他就是在害他。” 时延也不知道这个答案自己到底是不是满意,他看着玉州圆鼓鼓的肚子,叹了口气:“走吧,出去转一圈,消消食。” 玉州还沉浸在刚才对自己的自我认知里,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好朋友,没有办法为自己的好朋友做点什么,他又抬起头看向时延,如果他还要再给时延一次,他应该,还是会给的吧。 就算变回了人参,时延也应该能把他养得很好吧? 只是不能再做报恩的事情,好像有点遗憾。 行中本来想在前面帮他们掌灯,但时延拒绝了,他许久不见玉州,只想跟他单独相处一会儿。 玉州的手里提着的是他们先前在灯会的时候时延给他赢回来的兔子灯,宫里有能工巧匠,做出的灯自然也会比民间的灯好,但玉州很喜欢这盏灯,平时都舍不得拿出去用。 他们从勤政殿出发,绕到了御花园,玉州看到了御花园里那一堆从雾鸣山弄回来的土,故乡的味道让他沉醉。 “时延,明天能去看看榕树他们吗?”他都没有跟人形的榕树和石头一起聊过天呢。 时延点头:“可以。” 他们绕着御花园走了一圈,时延觉得玉州消化得差不多了,才带着他往勤政殿去,天色已经很晚,玉州只是匆匆洗漱一番,就重新爬回床上,而时延,还在书案边处理近日来堆积的公务。 许久没有睡过床,玉州在床上翻来覆去,翻着翻着,脑子里想到了他变回人参之前的那天晚上,他跟时延好像也是这样翻来着,而且他跟时延贴得很近,两个人之间一点缝隙都没有。 想着想着,玉州的脸变红,他从床上下来,光着脚跑到时延的面前,时延正在朱批,下意识地把他搂进怀里,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 “怎么不睡觉?” 玉州抱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时延,我们来做报恩的事情吧!”
第29章 (加更) 报恩的事情一夜都没做完, 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玉州颤颤巍巍地推时延的肩,时延在他的肩上轻轻咬了一口, 耳边玉州的呜咽声就更大。 起初他们还算是势均力敌, 玉州还能勉强地自我掌控一会儿, 渐渐地就开始落下风,到最后已是句不成句, 调不成调了。 在一切结束之后,时延在玉州胸口的淤痕上落下一吻。 玉州已经快没有意识了, 只是翻了个身,把自己跟时延之间的距离拉开, 虽然报恩的事情真的很舒服, 太久了也真的太累了。 他在时延更衣的时候,掰着手指算了算自己报恩的次数, 两次,这两次里时延又很多很多次, 所以的话,可以给他记五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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