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生怕死的蛀虫。”陆凡扔下皇城密探发来的报告,嗤道,“想逃,做梦。” 苏策上前道:“臣请带兵,灭大梁!缴获贼首!” 陆凡自是应允。 于是苏策整兵挥师直达皇城,皇城很快攻破,那些来不及逃走的皇室成员成为瓮中之鳖,而以大梁王为首的核心皇室成员和朝中一班重臣却早已扔下这座皇城和城中百姓,渡黄河逃之夭夭了。 中原皇朝风雨飘摇,青山几度摧残,大梁皇室仓皇逃窜,江山即将再度易手之时,边地却异动了。 苏策带兵从度丹挥师中原时留有上千士兵守城,日常巡逻守城照旧,佯装无事,迷惑东北的契丹。但契丹不知从何处得知度丹营离城,度丹守备空虚,伙同党项、白族等外夷合谋侵犯中原。 契丹结兵五万,南下度丹,在占领度丹之后毫不收敛,就像一头贪婪的蟒蛇一般开始蚕食中原领土。 前方是南逃的大梁有生力量和南方的半壁江山,身后是贪婪的游牧民族的侵略,前打大梁还是后转打契丹,对新生的大齐政权来说又是一重考验。 若是大梁破罐子破摔,和契丹结盟,前后夹击的话大齐就会变得非常危险。 让前来汇报的士兵退下后,苏策疲惫地叹了口气,他刚从战场下来,就到陆凡这儿来了:“契丹趁中原战乱时发兵也不难理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是战是和,是进是退。 陆凡道:“意料之中,但是反应得这么快却是意料之外。” 苏策出度丹便改了旗号,明面上的度丹营还留在度丹,这是其一;中原地域广大,时有战乱发生,单凭打战不足以让契丹决定南侵,这是其二;而且契丹近几年和大梁关系很差,常年不来往,边境交流也很严格,契丹哪怕最后知道这一切,也不该来得这么早。 陆凡本以为等契丹反应过来起码还要等两个月,但契丹现在已经集兵打过来了,算起来竟比他们晚不了多久。 苏策一听也觉不对,道:“有没有可能是大梁眼看着打不过我们,自己去找的契丹。” 历史上不是没发生过这种事,借兵于外邦,但借来的爪牙终究不是自己的,最后对准的往往也是自己。饮鸩止渴,可偏偏有人喜欢。 陆凡道:“狗急跳墙,也不是没有可能。” 没过两天,大梁便自己找上门了。 大梁派遣使者前来和陆凡谈判。陆凡倒是也想听听大梁的看法,于是叫了那使者进来。 帐帘掀开之时,率先走进来的是一名身穿大梁官服的中年男子,个头不高,神情很是严肃,陆凡本是兴致缺缺,却在见到跟着那使臣进来时那人凝起心神,不自觉坐得端正了些。 陆凡并未起身,只是张嘴招呼道:“高使臣,请坐。” 有人早就安了凳子,桌子上也摆着几碟小菜美酒,高使臣行了个礼便顺着话坐下了,他身后那人也跟着坐在他身侧。 陆凡说完这话后便不再开口,那使臣只看了眼桌上菜肴,连筷子都不曾拿便道:“契丹进犯中原,想必齐王殿下您已经知道了。” 陆凡听见这称呼微微挑了挑眉,虽然陆凡是要灭梁复齐,但他尚未正式称皇,只是沿用的从前的殿下之名。大梁的使臣如此唤他,便代表大梁承认了他的身份。陆凡道:“大梁王派你来究竟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殿下爽快,那我便直说了。”高使臣合起双手朝南边拱手道,“圣上谕旨,派我来同殿下和谈。” 陆凡静听下文。 “眼下契丹族盘踞东北虎视眈眈,一路侵犯我华夏土地,圣上痛心疾首。加之圣上感念前齐风采,知晓殿下是前齐后人后再不愿与庄主兵戎相见。”高使臣顿了顿,终于说出了这次的目的。 “圣上口谕,愿与殿下南北分治。” “同时愿与殿下齐心,共御外敌,将契丹赶出中原。” 营帐中静成一片,陆凡未出声之前,这些人大气都不敢喘。这是关乎三方势力何去何从的大事,陆凡却只是转而看向了高使臣身后之人,问:“你也想我答应?” 江子棠以一种平静的眼神回望陆凡:“若是问我,我更希望你能投降,然后在天下人面前负荆请罪。” 高使臣顿惊,呵道:“你在胡说什么!” 江子棠从度丹回来后,干脆在打仗的时候直接去了战场,救了大梁的将领。大梁看他武艺高强有意招徕,这次叫他跟着高使臣来这边,也是为了保护高使臣。 陆凡并无愠色,只是对高使臣道:“如今北方尽在我手,大梁王南逃,现在来说分治会不会太晚了。” 高使臣道:“大梁仍有精兵二十万,不惧与齐王殿下一战。只是看在百姓受苦,外族入侵,前朝的情分上才愿意与齐王殿下和谈。请齐王殿下三思,契丹可是条恶犬,倘若因齐王殿下一己之私,让外族颠覆我华夏文明,齐王又有何面目面对百姓,面对先祖。” 这话说得重,高使臣明明在大齐的地盘,却无丝毫胆怯,倒是叫人明白大梁为何会派他来了。 陆凡双手放在桌子上,身体微微前倾:“你说得有道理,倘若因我之故叫外族人入主中原,那十个我都不够死的。但你似乎对情况有所误解,这并不是一个二选一的选项,不与你们合作中原就会完蛋。事实上,只要我灭大梁的速度够快,损失够小,就完全可以转头再去击败契丹。” 高使臣愤而起身道:“齐王殿下未免太过自负!” “精兵二十万?”陆凡嘲道,“不过是临时征兵凑起来的花架子。同你们合作我倒是真怕你们反咬一口。” “告诉你们大梁王,我这里只接受一种方式——跪而称臣。” 陆凡掷杯朗声道:“送客!”
第54章 掌纹 马上便有人来将高使臣带出来,江子棠欲出营帐时,身后传来人声,不像方才那般厉声,声音低了许多。 “我们聊聊?” 江子棠撩帐帘的手一顿,随即放下帘子转过身道:“聊什么?” 陆凡有很多话想说,但一时不知从何开始,是从他的母亲说起,还是他的出逃。 “没话说,我走了。” 陆凡突然开口:“我不知道你还活着,不然我不会不来找你。” 像是解释。 江子棠却满不在意道:“找我?找我做什么,困起来死在那个宅院里吗?如果你是想展示一下迟来的父爱的话,大可不必,我听了犯恶心。” 陆凡道:“我知道了。那谈谈你的娘亲吧。” 江子棠的眼神变得狠戾,他抬脚踢飞身侧的椅子,椅子蓄力咋向陆凡,被陆凡躲过。 “你也配谈我娘?!” 陆凡叹息:“我已经很久没跟别人说起过她了。” 江子棠恨意在心中几度翻滚,最终还是没有离去,他也想他娘亲了,也想知道这个男人为什么这么狠心。 秦梦青去世后一月,陆凡才知道这个消息,他很久没去后院看她,也很久没打听过她的消息。那会儿一半是真的忙,一半也是真的置气,等匆匆赶过去的时候,她早就下葬了,只看见年幼的江子棠含着恨意的目光。 他不愿承受这样的目光,将这孩子交给当时的陆夫人,又去谋他的大业去了。 “我同你娘亲原本是很好的,遇见她之前我从未尝试过那么……” 陆凡的声音在喉咙中打了几转,发出额额的声音,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以至于一时开不了口。 “那么……那么喜欢一个人。” 江子棠像是吞了苍蝇似的难受,直接怼道:“编得那么难受可以不编。” 他怒气上头,只觉此人嘴里没有一句实话,这个时候还在惺惺作态,恶心他娘亲也恶心他。他甩出藏在袖中的袖珍匕首,如闪电般朝陆凡脖子划去。 陆凡瞧见他动作却躲也不躲:“但是她知道我的身份了。” 刀刃在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再深一点就可以要了陆凡的命。 “我有时候真的想杀了你,一了百了。” 可惜在他说要杀了陆凡的时候,他的娘亲第一次那么严肃地跟他说不可以,他已经没听他娘亲的话处处跟陆凡作对,要是陆凡真的死在他手上。九泉之下,他娘亲也不会安心的。 他娘亲在那般处境仍未恨过陆凡,但陆凡却将他们弃如敝屣,每每想到此处江子棠都会为他娘亲不甘,也更恨陆凡。 那两个字一出口,好像接下来的话就顺理成章了。 “那个时候我还年轻,又经常跟你娘亲待在一起,不知怎么就被她察觉到了。她要我收手,她说打仗受伤的总是百姓,让百姓安居乐业才是最重要的。但是我这一生,从逃出大齐皇宫那刻起,余生便只剩这一件事了,那么多人舍了性命救我出来,我又怎能说放弃就放弃。” “我做不到。” “我们吵过几次之后也知道彼此都无法改变对方的想法,渐渐地我就去得少了。”回忆起那段时光对陆凡而言也并不愉快,他几度停顿,“后来,她开始带着你逃跑。” 江子棠收了刀倚靠在一旁的柱子上:“你怕她跑出去说出你的身份和计划。所以你一次又一次抓她回来。” 陆凡眼神低垂,看着地上的泥土,默认了这个说法。 他想其实不止这个原因,他还舍不得,但他好像也不配这么说了。 “可是这么多年,她从没有说出去过一句,哪怕是对我。”明明是在营帐之中,又是初春,本不该觉得冷,但江子棠心中悲凉,只觉从心头泛起一股凉意。 这么多年,秦梦青从未跟他说过,她只是一次又一次地想要带他离开,她只是不愿参与,却从未想过要背叛陆凡。 “是她看错了人。” 陆凡没有反驳,只道:“是我对不起她。” 江子棠道:“你岂止对不起我娘,我师父雷浩,星星谷上百条人命,都是你的债。” 陆凡依旧坐得挺拔,这么多年来他一边肩膀上扛着责任,一边肩膀上扛着这些债,他早就习惯了。 在这样的场合里,他不再编造谎言,粉饰太平,他道:“我会还的。” 江子棠抬腿欲走,这里的一桌一椅,和这个人共同呼吸的同一块区域的空气都让他觉得窒息,他不愿再在这里待下去。 陆凡这次没有再拦他,像是僵住了似的直盯着地面,任由江子棠离开了。 江子棠这次跟着高使臣去大齐营地,保护他是其一,他还想趁机看看大齐如今的兵力。 回去时大梁的将领正在向净华讨教武艺,一群刚招来的士兵站没站相,坐没坐相,懒洋洋地站在一旁看这两人对打,两人点到为止,那将领也继续练兵去了。 陆凡说得没错,大梁经过几次战败后,兵力不足,只得临时征兵补人,战斗力远远比不上度丹营那群长年在战场上厮杀的兵士。一番看下来,也叫他觉得大齐的兵力确实强于大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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