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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换了个位置坐下，直面萧子毅的方向，随手从一旁端起一个琉璃盏，里面盛的是来自西域的果酒。 “萧大人，请自便。”男人舒舒服服的躺在池子里，氤氲的热气铺满了整个房间，看不清男人究竟是什么表情。 萧子毅站着不动，而来不及换装直接把自已丢进浴池里的顾岚之气息还有些微微的不稳，他生怕萧子毅看出什么端倪，特意把整个身子都埋在水里。 萧子毅并没有挪动地方，而是站在原地打量了许久面前这个男人后，问道：“敢问阁下是？” 顾岚之懒洋洋的把杯子放在浴池边，直接从水里站了起来，毫不避讳的走到屏风前慢悠悠披上了他的衣服。 萧子毅从始至终都没有把目光离开过片刻。 顾岚之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他轻笑一声：“萧大人若是在这么看着我，我要误会了。” 萧子毅一愣，后知后觉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脸色变了变，却依旧看着对方的动作，单刀直入道：“阁下打算让我用什么来换彭赫风的消息。” 顾岚之穿好衣服后，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两人之间依旧隔着一个纱帘，顾岚之自顾自坐下：“我比较好奇，你查彭大人的事是要做什么？” “这不关你的事。” “哦？”顾岚之有些玩味：“看来萧大人今日不是来交易的。” 萧子毅没接话，顾岚之见他不说话，自已也沉默了。过了许久，萧子毅总算开口：“我只是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为了一个知道，甘愿冒这么大风险？”顾岚之喝着热茶，面具后的双眼看着萧子毅垂首站在那一动不动。 “他与我有恩。”萧子毅说完这句后就不愿再开口了。 顾岚之自然了解他的性子，也没再为难，他放下茶杯，杯中一片茶叶浮浮沉沉不愿落下。他看着那片如小舟般的茶叶，缓缓道：“彭大人的死，牵扯了很多事，具体是什么情况，本阁也没有探索清楚，所以能卖你的信息十分有限。” 萧子毅没插话，继续听着他说：“但这件事本身的分量确实很大，不会因为信息获取量少就便宜，而我问世阁并不缺银子，所以，换一些重要的信息时，要的一般不是钱财，这一点，萧大人可了解？” “你想要什么？” 见他一如既往这么直接，顾岚之撑着下巴看着对方，白色的纱帘附着在穿着黑衣的萧子毅前面，无端给他营造出一种朦胧的感觉，像梦里那般看不真切。 “我劝萧大人先考虑清楚，我要换的东西，萧大人未必舍得给。” 萧子毅蹙眉：“你若不说，又怎知我舍不舍得。” “好。”顾岚之站起身，背对萧子毅看着窗外：“听闻萧大人手中有两把绝世好剑。” 萧子毅握着龙啸的手紧了紧：“你要剑？” “我也不贪，只要一把，萧大人可愿割爱？” 萧子毅沉默了。两把剑皆是留仙山的两个师父赐予的，不是凡物，岂能随意交易。见萧子毅不开口，顾岚之自然知道他不肯把剑给他，语气中掺杂了一些遗憾：“可惜了，看来这笔交易达不成。”说着就想离开了。 萧子毅赶忙喊住他，咬了咬牙：“除了这个，我什么都能给你。” 顾岚之饶有兴趣的回过神：“好大的口气，什么都能给？” 萧子毅重新抬眼看过去，眼底是一片决绝：“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佩服。”顾岚之象征性的鼓了鼓掌：“我要你的命，你肯给吗？” 萧子毅眸色一沉，手已握上剑柄。顾岚之好笑道：“萧大人放轻松，我并不是要杀你，再说了，我要一个尸体作甚。” “你是想让我为你办事？”萧子毅狐疑道。 “聪明。” 萧子毅再次沉默，思索片刻后，抬眼看向顾岚之的方向：“可以是可以，但我的命可不止这点价值。” “哦？你还有别的要求？”顾岚之悄无声息的后退了一步。 果然，萧子毅身形突然一动，以极快的速度冲到了纱帘的另一侧，伸出手就要去摘顾岚之的面具，千钧一发之际，带着帷帽的君悦白从房顶跃下，打开了萧子毅伸过来的手，两人快速交战几回合，身手皆是不凡，争斗如此激烈，却没有一方落于下风。直至萧子毅暴退一步，战局才稍加缓和。 顾岚之笑道：“萧大人这是作甚？” 萧子毅冷笑一声：“怎的，我的命还不够换见一见阁下的真容吗？” 顾岚之摸了摸遮着自已上半张脸的面具：“萧大人为何对某的样子如此执着？” 萧子毅眯眼，他想证实他的猜测，他想看看面前的人究竟是不是他心中的那个。如果是，他为何这么多年都未曾联系过自已？ 君悦白又侧了侧身子，挡住了萧子毅打量顾岚之的目光。顾岚之拍拍君悦白的肩膀，让他不要紧张。 “其实我也不是长得见不得人，只是身份特殊，不想落人把柄。不过想来萧大人为人正直，应当不会用那等低劣的手段为难在下。”说着，顾岚之缓缓把手伸到自已的脸上，修长的手指覆盖上了面具的两端。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萧子毅甚至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他眼也不眨的看着顾岚之缓缓摘下的面具，露出的，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虽然此人也如那人一般生的十分好看，就连气质都有几分相似，可这张脸是如此的陌生，萧子毅从未见过。 失望的情绪从内心深处溢出，萧子毅没什么表情的收了武器：“不知以后如何称呼阁下。” 顾岚之笑道：“萧大人以后唤我问世就好。” “有一个疑问还望阁下能解惑。”萧子毅看着顾岚之的脸：“问世阁这个名字，阁下从哪听来的？” 顾岚之故作不解：“我自已起的啊，觉得命题贴切，就用了。萧大人难道不这么觉得？” 心中有了答案的萧子毅没有了逗留的心思，告辞后就快速离开了此处。看着萧子毅消失的背影，君悦白才勉强松了一口气：“主人，刚才太险了。” 他刚转过头，就看见了赫然出现的司时好的脸，他险些吓的叫出声来：“医师大人？” “笨。”顾岚之好笑的敲了一下君悦白的头：“是易容术。属实不知道做谁的，太丑的我又不喜欢，挑来挑去就选中了司时好的，反正他常年闭关不出，用一下他的脸也没什么。” “医师大人若是知道，会发疯的。”君悦白弱弱的说。 “你不说我不说，难道萧子毅会跑到问世阁去告诉司时好吗？”顾岚之白了他一眼。
第41章 辛黛死了 二人还在屋子里斗嘴，前厅突然传来一阵骚乱声，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顾岚之引到暗处，藏匿起来，君悦白赶去前厅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萧子毅还没来得及走出玉竹楼，就见乌泱泱的人群往门外涌，随手拦下一人询问出了什么事，那人见萧子毅出示了令牌，虽然紧张也不敢在跑，老老实实回答说：“里面，里面死了人！” 萧子毅眸色一沉，放那人离开后，想要拦下往外跑的人已经来不及。老板却及时出面阻止了人群混乱的发生，并把外涌的人群统统拦住，分发了茶水点心安抚不安的客人们。 老板是个女人，虽然年纪不小却风韵犹存，一把杨柳腰扭到人心坎里。她笑着迎上了萧子毅的目光，举止亲昵却不过分暧昧，她摇着手里绣着金丝牡丹的团扇，柔柔弱弱俯了个身：“奴家鸾可，见过大人。” 萧子毅上下打量了一圈，就把目光移开。只因这女子低下身子的时候，胸口前大面的春光大大方方对着萧子毅，他着实不知把目光放在哪里才不会有失体统。 正准备仔细问过，顾岚之换了身行头摇着扇子假作一脸茫然的走到人群前：“发生什么事了？” 鸾可见到顾岚之立马喜笑颜开：“哟，这不是娄老板嘛，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会奴家一声，可让奴家好等。” 萧子毅蹙眉瞥了一眼顾岚之：“你们认识？” “认识认识，哪能不认识啊，娄老板出手大方，经常一掷千金，哪敢不认识呢。”鸾可扭着杨柳腰走到顾岚之跟前，状做亲昵的用团扇轻拍了下顾岚之的胸口，软软的身子贴着顾岚之，媚眼如丝。 顾岚之从荷包里掏出一片薄如蝉翼的金叶子，用修长的手指夹着金叶子插入了她高耸傲人的两片雪白之间，鸾可立马笑的花枝乱颤。萧子毅着实眉眼看下去，黑着脸看向喜笑颜开的鸾可：“带我去案发现场。” 这女人，自家楼里出这么大事，还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很可疑。 鸾可走在前面，用涂了红色蔻丹的手指捏住了金叶子，放入了袖带中。放之前，用指腹轻轻摸过金叶子上的纹路，心里了然，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摇着团扇，路走的那叫一个婀娜多姿。 得知出事的时候，鸾可是有一些慌的，但是知道自家阁主在楼里，她就不那么慌了。周到的拦下所有的客人，又派了小厮去衙门报案。 这会把萧子毅与顾岚之领到死了人的雅间，见到地上躺着的人，鸾可心里还是沉了一下。 雕梁画栋的雅间，布置了许多很有格调的书画与名贵的装饰，崖木雕刻而成的桌案歪歪斜斜放着一张断了琴弦的古琴，古琴下面原本铺盖的名贵绸子被扯到地上，桌上原本的摆件掉落的哪里都是，大多都被摔碎了，看得人肉疼不已。 而仅仅挨着桌案下躺着一个身着绫罗绸缎的女子，女子衣衫不整，胸口的衣服被扯开，露出里面的肚兜。头发也乱糟糟的，原本插在上面的朱钗不知道被甩到了哪里，只剩下一些掉落的配件挂在头发上，与凌乱的发丝纠缠在一起。 顾岚之没忍住咋舌，声音引得萧子毅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他斜眼看着顾岚之：“你在这干什么？” 顾岚之用空白的折扇捂住了自已的下半张脸：“这女子我认得。” 萧子毅回头去看底下躺着的死不瞑目的女人：“她是何人？” “萧大人首次回京，不认得她也正常，这人还是挺有名的。”顾岚之给了鸾可一个眼神，鸾可立刻附议。 “别说废话。”萧子毅不耐，声音冷了几分。 顾岚之立马给出答案：“这女子是温家二少爷的媳妇辛氏，她爹在朝中任个不小的官，她叫什么……辛……” “辛黛。” “对！”顾岚之惊喜的看着萧子毅：“萧大人认得此女？” 萧子毅没说话，心下却是沉了沉。他昨日才去拜访过温百川温大人，碰巧遇见过他家二少爷，今天就在玉竹楼碰见二少奶奶死亡的案发现场，这是巧合吗？ 他蹲下身仔细观察过辛黛的状态，心下有了结论。 她虽然看起来衣衫不整，像是死前被人羞辱过，可下摆却完好，腿上也没任何受伤的痕迹。胸口这里虽然被扯开了，可里面的淤青却更像是与人纠缠殴打所留下的痕迹。头发也像是被人生生扯成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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