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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素儿忙端着一盆水过来，就是这水温低得冻人，新夫人刚刚接过帕子，气得直往地上摔，便以这副样子出去了。 总之这个平平无奇的下午，来找茬的打发走了，连茶也没喝上一杯。院里的人该学琴的继续学琴，该打盹的继续打盹。 “欺负人家作甚？”凤鸢眼皮都没抬，待人走后出声了。 “这不是她想欺负您吗？”林蕊笑嘻嘻地凑了上来，“小姐，晚上想吃什么？我去煮。” “你先应付一下门口吧。”凤鸢站起来，往夏明昭身边走去准备检验今日学习成果。 林蕊又赶去了院门口，原来夏衍一直守在门口，看见新夫人这副模样跑出来，心中窃喜，还当是凤鸢终于沉不住气吃醋闹了。 这新夫人也哭啼啼地直说自己被打了，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欲绝。 林蕊正好赶来，待新夫人的戏演完，也顺着她说:“是被打了，不过是我打的，我们家小姐没那心思陪您二位演这幼稚的宅斗戏码。王爷要罚……”你也不能拿我怎样。 林蕊属实是恃凤鸢宠而肆无忌惮的那种人，夏衍此时确实不敢触凤鸢的霉头拿她怎样，象征性地安抚了一番便叫人将新夫人送回了。犹豫了一会，进了凤鸢的院子。 一进小院，便听得夏明昭在不熟练地弹着今日刚学的曲子，凤鸢在一旁皱着眉头听着。 “半月不见，昭儿都会弹琴了？”先跟儿子打好关系。 夏明昭想停下来说话，小手刚离开弦，就被凤鸢手中的戒尺打了回去。 磕磕绊绊的一曲作罢，夏明昭才开心地扑向了夏衍。 章泽识趣地拉着不情不愿的林蕊去做晚饭。 夏明昭软乎乎又小小一只扑在父亲怀里叽叽喳喳说着话，夏衍搂住他没敢抬头看凤鸢。 夏衍知道凤鸢性子冷，可从前的日子，也还会与自己说上几句话，一家三口，算得上是其乐融融。但近几月是真的连抬眼都不愿看自己一眼。 夏衍只当凤鸢在冷战赌气，心中有所亏欠愧疚，但从未觉得自己有错。夏衍想着还好有孩子在，总想着时间长了气便消了。 “鸢儿……”夏衍想开口，但万般话竟无从说起。 “嗯？”凤鸢心情还算好，破天荒地回应了。 夏衍大喜，道:“纳侧夫人一事，是我做错了，我……” “错在何处？” “李家把控着黎州，此番愿意结盟，也是军师费尽口舌才说服城主，不过条件是娶他女儿……总之，也是无可奈何之举……”凤鸢向来是个能耐着性子听人说完狡辩之词的人，反正她也不会多说几个字，也懒得打断了。 “嗯，吾知晓了。” 夏衍上前一步，凤鸢转身离开，但没赶人走。 夏衍只当此事已过去，一家人三口还能其乐融融地在一起。 晚上，林蕊咬着牙看见出现在饭桌上的夏衍，毫不遮掩自己想杀人的眼神。 “林姑娘，不要在幼童面前展现你的杀气，对孩子成长不好。”章泽叼着鸡腿，暗戳戳地点破了凤鸢。 哪怕天性清冷，毕竟是自己生下来的，她想给年幼的夏明昭一个父母和乐的假象。 但……侧夫人进夏王府不过才六个月，就诞下了夏衍的次子夏明德。 夏明德出生那日……凤鸢带着夏明昭消失在夏王府，只留下一封休书。 那时，夏衍已带兵出征奎州，两年后回府，只剩一个空荡荡的院落，和落了灰的休书。 “王爷，有人看见王妃和小公子住在西郊。”夏衍派人四处打探，终于找到了妻儿的下落。 “府中不安全，李氏恐对昭儿不利。”凤鸢依旧神情冷淡，不闹不吵，随意几句便将夏衍想把妻儿带回家的话堵回了胸口，夏衍觉得，他的妻子可真是个识大体顾大局的人。 “眼下还需要李家的帮扶，那委屈鸢儿暂住于此，待大业将成之日，为夫回来接你和昭儿。” 夏衍又带兵走了，这一走便直达叶城，打到云州，又和云州赵氏联姻。 “明昭，吾要走了。” “娘亲放心，孩儿已经长大了，可以照顾好自己。” 凤鸢是被施光在八岁时无意中发现秘法召来的，当年她告诉施光，延续王朝的代价时，还只是个普通皇子的施光犹豫了。 凤鸢告诉施光：“吾将暂居此间，你若想好了，再召吾来。” 无聊的凤鸢救了个孤女。 无聊的凤鸢还遇上了夏衍。 同样无聊的章泽闻讯赶来看热闹，住在北启灵湖内千年，只能看书消磨日子，从而变得博览群书但是打不过凤鸢的章泽被逮到后，成了夏明昭不要钱的便宜夫子。 这些人就这般遇到了一起。 当年八岁的孩童施光，长大后继位，成了北启的君主。 夏衍带兵驻扎在浅江南岸，待时机成熟后便渡江北上。 夏衍渡江那日……施光将自己的寿命献祭给了神明，用四十年的寿命为北启延续了数百年的基业。 被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雪打败后的夏衍不死心，准备重整旗鼓后再次渡江。 云泱劝他：“我昨日夜观天象，帝星在北，北启有神人相助，命数未尽。” “呵！神？何来的神？军师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不听劝的夏衍走出营帐，却发现天象突变，军中医师来报，众将士得了怪病，恐是瘟疫。 夏衍退兵了，退守叶城称帝，以封地夏为国号，自立历法，称泰和元年。 夏衍回到颍州，去接妻儿。 但颍州的西郊只有夏明昭和林蕊主仆二人。“我家小姐让我把小公子交给你，喏，孩子在这儿，自己领走！” 林蕊说完后，翻身上马离开了颍州。 清州水寇猖獗，白梓皓和云泱奉命前去清州剿匪，遇见回到清州的章泽与林蕊。 “章夫子？你二人在此？那王妃呢？”云泱算章泽的半个学生，章泽虽不靠谱，但确实见多识广无所不知是个好老师，云泱好学又聪慧，哪有老师不喜欢聪明学生。 “泱泱？你们来清州干嘛，剿匪？算了，走，跟我去林蕊那喝酒去。”白梓皓看勾搭云泱的章泽不顺眼，也是有缘由的。 夏衍做了皇帝后，便染上了生性多疑的帝王病，派来监视林蕊的探子回报，见过章泽。 既然如此，那凤鸢许是也在清州。 夏衍来百花酿守了三日，扬言见不到凤鸢，便拆了百花酿，杀了欺上瞒下的云泱、白梓皓二人。 夏衍如愿见到了发妻，她一如既往的神情冷淡，轻飘飘地上了夏衍的马车，随夏衍回了叶城。 礼官将册封皇后的册子，凤袍送到了夏衍为凤鸢建的宫殿内，殿前梧桐参天。 梧桐，是凤凰所栖之地。 凤鸢穿上了正红色的凤袍，唤来夏衍喝酒，夏衍醉时，凤鸢手一挥，剩下的酒坛全部粉碎，香醇的美酒淌在木地板上。 凤鸢当着夏衍的面，点燃了这座宫殿，夏衍被侍卫救出火海。 但他们看不见凤鸢。 夏衍狂吼，让大家去救凤鸢，众人皆言，“皇后娘娘不在殿内，是陛下您喝醉了。” 这夜宫中风很大，火势蔓延极其迅速，众人运来的水难以扑灭大火。 夏衍知道自己醉了，但，他清清楚楚地看见，凤鸢站在火海内，一如既往地维持着淡淡的微笑，那笑中看不出爱恨。 熊熊火焰吞噬了凤鸢的凤袍，她向来一袭素衣，除了成婚当日，两人相识十年来，夏衍是第二次看见凤鸢穿红色。 亲眼看见结发妻子葬身火海的夏衍大受刺激，刺激到神志不清，恍惚间听到四方的风声中掺杂着一句空灵的话：“尔等凡人，怎敢为吾赐封？” 清州海边，凤鸢站在船上，与众人告别。“云泱，吾将明昭托付于你，此乃谢礼。” 凤鸢话少，不会与大家寒暄，将袖中的木盒递给云泱后便转身上船。 谁知章泽跟了上去，盘腿坐在船头道：“我太无聊了，跟你去风灵岛玩几天呗。” 凤鸢没搭理他，船上没有渔夫，被一阵风托着平稳地向大海深处驶去。 “你不是宽宏大量的人啊？就这样放过那负心汉了？”章泽后仰，躺在船上看漫天星斗。 “章泽，你被困千年，可悟清了，死，是惩罚，还是解脱？”凤鸢笑了，不再是那神性淡然的笑，笑得肆意。死多容易，生不如死才有意思。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夏灵韵番外】妹妹祝云鹇哥哥和夫人白头到老 “于贵人，你在做什么？” 于黛秋惊恐后退，道：“我来看看小殿下。” 还只是个幼童的夏灵韵轻笑，“于贵人是想掐死他吧？” “你不要胡说，我怎么会想掐死他！” “听说，当年于贵人想当太子妃……您是恨我母妃抢了您的太子妃之位吧？想掐死她的孩子？呀……就是不知道皇爷爷发现这宫中的女子心里还装着别人，有何感想。” 于黛秋心下一横，拿起一旁的花瓶朝夏灵韵砸去，反正这两个野种也是被扔在东宫内自生自灭，死了也没人发现，那几个宫人早就被舒妃买通了。 想要他们姐弟俩命的人多着呢。 夏灵韵轻巧躲开砸来的花瓶，笑道：“贵人不要生气嘛，我与贵人做些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 “贵人，你看我这弟弟，和我父亲有几分相像？” 于黛秋沉默。 “贵人，你不得宠，宫中孤寂，不如养个孩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你想让我收养他？”于黛秋这才听出这孩子的弦外之音，小小年纪心思竟然如此深沉。 “您也看到了，我只是个小孩，哪里会照顾幼童，那些宫人又不听话，于贵人……你帮忙照顾一下玉儿，云相会在朝中，替于大人美言几句的。” “这些话是云相教你的？”于黛秋觉得，既然是云泱教的，那许是云泱想与于家合作。 “嗯呐，云相说了，皇爷爷一定会回心转意的，不然怎么会派他去接我们姐弟二人回来，云相说他会助您早登凤位的，白叔叔手中还有十万大军……” 于黛秋答应了，跟夏衍身边的管事太监通报一声后，便将夏灵均和夏灵韵姐弟俩接到身边照料。 正如夏灵韵和云泱所言，夏衍“无意”中见到了在御花园中蹒跚学步会喊皇爷爷的夏灵均后，于贵人三个月内升为了于妃，三年里升为了贵妃。 皇家有女初长成，叶城众多世家子弟纷纷追捧。 一眨眼六年过去了，夏灵韵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殿下，您看这是冉相的嫡长孙生得俊朗不凡，这是柳上丞的次子都说他文采斐然，还有，这齐少将军年纪轻轻已经是廷卫军少将军了前途不可估量……” 夏灵韵将画像一一打开后扔到了地上，笑问：“怎么于贵妃收罗了这么多人，就没把我云鹇哥哥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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