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魏元景露出笑容。 书房里,魏元景打开盒子,看着盒子里展翅高飞的鹰隼,盯着飞鹰嘴里衔着的红玉石,觉得那红玉石像血滴,又像他们初见时的石榴花,鲜艳欲滴,红如晚霞。 那时的程也安可真是一碰就炸,第一次就自己动手,又总说两人八字不合,但后来怎么从针锋相对到化敌为友,逐渐理解彼此,走近对方呢?而自己又是怎么喜欢上程也安的呢? 似乎感情变化总是微妙的,连自己也无法察觉,直到某一天,突然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才知道这个人,对自己而言,再不是一个普通朋友,而是比自己更重要的人。 魏元景忍不住会心一笑,而后那笑容又慢慢消弭。 自从他在百花楼情绪失控,对程也安说了狠话,他们的关系便彻底僵硬,程也安似乎有点怕他,躲着他,厌恶他,魏元景无法靠近程也安,却又难以控制自己的思念,矛盾反复,痛苦挣扎,这种感觉真折磨人。 看着桌子上的标本,魏元景知道,自己若亲自去送,恐怕连大门也进去。 魏元景有点苦恼,正不知该怎么时,抬眸看见许鸢端了一盘点心过来。 魏元景突然看到了希望。 下午,程也安正躺在院中梧桐树下躺椅上小憩,忽然听见下人来报,许鸢来了,说有要事求见。 程也安一时不解,许鸢找自己有什么事,难道是为了魏元景说情,来劝自己嫁人? 不对,魏元景不是这样的人,他怎么会让许鸢来干这种事,他明知道自己不会答应,反而可能一气之下对许鸢动怒。所以应该是有什么急事吧,程也安便让许鸢进来了。 许鸢进来向程也安行了个礼,下人把一个大的漆盒放到了石桌上,打开,里面是程也安熟悉的飞鹰衔玉。 许鸢道:“这是,我,我义兄送与,你的。” 程也安顿了一下,心里不禁疑惑,魏元景怎么知道我看中了这个标本? 但程也安什么也没问,只是侧眸道:“你拿回去,我不要。” 许鸢忙道:“郡主姐姐,我不知道,义兄他如何,惹你生气了,但他是真心,喜欢你,想讨你开心,你原谅他,好不好?” 程也安板着脸道:“这不关你的事,你不必多说,你把东西拿回去,告诉魏元景,我不会收他的任何东西,什么时候他肯改变主意,我们再另谈。” 看程也安态度坚决,许鸢眉毛都拧在一起了,这该怎么办啊?许鸢想到临行前魏元景说的话——程也安是个嘴硬心软的人,东西他肯定不收,你若装装可怜,那他应该会收下。 这可是义兄第一次求她办事!她必须办成!为了义兄,为了义兄的姻缘,许鸢拼了。 许鸢偷偷掐了掐自己的手心,鼻子一酸,然后垂眸用哭腔道:“是我不好,我,我总是给,义兄添麻烦,义兄对我,那么好,这是他唯一,一次让我帮忙,我却帮不了他,我……真没用……” 程也安被吓了一跳,怎么突然哭了? 他还从来没碰见女子在他面前哭,月儿可从来没哭过,这可怎么办?他不会哄人,他没有哄人的经验! 程也安慌了,扭头看了一眼月儿,两人对视,皆是一脸无措茫然。 两个向来横行霸道的主仆哪里遇到过这种场面,一个娇花似玉、香软娇小的姑娘在自己面前哭泣,谁能忍心? “别,别哭了……”程也安起身道。 许鸢一边给自己擦泪,一边豆大的泪珠往下掉,一边道:“我,我把东西,又带回去,义兄肯定要,伤心……我真,没有用……” 程也安眉头一皱,直接摆手道:“行了!我收了还不成吗?!别哭了,再哭我就真不要了!” 许鸢立马止了眼泪,小心翼翼地看向程也安。 话都说出口了,还能怎么办?先收了,哄住许鸢,其他事再说。 “你的任务完成了,我收了,可以走人了吧。” 许鸢轻轻点点头,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谢谢,郡主姐姐。” 瞬间转阴为晴,看着许鸢这单纯无辜的笑容,程也安怎么莫名觉得自己踩入陷阱了? 晚上,程也安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他起身点灯,看着桌子上摆放的飞鹰衔玉,一时有些出神。 夜深人静,更容易触动内心,也最难掩藏最真实的自己。 魏元景……程也安心里反复出现这个名字,他不禁思索,当初那个吻,究竟是一时冲动,还是真的因为喜欢? 他真的喜欢上魏元景了吗?以一个男子的身份喜欢上魏元景了吗? 若没有,为什么脑海里全是两人经历的种种,所有细节被放大,感情被参透,羡慕的,嫉妒的,在意的,担忧的,冲动的……复杂的感情,这是程也安从来没有过的。 此时的程也安不想去理智地考虑什么结果,不想去在意身上的责任与禁锢,他忽然只想探究自己的内心,想看清自己的感情,自己是否真的爱上了一个男人。 可惜程也安仍在迷谷,雾未散,天尚黑,没有人喊他一声,没有人给他指路,所以他难以找到确切的归途,以及确定的答案。
第66章 不怕婚后管不住他? 第二日,程也安带着一袋金子去了禁军营找魏元景,因为许鸢求情,东西可以留下,但他不能白白接受,否则他内心不安,更担心魏元景会借此纠缠不清。 魏元景向来是个会算计的,他不得不防着他。 似乎因为上次程也安来过一次,禁军大营的守兵已认识了程也安,他们带着别有深意的笑容看着程也安,喊了一声郡主大人好,直接放程也安进去了。 程也安心里奇怪,他何时被人认出来了,他们又是什么表情?程也安没来得及计较那么多,跳下马往营帐去。 闯进魏元景的营帐时,魏元景正坐在案几前看书,其身边站了个男子,正是那日在沧海楼遇到的,站在魏元景身边的回鹘男子。 程也安与那男子对视,两人皆互相打量起来,不过程也安总觉得那人的打量带着意味不明的探究,带着一丝笑意,没有恶意,程也安却觉得被冒犯。 程也安恶狠狠地回视,刚想发作,魏元景打断了他。 “也安,你怎么来了?”魏元景抬眸,看见来人是程也安,眼底浮气一抹惊喜,立即起身道。 程也安把那袋子扔到魏元景桌子上道:“飞鹰衔玉的钱,我不收无功之礼。” 魏元景的笑意瞬间消散,“也安,我只是想为你做点事情,你非要与我算这么清吗?” 程也安毫不犹豫道:“是,魏元景,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我程也安买得起,想要什么可以自己去买!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日后不必再如此费心了!” 程也安话说得决绝,本以为程也安找上来,是改变心意,有所转机,不过是为了来和他算清账,再次把他推开。 魏元景克制着自己内心的失落与不甘,咬了咬牙,故意说狠话道:“我只知喜欢一个人无法控制,你若实在厌恶,无法接受,便等我报仇后,找一日提刀剖了我的心,我便彻底断了念想,不再扰你清净。” 无理取闹,不讲道理! “你真是不可理喻!”程也安气急了。 一旁看戏的林裘生彻底看明白了,这魏元景真是输得彻彻底底,单相思而已,还被厌烦。在北境多少女子倾慕的对象,到了京都,竟沦落到如此地步?还不得不靠着耍无赖与人家姑娘纠缠。 真是可笑又可怜啊。 林裘生忍不住低头笑了笑,不料这一幕立即被眼尖的程也安捕捉到了。 “你笑什么?!这有你什么事儿?!”程也安怒指林裘生。 林裘生挑了挑眉,耸肩表示无辜。 程也安走近林裘生,眯眼细看,心里闪过一丝异样,而后眼睛一亮,忽然抬拳动了手。 林裘生和魏元景皆是始料不及,林裘生立即上前应战,两人混打中踢碎了一旁的几把椅子。 魏元景知道林裘生师承其父,拳脚功夫比较厉害,所以下意识地担心林裘生伤到程也安 “裘生!住手!” 林裘生心里无语,明明是程也安先动的手,怎么只让他住手?这也太偏心了! 不过只来回两下,程也安立即松了手,抱臂看着林裘生说了句回鹘话。 林裘生愣了一下。 程也安眼神一冷,只道:“这是回鹘话,意思是你是个蠢猪!你不是回鹘人!” 刚刚他就莫名觉得林裘生与他见的外族人不太一样,试探后发现他的拳法更偏向中原拳法,最后用从林子书那里学的回鹘话试探出了真相。 林裘生的确没听懂,他虽然和伊勒图认识,会几句回鹘话,但骂人的回鹘话却从没听过,更没学过。 被拆穿后,林裘生没有惊慌,反而觉得程也安这人有点意思。 “我的确不是回鹘人,我只是个汉人。” 魏元景过来解释道:“也安,这是林裘生,是北境守军的林将军,这次他假装回鹘人进京,是想来看看我,并无他意。” 程也安蹙眉,有点惊讶,外官私自回京,被人发现可是大罪,甚至失去性命,魏元景居然告诉自己? 林裘生也蹙眉看向魏元景,心里一万个无语飘过,魏元景之前还担心别人发现他的身份,担心他的安危,现在居然这么轻易就说出口了?林裘生还没来得及找个理由掩盖事实,就这样被出卖了…… 林裘生无奈地冲程也安笑了笑:“是,我不过是千里跋涉送温暖,绝无他意,还请庭安郡主出门小心慎言,留我一条性命。” 程也安却笑了,叉腰道:“那完了,我这人管不着自己的嘴,最喜欢胡说八道了!我现在就去陛下面前告状!” 程也安扭头就走。 “诶!”林裘生指着程也安的背影,一脸愤愤地看着魏元景道:“你看看,我的小命要没了!” 魏元景却笑了:“放心,他不会说的。” 林裘生“啧”了一声,叹了一口气,回想起刚刚的事,又忍不住摇头笑了。 “笑什么?”魏元景问道。 林裘生道:“程也安这人的确有意思,聪明果决,拳脚也不错,我倒是有点理解你为什么喜欢他了。” 魏元景也跟着笑了,眼底难掩温柔。 “不过”,林裘生话锋一转,“这么厉害的角色,你真要娶他,不怕婚后管不住他?” 魏元景望着营帐里透出的光亮,却道:“若真能娶到他,他想怎样都好,我不会约束他。他这个人,最想要自由。” 林裘生抱臂,无奈地笑道:“行啊,看来我这嫂子只能是程也安了。” 思来想去,林裘生还是觉得不放心,魏元景虽一心喜欢程也安,可程也安却不接受,这婚事到底是遥遥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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