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吩咐他们尽量放慢速度,若还不适,我们便停下。" 锺惟清将夜倾尘圈在怀里,尽可能用身躯替他化去马车行驶间的震荡。 夜倾尘靠在锺惟清胸膛上,微微仰头盯视着他利落鲜明的下颚线条,抬手轻轻抚了下他的脸。 "我没事,将军。"夜倾尘笑了笑。"找个地方我们好好歇一晚,我这毛病应该就能好多了。" 锺惟清听得出夜倾尘语中意涵,眼神稍稍别至他处,心思复杂的想起楚荆赶来与他们会合后,特意将他叫至外边说的那番话。 简而言之,夜倾尘这病就一味特效药,那便是他身上的神仙骨。 至于怎么吃,那就不用楚荆多言赘述了。 "你病着话还这么多?睡吧,再十几里路就到了周副将妹妹的村落,到了我再叫醒你。" 锺惟清用手掌贴了贴夜倾尘额际,掌下的热度还有些烫,他蹙起眉头将滑落的被褥拉起,将夜倾尘裹的严严实实。 一行人行至周寰妹妹周筱玉所在的村落,因此处向来少见外客,突然出现不下二十人的车队,所有村民都纷纷前来,探头探脑的窥看来者究竟来的都是些什么人物。 葛三乾下马随意问了个看热闹的大婶,这一听找的人是周副将的妹妹周筱玉,马上长叹短吁起来。叹着兄妹俩命不好,惋惜周寰年纪轻轻便战死沙场,可怜周筱玉失了兄长,孤苦伶仃的守着那间去年才盖好的新屋。 "以前周副将虽然也许久才回家一次,但威名在外,没有人敢欺负筱玉,现在周副将死了,那些打筱玉主意的家伙没一天消停,时常上门就要把人给抢了。"大婶说的义愤填膺。 "就是!要不是我们这些老街坊见他们一次打一次,指不定筱玉真要被欺负了。"另一名妇人也跟着忿忿不平。 "有这种事?" 锺惟清听到葛三乾回报刚刚从村民口中听到的话,震怒不已。没想到周筱玉会受到这样的欺凌,没能在事发时便来关心她,他实在是愧对周寰良多。 "我让阎风在周副将家附近借了一处酒庄,庄子里的房间平日打扫的挺干净,也有前后院,后院安静,教主在那儿养伤合适。" 趁着打听消息的同时,葛三乾和阎风兵分两路将这些事率先办了,这些天看他们公子对小夫人的态度有所转变,看来两人是已经和好了。 "你和丹书他们先送夜倾尘回去休息,阎风和我去见周姑娘。" 锺惟清眼神紧瞅着刚睡醒的夜倾尘,他的双颊有些异样的红润,担心他身子不适,所以锺惟清并不打算让他与自己同行。 "将军不带我去?"夜倾尘轻扯唇角问道。 "你先去庄子里安置好了,我和阎风去去就回。" 锺惟清看他身体微恙难得哄人,夜倾尘听了只是微微一笑,说道: "倾尘也不是非要跟将军一起,只是男女有别,你和阎风两个大男人贸然拜访姑娘家,这对周姑娘名节有损。"去或不去夜倾尘倒是不强求。他只是多设想了一些,让锺惟清和阎风要知道避嫌。 "让知遥陪着你们去吧!有女子同行,较不易惹来闲言碎语。"夜倾尘凝视锺惟清,嫣然笑道:"再者,万一将军又趁机逃了呢?" 锺惟清闻言睨了他一眼,忍不住抬手往夜倾尘头上揉了一把,无奈叹道: "我的命揣在你手中,还能逃去哪儿?" 既暂时无法脱离蛊虫的控制,锺惟清只能心平气和地接受目前的局势,否则他也是寸步难行。 夜倾尘但笑不语,会不会逃这种事已有前例,所以他不存疑,也不全然相信。 暂且让知遥把人盯紧就是,要想在锺惟清这种心性高的人身上讨到好处,拴的太牢怕是得不到他想要的結果,反倒是放一放,在他面前示出软弱的模样,还能让他那颗本就柔软无比的心,生出如冬日暖阳般的温柔与疼惜。 两人分道而行,锺惟清等人顺着村民的指示找到周寰的新宅。门前两扇槐木大门仍看得出新漆尚在,但谁又能料想到世事如此无常,周寰再无机会将心爱的妹妹从这个家中风光大嫁。 看着屋门紧闭,知遥请示锺惟清之后,提步上前在门板上叩了几下,并未听见有人前来开门的跫音,锺惟清想起葛三乾向村民打探消息时听到有人趁隙欺凌周筱玉,心想会不会是因为如此,所以周筱玉不敢前来应门,于是让知遥敲门后说明来意,再静待屋内的动静。 果不其然,不到半刻,紧闭的两扇木门间被拉出了一指宽的缝隙,一双紧张惶恐的大眼藏在门后,战战兢兢地往外看。 "周姑娘,在下是锺惟清,与你哥哥周寰是同袍之谊,多年前也曾与他回乡探望过妳,不知妳是否还记得?" 锺惟清往前站了一步,让门后之人可以看清他的脸。 周筱玉认得锺惟清,数年前哥哥周寰曾经带他同行,当时还与周筱玉开玩笑道万一有天他战死沙场回不了乡,锺惟清一定会像照顾自己亲妹一样好好保护她。 周寰说:"别怕!哥如果不在了,还会有许多哥哥会来照顾我们玉儿。" 言犹在耳,但说着那玩笑话的人却一语成谶,再也回不来了。 周筱玉慢慢地将屋门打开,一双灵动的大眼无声地落泪,身患哑疾的她道不出心中的痛苦与委屈,所有的情绪都满盛在那双如湖水般清澈的眼,让人看的很是不忍。 "请进。"周筱玉用手势比着,让锺惟清三人入内。 待三人走入门内,周筱玉便马上将门紧紧闩上,锺惟清注意到门闩上有数道深浅不一的刀痕,两扇门间的缝隙也有不少被刮过的痕迹,看着就像是有人想要用工具将门给撬开。 这点阎风和知遥也注意到了,他们同样拧着眉看向那些被刻意凿出的痕迹,心知周筱玉这些时日以来,定是被那些无耻之徒给吓的都不敢出门,就连躲在家也不安生。 锺惟清也不与周筱玉生分闲聊,他开口便问她要不要离开此地,虽然他们往东南的路途危机四伏,但周筱玉孤身一人留在这里,更是身处险境。 听锺惟清这么问,周筱玉微弱地摇了摇头,她取来纸笔,沾墨写下不想离开的原因。 "这是哥哥留给我的家,我不想走。" 她不愿离开,因为这是哥哥周寰和她的家,哥哥已经不在了,她不能再没有家。 "妳独自留在这里,万一遇到危险,周寰泉下也无法瞑目。"锺惟清诚恳地说服她。 "暂时离开是权宜之计,待我让人收拾了那些心怀不轨之人,妳若是想回来,我会安排人护送妳回家。"锺惟清向她保证道。 锺惟清考虑的不仅仅只是那些趁隙欺凌周筱玉的人渣,还有藏身在这些祸事之后那个幕后之人。那人害的周寰战死,万一连他唯一妹妹也不放过,那锺惟清就算死也无法坦然地面对无辜的周寰。 "周姑娘,锺将军所言极是,若是妳出了什么事,那周副将定然无法安心离去。" 知遥也帮着锺惟清劝说,她看着周筱玉孤身如此,就像看到还未遇上夜倾尘时的自己,惴惴不安,不知明日如何,将来又如何,特别的孤独。 阎风抬眼一瞥,正好瞥见了知遥脸上那孑然一身的孤独神色,不自觉多注视了片刻,被知遥发觉后也没有收回视线,反而更理所当然的想瞧个究竟。 经过一番思索后,周筱玉同意跟着锺惟清他们离开。准备收拾包袱时,屋外突然传来阵阵嘻笑,随即门板被人用力地拍了几下,跟着便有人喊道: "小娘子,跟三爷我回去吧!妳都已经是我吴三的人了,就别再犟了!快把门打开!否则三爷我晚上不会让妳好过。" 这吴三是村子里的大地主,从以前便一门心思想让周筱玉做他的填房,只是从前周寰还在心有忌惮,如今周寰死了,他变本加厉,什么无耻下流的损招都使了出来,今日连这种损人名节的恶毒招式也用上,锺惟清等人看着周筱玉突然惊惧颤抖的神色,几人脸色都沉了下来。 锺惟清眼神尤为凌厉,亲眼所见周寰的妹妹受到这种欺侮,怎么样他也要替死去的周寰好好教训那畜生一顿。 只是以他如今身份,不能明晃晃地出现在众人目光底下,桌面上正好有数条周筱玉绣好欲请人拿去市集喊卖的丝帕,锺惟清随意抽了一条,蒙在脸上,和阎风一同走到屋外,狠狠地将人打的面目全非,站都站不稳,最后只能被人用抬的抬到医馆去。 傍晚锺惟清等人带着周筱玉回酒庄,由于环境生疏,她又无法言语,因此暂由知遥负责照顾她的起居。周筱玉虽然才与他们相识不到半日,但因为锺惟清等人为她出头,因此她对他们也多了几份信任,听到锺惟清的安排也只是微微笑着欣然接受,没有再提出其他意见。 待安顿好周筱玉,锺惟清让葛三乾替他带路前往后院,正好遇上丹书要往后院送夜倾尘的晚膳,锺惟清顺手接过食盒,问起他目前的状况。 丹书抬眼看了看锺惟清,像是要确认他是否真的关心她们教主一样,但锺惟清对着他们这些旁人脸上总是没有流露太多的情绪,因此丹书就是想看也看不清,只能有些无奈地叹道: "教主午后又发了场高烧,烧是退了,但精神不怎么好,楚荆开的安神汤喝了两口就全吐光了,醒来问了几次您是否归来,便又昏昏沉沉地睡了。从前教主体内千尺寒发作就总是疼得厉害,这次似乎症状更严重了些。楚荆猜测,大概是前段日子还有神仙骨跟寒冰床压制,压制作用没有持续,因此反噬的更厉害。" 这些夜倾尘不让楚荆河和丹书告诉锺惟清,但丹书看不了夜倾尘独自忍受疼痛的模样,所以见到锺惟清便不吐不快,她就不信,锺惟清能一点都不心疼。 "我知道了。"锺惟清脸色凝重地颔首。 推开房门,锺惟清将食盒轻轻放下,走到床畔紧盯着床上那个连睡着眉头也不见舒缓的銀发男子,那张笑起来如春风十里明媚的绝美容颜,如今看着竟是如此苍白易碎,锺惟清俯下身子心生怜惜地在他冰凉的额际上轻轻一吻,低声呢喃自语: "夜倾尘,我回来了。" 正想将人叫醒来吃点东西,夜倾尘睁开漆黑如墨的瞳眸紧紧盯着锺惟清,下一刻便抬手拉下锺惟清的脖颈,仰起头献上自己唇瓣,紧贴着锺惟清薄薄的嘴唇,热烈地与之交缠。 被夜倾尘这么猝不及防的吻上,锺惟清虽有瞬间的怔愣,但触及那片柔软后,藏在心里那点隐隐欲发的情动似乎再也无法忽视,锺惟清再也无法用其他的说词来欺骗自己,他确实是对眼前这个喜怒无常,又肆意张扬的人动了心。 一旦看清这个事实,锺惟清在这个吻中再也难以装作无动于衷,他倾身趴俯在夜倾尘身上,伸手将人圈入怀中,长舌直驱而入,更加深入这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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