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若是想要成为教主,这里有条捷径。"夜倾尘不疾不徐地走到地上的破口前方,指着楼梯底下。"从这儿下去,三天内活着出来,本教主便将教主之位亲手奉上。" "那、那下面是什么?!" 周鸿辉盯着夜倾尘那张好看到邪门的容颜,发现自己握着刀的手竟不住地颤抖。 他确实听说过无冥教的教主和左右护法,在继任之前,必须要通过某项考验,但这项考验从未向无冥教其他人公开过,因此众人都是半信半疑的接受了新的教主和护法。 "想知道吗?" 夜倾尘扯唇低声一笑,对着阶梯底下轻轻喊道: "孙卒,出来吧。" 在场众人一听到夜倾尘口中喊出孙卒的名字,皆是大惊失色之貌。 五年前因在江湖中犯下多起淫邪杀盗之事,被夜倾尘命人抓回教中处置后便失去行迹的北极堂堂主孙卒,教中之人皆以为他是被夜倾尘杀了,没想到他竟是被关在这个外边富丽堂皇,里边却阴邪幽暗的地底之下。 孙卒拖着沉重的身躯走上地面,他面上覆着与皮肉相连的铁制面具,身上粗制布衣血迹斑斑,手与脚多处溃烂,血洞中混着脓与血流了下来,但他似乎一点也不觉得疼,拖着身子来到夜倾尘面前跪下,未言只字伏地磕头。 "孙卒,你守了暗城五年,如今有一重返天日的机会,你想不想试试。"夜倾尘问道。 闻言孙卒缓缓地抬起头望向夜倾尘,面具下双眼浑浊的他眼底闪过一丝盼望,他趴在地上不停的磕头,像是不断地向夜倾尘请求给予这次一线生机。 夜倾尘指着一旁的周鸿辉和范无心,面容欢快地说: "我把这两个人交给你,三日内,让他们试遍暗城内的所有机关,听着,是所有机关,试过后才能取他们性命,明白了吗?" 听着夜倾尘的吩咐,孙卒不断地晃动脖颈,表示自己定不负所托。 眼前的情势变化让周鸿辉等人想趁隙逃离此处,但夜倾尘没打算饶过他们。他向着周鸿辉身后那些趋炎附势的堂主们冷冷说道: "只要你们能抓住周鸿辉和范无心,将他俩一同丢进暗城内,本教主可以饶你们不死。" 夜倾尘的话语虽轻,但在众人心中却起了大作用,原本与周鸿辉他们结群成党之人,眼神丕变,瞬间纷纷朝周鸿辉和范无心出手。 见眼前一群狗互相举刃厮杀砍咬,夜倾尘只是愉悦地笑了笑,转身回高位处坐下,兴味盎然地观赏这难得的好戏。 周鸿辉和范无心武功虽高,但毕竟寡不敌众,在一群亡命之徒面前只能一次次败下阵来,最后被众人揪着脖颈,半拖半拉地推进了楼梯底下。 孙卒见状缓缓起身,弯下已然变形的腰脊,朝夜倾尘行礼,随后拖着脚步踏下阶梯,待他身影隐没在阶梯下,地上的裂缝便慢慢地阖起,恢复原本的样子。 看到地上的裂缝阖起,众人皆松了口气,却不知夜倾尘对他们这些见风转舵,背信弃义之辈,另有他法惩戒。 夜倾尘唤来丹书,命她取来放在边上的药丸。 药丸取来后,夜倾尘冷然地扫了他们一眼,不愠不怒地说道: "本教主向来为人大方,这样的好东西定然不会私藏。所有人都有,别拂了本教主的好意。" 这药丸正是真正的弑心丹,这些畜生想用这种东西来控制那些被抓来暗城的无辜之人,夜倾尘便要让他们自己尝尝这药的滋味,让他们亲手将自己送进地狱。
第17章 十七.君为轻 亲自看着所有人将弑心丹服下后那既悔又懊的神色,夜倾尘心情大好,让所有人回座,命人不断的将空的酒杯续上,仿若方才他们群起而攻的场面从未出现过。 宴会一直持续至深夜。 夜倾尘虽早早便离开宴会厅回自己的院落休息,但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都不敢轻易离席。 直至隔日天色微亮,知遥才再次将宴会厅的大门敞开。 "教主有令,即日起一个月内不得出城,各堂主各自整肃堂务,若再有以下犯上,僭越觊觎之心者,必处无冥教极刑,剖腹挖心,悬于堂前。" 知遥微微抬手,让人将准备好的药瓶都一一发放下去。 "这是教主的心意,望各位堂主好生收着,一日不落的服用。" 众人都知道弑心丹的厉害,如今夜倾尘要他们日日服用,便是此生只能听命于夜倾尘,对他唯命是从了。但不收下又能如何,怕是一步也走不出这个宴会厅。 待所有堂主都取了药瓶离开,知遥和于焕七最后才将宴会厅中的机关重置,把能钳入教主令牌打开暗城入口的柱子隐藏。 看着知遥锁上宴会厅大门,素来寡于主动谈话的于焕七,突然出声问知遥: "右护法,妳当初,是怎么从暗城里出来的?" 听到于焕七的问话,知遥抬眸眉眼温和,淡淡笑道: "难道不是和左护法你一样吗?" 于焕七明白她话中含义,微微颔首,抬头仰望着灰暗云层后透出的天光,喃喃道: "所以,只有教主,没有人救他。" 翌日清早,丹书为夜倾尘更衣梳头时好奇地问了问: "教主,这儿的事情您都解决的差不多了,我们是不是要回御灵山等锺将军了?或是您要去关原城找他?" 从暗城到关原城不到一百里,若是早早出发,最快今夜便可赶至城下。 不说教主身上的千尺寒还需要锺惟清帮忙缓解,若是无法及时回程,锺惟清自己也会受夫妻蛊子虫的作用,不出十日便命丧黄泉。 因此丹书虽然不喜锺惟清趁着夜倾尘昏睡时不告而别,也不能眼睁睁看他们教主没了活路。 夜倾尘看着自己倒映在镜中的淡淡笑意,伸手取过摆放在桌面上精致的白玉簪,往身后递去,让丹书为他别上。 "不回御灵山,也不去关原城,本教主今日想上富春居品茗听戏。" 瞧夜倾尘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丹书也不再问了。她从小跟在夜倾尘身边,无论他说什么或做什么,丹书都相信教主有自己的打算。 --- 多年未造访关原城,锺惟清从进城后,便看出此处变化颇大。 二十年前关原城城主裕亲王出征被俘,多位将士惨遭敌军虐杀,尸首被部将带回城中已面目全非,十根手指皆被砍断,膝骨也被用钝器敲碎,全身上下布满刀伤与鞭痕。 当年锺惟清还是何鸿山身边一名小将,但因十分得他赏识,才有机会和何鸿山一起前来关原城为恭贺新任城主继位,也是那时,认识了现在的关原城城主,裕亲王的遗孤,楚长凛。 当年裕亲王一死,兵权险些旁落,幸有他身边几位部将忠心护持,并将楚长凛视为唯一的接班人,在楚长凛束发之年同时袭爵封王,并正式接任为新任城主。 楚长凛接任城主后与邻近几个小国互换协议,开启商道,多年用心经营之下,如今城中百姓免去战事威胁,家家丰衣足食,这让锺惟清观察后忍不住想起他守护多年的御海城。 在这次祸事之前,御海城也同样是如此繁盛安乐。 思及此处,锺惟清更是愤恨难忍。 葛三乾在一旁不晓得锺惟清此刻的远飘的思绪,他盯着不远处门禁森严的府邸,不安的问锺惟清: "公子,我们要如何进去见楚城主?" 锺惟清毕竟是朝廷钦犯,大摇大摆进城主府邸这种事肯定行不通,但看这府邸外头门禁森严,守卫众多,若想要偷偷潜入,葛三乾担心自己会拖锺惟清后腿。 "我独自去见他,你先回客栈等我消息。"锺惟清察看四周后,低声说道。 "好,公子您一切小心,我回客栈等着。" 葛三乾与锺惟清分开后,便先回客栈等候。 锺惟清独自一人绕着城主府外边走了数圈后跃上城墙,俯低身子察看院内各处情况,推算出守卫交班时辰之间有可趁之机,顺利潜入城主府。 他先伺机躲在无人之处,待夜色深沉,悄然地接近楚长凛的居所。 与锺惟清预想的一般,虽已临届子时,楚长凛的书房仍秉着烛火,似乎尚未安置。 锺惟清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会在此时经过,于是便大着胆直接敲了敲门。 听见门外三声轻叩,书房内的楚长凛面色微敛,从案牍上抬起头。 "何人深夜来访?"楚长凛语气淡然,无喜无怒。 "末将锺惟清,不知可否入内与城主一谈。"锺惟清隔着门,在门外等候。 不多时,书房的门从内开启,楚长凛亲自到了门前领他入内。 "锺将军请坐。" 楚长凛请锺惟清上座后,自己亦走至另一侧,与之对面相晤。 见楚长凛看到自己前来的反应并为表露任何惊诧之色,锺惟清凝视着楚长凛的眼神,想从中找出是否有任何可疑之处。 楚长凛倒也不在意锺惟清打量他的眼神,倒了一杯还在炉上烹着的热茶,送至锺惟清手边。 "如今全国上下皆在寻找锺将军你的行踪,今日将军你冒险前来关原城找孤,若孤猜的没错,是否与临济城要被割让一事有关?" 楚长凛捧着热茶,轻轻地尝了一口问道。 "确实与临济城有关。"锺惟清颔首点头,"御海城沦陷,绝不可再失了临济城。这当中的权衡利弊,相信城主应该再清楚不过。" "孤虽清楚。"楚长凛顿了顿,眼神瞬间暗了下。"却挡不住陛下昏庸无度。" 锺惟清听见楚长凛毫不隐晦地批评圣上,如此直接了当,锺惟清突然觉得稍稍松了口气。 自得知御海城被屠之后,锺惟清脑中便始终不停地思索一件事。 他是守护边关的将领,亦是圣上的臣下,忠君爱国是他本份之事,不容置疑辩驳,但他一心一意守卫疆土,守护一方百姓,他忠的君却放任佞臣祸乱朝纲,陷害忠良,这样的天下,还如何能太平?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天子之尊贵在于得丘民之心,如今圣上不贤,诸侯无道,若没有贤君立世护佑天下,只怕杀戮与战火会让苍生永无安宁之日。 锺惟清突然站起身,双膝往地上一跪,眼神坚定地望着楚长凛说: "求城主保下临济城,保住慕华将军。" 楚长凛蓦地露出一丝语焉不详的笑意,他瞥着锺惟清坚毅的侧脸问道: "锺将军这意思,是要本王反?" 听见这句反问,锺惟清双手抱拳,俯低身子压低嗓子说: "末将只相信,仁之所在,天下归之。" 闻言楚长凛也不再多说什么,他起身走向案牍,取出一封书信交给锺惟清,让他打开来看。 信中只有四个字:『天下归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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