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王爷接着问,萧乙便放下碗筷,仔细回想了一下,摇摇头道:“没有遇到旁的事,身体也早已痊愈了。” 他心想,王爷这般关心他身体状况,想必是要给他增加任务难度了。 果然,如萧乙所想一般,吃过晚膳后,王爷对他淡淡道:“晚间来一趟本王寝殿,本王有话同你说。” 萧乙心头一喜,这可是件稀罕事!要知道,他从未在晚间被传唤过。 “是,王爷。” 他兴奋地暗自搓手,此次莫非是有什么要紧任务安排?他这一身精湛武功,终于能有发挥的地方了! * 待过了戌时,萧乙离开自己住处,前往王爷寝殿。 实际上,他住的那间厢房刚好就靠近王爷的寝殿,萧乙原以为是为了方便王爷晚上给他布置任务,但这些天看下来,他发现是自己想多了。 不过萧乙也不是傻子,能看得出这间厢房是整个王府内除了王爷寝殿外,数一数二豪华的住处。 对此,他得出的结论是,他那时候要么是执行了顶天重要的任务,要么就是救了王爷的命,才能得到这么好的待遇。 思索间,他已然来到寝殿跟前。 推门而入,殿内亮着暖黄的烛灯,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竹叶清香,他一步步朝里面走,在偌大的殿内一不小心就迷了路。 “本王在此处。”忽而,王爷的话音用内力传来,萧乙顺着这方向走过去,才发现王爷正在浴池当中。 他上半身赤.裸着,宽肩窄腰,刀刻般的肌肉纹理收进水面之下。 王爷正从浴池上来,不知怎么,萧乙忽然间就羞了一下,视线瞥向旁处,在王爷上岸时没盯着看。 待王爷将身上擦干,套上衣裳后,他才再将视线挪了回来,等待王爷发话。 王爷一步步朝他走来,每近一寸,萧乙便能闻到他刚刚沐浴过的腊梅花香气味,以及他原本衣衫上的竹叶香。两相交融,清新淡雅,让人闻着觉得格外舒畅。 待王爷走到眼皮子底下,萧乙才意识到,二人之间实在靠得太近了。 “萧乙,明日便是你十九岁生辰了。想要些什么生辰礼物,本王皆可允诺。” 第40章 听闻这话, 萧乙心里微微一怔。“生辰”一词,于他而言,属实陌生。 他曾问过老神医, 自己是什么时候来的王府,自己的爹娘又是何人。 老神医只说, 他是个孤儿,很小的时候便跟着王爷, 练就一身好武功后成了王爷的暗卫,一直负责执行任务。 萧乙听老神医这般说着, 便也没把自己的出身当回事。眼下王爷忽而提及生辰, 他倒是来了兴趣, 不知往年的生辰都是怎么过的。 可真说要什么生辰礼物, 他这一时半会儿, 确实想不出, 便是想出了, 也不敢轻易开口提出来。 谁知道那句“皆可允诺”是否还带有某种隐藏的限制条件呢?万一说错了话, 就得不偿失了。 “无妨,你可以慢慢想, 想到再提也可。” 王爷越是这般讲,萧乙心里便越发惶恐, 头也不自觉垂下去看向地面了, 只闷声回了句“谢王爷。” 却听王爷嗓音沉沉开口:“抬起头来,看着本王。” 萧乙自是不敢。距离太近,怎有当面直视主子的道理。 他半天没动作,沈铎寒直接伸出一只手, 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的头抬起来。 少年的眼眸黑白分明, 里面透露着澄澈明净,还有一丝敬畏。 “之前的事,想起来了吗?”沈铎寒的话语声漫不经心,带着氤氲水汽,一丝一缕爬到萧乙的皮肤上,落入萧乙耳中。 他冷不丁打了个寒噤,耳廓有些泛红地道:“对不起王爷,还没想起来。” “想不起来就不要刻意去想了。”沈铎寒心中松了口气,语气也放柔了些。 “是,王爷。” 他依旧没有放开捏着萧乙下巴的手,而是用目光一寸一寸从少年的额角向下扫,扫过精致的眉眼,高挺秀气的鼻梁,再往下,是那双淡粉色的薄唇。 那一瞬间,沈铎寒忽然很想吻上去。在过去三十年间,他从未觉得自己会对一个人有如此的欲.望。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蜻蜓点水一般,唇与唇之间,简单地相碰了一下。 少年的唇带着微微春寒,他浅尝辄止。 可这个举动却把萧乙吓得浑身一僵,就连眼睛该看向何处都不知道了。 沈铎寒知道,现在的萧乙干净如一张白纸,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对他心存痴念的少年了。 他似是心有不甘,用手指摩挲了一下刚刚亲过的唇瓣,若无其事道:“连你我之间的这般事都忘了吗?” 萧乙大脑僵硬,说话也开始打磕巴:“回、回王爷,都忘、忘了。” 看着面前生涩的少年,沈铎寒脑中突然出现那一幕,少年将掠影扎进自己心口里,鲜血淋漓地说着“如若还有再见之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那句话成了沈铎寒的梦魇,每每午夜梦中惊醒,他便会走出寝殿,悄声进入萧乙的房间内,只为看一看对方是不是还在,有没有好好睡觉。 这种感觉对他而言,实在太陌生了。沈铎寒不是会在这方面多花心思去想的人,他只想把握好眼前能把握的。 “不记得也无妨,这种事以后你会习惯的。” 须臾,他松开手指,看着萧乙白皙的下巴上留下的旖旎红印,眸色一暗,扭头道:“随我过来。” “……是,王爷。” * 一路穿过长廊,光影明灭交汇。两个人的影子一前一后,被拉得极长,间歇会交叠到一起,转而又拉扯开。 萧乙跟在王爷身后,盯着地上的影子,回想着刚刚王爷的举动,说过的话,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同王爷都是男子,男子之间也能做那般的事?而且他内心居然并不排斥这般行为。 听王爷的意思,难道他们先前经常这样?萧乙不经疑惑,他分明就是王爷的暗卫,可这般事,不该如说书先生所言,是互相爱慕的人所为之事? 心里这么想着,兜兜绕绕,他随着王爷来到了书室。 这是萧乙第一次来此处,亦或者说,兴许先前来过,可他不记得了,便也不能作数。 沈铎寒走到一排靠墙的书架旁,将两本书取走,里面是一个隐蔽的小托盘。托盘上摆了只兔子金像,乍一看像是某种小巧精美的装饰物。 萧乙眼见着王爷将那金兔转动,头朝向另一端,紧接着,只听“哐”一声响,书架朝着左右两侧徐徐打开,露出里面那堵墙。 墙面正中有一个类似八卦盘的碧石装置,沈铎寒伸出一只手来,扣上八卦盘的阴阳双眼,将其逆时针转动半周后,这面墙当即从中分开,再次朝两边打开,露出一条可以双人进出的道来。从外面看,黑漆漆一片。 沈铎寒望了萧乙一眼,随即走了进去。他一语未言,萧乙却知道,意思是让他跟着进去。 这条道走不多久便到了头,萧乙在黑暗中听到一声木门打开的吱呀声,眼前逐渐豁然开朗起来。 里面是一间暗室,准确来说,暗室四个角落都放置着海灵珠,将整间屋都照得通亮。 屋里看起来并不十分宽敞,却干净整洁,可见时长有人进来。 萧乙心中正疑惑着,到这么间普普通通的屋室来,居然要经过三道门,便见王爷走到一处类似女子的梳妆台前。 不过一定要说是梳妆台,未免显得过于简陋了些。 那台子靠在一面墙旁,墙上端端正正挂着一幅女子画像。萧乙站在一旁,见王爷看向画像的神情中露出一抹难得的温柔,便也走近了些,细细打量画像中的女子。 女子的衣着很素,头发也仅用一只简单的簪子盘起,面容却是倾国之姿。 柳眉杏目,朱唇粉面,唇角一抹浅浅的微笑,看着格外温柔。 萧乙看得入神,正思索这女子似乎有几分眼熟时,便听沈铎寒道:“这是我母亲。” 他这句话说得很是轻柔,称呼女子为“母亲”,而不是“母妃”或“母后”。 据萧乙所知,王爷与当今圣上是一母所出,那人便是先帝的容妃。容妃在新皇登基后便成了太后,却在不久后,也就是五年前患病去世,未能享多久的福寿。 萧乙能理解,王爷对太后的思念。只不过,在此处筑一间无人知晓的暗室,设计一道道进入的关卡,只为了保存一副太后年轻时的画像,未免有些令人费解。 心中虽是疑惑,萧乙却没有多问什么。 沈铎寒定定地看着画像上的女子,半晌,屋室内寂静无声,他扭头望了眼萧乙,看出他眼中的疑惑,解释道:“这是我生母,不是太后。” 这下,萧乙心中就更加震惊了。 北浔人尽皆知肃亲王与皇帝乃一母所出,因此十年前的夺嫡之争中,肃亲王才能存活下来。如今看来,这广为人知的消息,竟然是假的。 震惊归震惊,萧乙依旧一声不吭。 他不知这种情况该说些什么好,只能听着王爷继续说道,“她是凛川人,是皇宫里的宫女。诞下我后,父皇碍于她的身份,没有给她册立封号,也早早将我过到容妃名下。她便一直居于这样一间堂屋里,直至死。” “凛川人?”这席话一出,萧乙终于开了口。 此前他曾听说书先生提到过,极北荒芜之地凛川,在百年之前实际上归属于北浔。只是在那时,凛川那边的藩王突然起兵,想要自立门户,便从北浔独立了出去。 但好景不长,脱离北浔的凛川发展大不如从前,凛川的皇室便打起了北浔的主意,开始出兵入侵北浔领土。 这下北浔皇室就不干了,直接派出三十万大军将凛川那边自立的王朝给踏平了。于是凛川才一点点沦落为如今这副模样。 也因此,北浔人对于凛川的流民印象很差,那些说书先生们提及凛川人时,更是一脸没眼见的模样。 所以在听到王爷说出他生母来自凛川时,萧乙还是小小地惊讶了一番。 沈铎寒“嗯”了一声,收回落在萧乙身上的目光,继续看着画像,淡淡道,“萧乙,你也相信,外面那些对于凛川的说法吗?” 萧乙闻言,摇了摇头,斟酌道:“属下没见过凛川人,也没去过凛川。既是不了解,便不会对此妄作评论。” 他这番话说完,沈铎寒原本紧抿的唇角微微上扬,似乎有些欣慰道:“你果然还是这般,即便是失忆了。” 萧乙一时间没明白王爷这话的意思,便听沈铎寒继续道,“实际上,所有北浔人的认知都是错的。在这百年间,他们一代接着一代,被灌输着‘凛川是蛮荒之地,凛川人是试图入侵北浔的蛮人’的思想。” 顿了顿,他神色略哀,却又顷刻间恢复平淡道,“百年之前,凛川和北浔确实同属‘北浔’。只不过当时的凛川藩王拥兵自立,直接率兵攻入北郡皇城,将原先的王室斩杀殆尽,贵族大臣流放至偏远凛川,并将此地割除北浔之外,任其发展。”
65 首页 上一页 33 34 35 36 37 3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