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炼狱呆的五年里,就是靠着那份狼一样的血性,才拼上了第六层。 可七爷他,究竟经历过什么呢?他的另一个身份,无湮阁阁主,究竟又是为了什么呢? 这些个问题,萧乙虽好奇,但永远都不会问出口,也不会去细想。他身为一名暗卫,唯一要做的就是时刻守护七爷,毕生追随七爷。 “在想什么?”沈铎寒低沉的话语声打断了萧乙的思绪。 “在想……今夜七爷让我前来,是不是有什么任务。”萧乙回道。 他总觉得今日的七爷略有些不大对劲。 平日里七爷从来不会去那种花柳之地,今日却去了夜韵阁。只因萧乙本身去是为了打探情报,便猜测着,七爷此番或许也是去拿情报的。 “今夜让你来,确实是有任务派发给你。”沈铎寒收起手中卷轴,坐回书桌旁,示意萧乙走近些。 萧乙便走到他面前。 “一周后,会举行每年冬季特有的冬日围猎,为期三日。届时所有男性官员均可自由报名参与,共同前往相山围猎场。” 七爷不徐不缓说着,萧乙便也仔细听着,眼眸微垂,盯着案台上的一个白兔玉坠子。 这个玉坠看起来有些年代感了,似乎被经常触摸,兔子的刻痕都快要被磨平了。 “相山围猎场在深山里,分为安全区和自由区两块。安全区域内会有士兵看守,防止意外发生,不过里面的猎物也相对较少。自由区在深山深处,无人看守,猎物更多,相对的危险性也就更大。” 萧乙还在盯着那个白兔玉坠,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我要你在那三天里保护一个人,哪怕豁出自己的性命,也要保下他。” 听到这儿,萧乙才将视线从玉坠上挪开,看向七爷。 “那个人叫连庚。”沈铎寒说。 萧乙听完,轻轻眨了下眼睫。 “没错,就是那日晚宴上,你听到的那位,上不了台面的皇帝的男宠。” 是了,那次旁边女眷的闲谈声不小,他都听到了,七爷自然也能听到。 只是对于这次的任务,萧乙依旧毫无头绪,无法理解。 但七爷这么布置,自然有他的道理。只要是七爷下发的任务,就算是死,他也会去完成。 “好的,七爷。”萧乙微微低垂下头,顿了下,又问,“我去保护别人,那七爷你……” “我不需要被人保护。”沈铎寒看着萧乙说,“你可以不用将保护我当做第一要务。对你而言,最重要的是完成任务。” 他这番话说得不带任何情绪起伏,再简单平淡不过的一句话,却让萧乙心头微微感到了一丝凉意。 兴许是寒症又犯了吧。 “还有一件事就是。”沈铎寒目光从萧乙身上移开,看向案桌上那一叠叠堆放的卷轴,轻描淡写地说,“围猎那几日晚间,若是皇兄叫你去他营帐内,你就去吧。他想做什么,你也不避抗拒。” “这是我的命令。” 最后这几个字,被他咬得极重。 他知道,萧乙这孩子虽看着温善老实,实际上骨子里是个很倔的人。正因为清楚这点,他才要这么说。 七爷说完后,萧乙一时没有出声。他就算再迟钝,也能明白话里的意思。 片刻,他语气平静地回复:“是,七爷。没什么事的话,属下就先行告退了。” “行,你走吧。” 离开七爷寝殿的时候,忽而刮来一阵冰冷刺骨的晚风,拂过树梢,将一株梅花抖落,飘飘扬扬送到萧乙跟前。 他停住脚步,蹲下身,拾起那朵梅花,小心翼翼放入胸前衣襟里。 就好像那朵梅花能带来温暖,捂热他的心一样。 第15章 这一周里,萧乙沉默了许多。 实际上他以往话语也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暗处静静守卫着七爷,凝望他的一举一动,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七爷同他说,你不用将保护我当做第一要务。他说归他说,但萧乙却不认可。 他的第一要务,依旧是将七爷放在第一位,时刻保护他的安危,时刻警惕四周环境,以及必要的时候,成为他最锋利的剑,或为他而死。 这是他作为暗卫的基本法则,也是他对于救过自己两次性命的七爷的回报。 萧乙的沉默,更多在于言语,及神情。当七爷同他说起话时,他只是以简单利索的下属口吻回复,既无眼神接触,也不像之前那样,会闲而不时多言三两句。 七爷吩咐做些什么,他也不会再多想,而是立即去执行。 萧乙成了一名更加专业的暗卫。 * 冬日围猎开始的那日,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前些时日下过雪,正逢化雪之际,虽有太阳,但空气中的阴冷程度较往常更甚。 参与围猎的官员众多,一群人浩浩荡荡,清早开始便分几批出发,前往相山围猎场集合。 猎场休息区域早前就已经安扎好帐篷,随行的还有些女眷,跟着一同目睹此番围猎盛况、勇士英豪之姿。 第一日的围猎范围仅限于安全区域,自由区不开放。时间限定从午时开始,到太阳落山前的申时结束,统共两个时辰。 人群陆陆续续抵达出发区的时候,就已经临近午时了。萧乙驾着一匹枣红色骏马,跟随在七爷身侧。 七爷的这匹马他是第一次见,黑色鬃毛光亮顺滑,四条马腿健硕有力,但马屁股处能明显看得出一道刀疤,显然是一匹曾经跟随七爷上过战场的老搭档。 还有些时间,萧乙左右四探了一番,瞥到几位熟悉的面孔。有锦卫司司长白辞安,大理寺少卿谢淮之,就连刑部尚书薛瀚生也在其中。 就在这时,原本有些纷嚷的人群顿时安静许多,不远处有一小队人马缓缓驾马而来,为首的那位正是北浔皇帝沈泽卿,他□□是一匹通体雪白的汗血宝马。 随着那波人逐渐靠近,萧乙注意到队列中除了皇帝的护卫外,还有一位身骑棕色马,容貌格外清俊,额间佩戴黑珠玉细长抹额的白衣少年。 如果萧乙没猜错的话,这就是他今天要保护的目标,连庚。 不知是察觉到萧乙的视线,还是旁的什么原因,连庚在骑马经过时,朝着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他的眼神很清澈单纯,似是看到什么,眸中一闪而过的欣喜,却很快又沉寂下去。 顺着他的视线,萧乙转头看向身侧。 他看的人正是沈铎寒,而七爷此时眉心微蹙,神情若有所思。 如此看来,二人必定先前就相识。萧乙不由在想,七爷让他用性命保下连庚,究竟是为何? 在七爷眼里,连庚的命,比他萧乙的命更重要。 想到这里,萧乙心口又是一阵寒意翻滚,他便立即停下这些杂七杂八的想法,专心于即将开始的围猎。 等皇帝就位,午时一到,只听两侧锣鼓声“噔”同时敲响,拦着的布条扯开,数百匹骏马同时撒开了腿,朝着安全区四处奔腾。 第一日参赛的人最多,凡是报名的官员均可参加,以猎取的猎物数来评判,选出前三十名进入第二日的围猎。 第二日同样是在安全区域内围猎,时长比第一日多一个时辰,以猎物的数量和质量为衡量,选出前十五名参与第三日的围猎。 第三日不仅会开放自由区域,且围猎时长也增加至五个时辰,从上午巳时到晚上戌时结束。 这也就成了围猎中最危险的一日。但是对于萧乙来说,每一日他都需要时刻保持警惕,因为危险时而会在最放松的时候来临。 相山围猎场的安全区山体坡度较缓,树林茂密程度也不算过高,此时又正值太阳当头,萧乙很快就找到了连庚的行踪。 连庚名字里带“庚”字,但萧乙并不确定他是否出自无湮阁,因为他的射箭技术属实奇烂无比。 他就跟在皇帝身边,眼前一只一动不动在吃树叶的鹿他都能射偏,惊得那鹿耳朵一支棱,仓皇逃窜中被皇帝一箭射中。 “你呀,偏闹着要跟朕来这儿围猎,可你又不会武功,不懂箭术的。” “连庚只是想过来陪陪陛下,不然一人呆在宫里,成日同那些宫妃大眼瞪小眼的,多无聊。” 萧乙虽离得有段距离,但却听到二人间对话。 皇帝对连庚说话语气很是宠溺,而连庚对皇帝也满是娇嗔,这么看来,倒真如先前在晚宴上旁听到的那般,这是皇帝最宠爱的……男宠。 “罢了罢了,就让你多陪朕几日吧。这支鹿就归你了。” “谢谢陛下。” 原本萧乙还想着,以连庚这射箭技术,怕是进不了第二日。如此这般看来,只怕有皇帝保着,说不定还能保进第三日…… 思索间,萧乙从弓袋里抽出一支箭,上弦拉弓,一箭射出,正中一只慌乱中逃窜的野兔。 待箭射出后,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忙四周扫视一番,好在无人注意到他这个角落。 他刚刚那一箭用了内力。虽说距离晚宴那件事已经过去有些时日,但若被有心人看出,恐怕会徒增事端。 这般想着,他便不再用内力拉弓。眼见着皇帝给连庚几个猎物,自己也猎几个。 如此一来,到结束算数量时,他和连庚数量一样,两人都进入到第二天的围猎日。 * 晚间,三十名开外的官员们都提前离场,剩下的人纷纷围在一起,坐成几个圈,堆起篝火,烤着今日丰盛的猎物肉吃。 在安全区域内都是食草动物,又有侍卫防护,一天下来,虽说出发时人数众多,倒也并未发生人员受伤事件。 萧乙坐的那个圈里有七爷,也有皇帝和连庚。他原本正吃着烤兔腿吃得正香,就听闻人群声中出现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来:“陛下,您瞧,七王爷身边那位小厮样貌格外出众,同我相比如何?” 这话一出,人群声也小了一些,不少人的视线在两人间来回徘徊。萧乙顿时觉得手里的兔子肉都不香了。 这连庚倒是个会挑事的主,他这般想着。 只听皇帝宠溺地对他说:“庚儿,在我眼里,谁都比不上你。” 萧乙没眼听这话,依旧低头啃兔腿。 皇帝的回复似乎让连庚颇为得意,他又接着问:“那小厮同七王爷的关系,与我同陛下的关系一样吗?” 听了这话,萧乙顿时停了下来,抬头朝连庚看去。 少年看起来同他差不多大的年纪,问这话时嘴角微微上翘,眼神满是天真无辜,就像是真的在好奇这件事一样。 他这话是在问萧乙。 萧乙没说话,沈铎寒先一步回他:“他是我的侍从。” 这下,连庚的嘴角翘得更高了,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就连皇帝的视线也随之投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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