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知道,头次交锋很重要,若是第一局就表现出软弱可欺,来日处境只会更艰难。 海提娜见谢曦玉气势咄咄逼人,却听不太懂在说什么,问了身后的楼兰长史,才知道对方公然扣了一顶大帽子下来,不由脸色一黑,心道这侧妃看起来弱柳扶风好欺负,还以为是个可以拿捏的软柿子,却不曾想挺硬气的。 “请王妃记住,我可不是好欺负的,若你无事找事,就休怪我百倍千倍的还回去,你虽是一国王女,可我家世也同样显贵,还跟王爷一样是萧国人,而你,做了王妃又如何,终究只是个异国外人。” 楼兰长史又将她的话翻译给王女听。 海提娜气得花枝乱颤,又阴阳怪气说了些难听的话,自已听了都觉得自已十分欠揍。 但越欠揍越好,最好能让对方气急了冲上来给她一拳,这样便能把事情闹得更大,如果能让康王烦得给他一纸休书,那就更好了。 可谢曦玉再气,涵养还是在的,断不会像泼妇一样同她动手。 恰逢这时,萧崇睿出现,听了下前因后果后,便要求谢曦玉给海提娜赔个不是。 这可是一个讨好王女的机会,萧崇睿自然不会放过。 虽然他并不想讨好对方,可碍于母命难为,总是说什么哄骗得她死心塌地后,以后大有利用之处。 谢曦玉屈居于人下,不得不低头,经此一事,也确定了康王的态度,不免忧愁满面,更为自已的未来担忧。 萧崇睿邀约海提娜一同去前厅用晚膳,给她又是挑鱼刺又是剥虾,体贴又殷勤,只是心思却飘到了景王府那边,满脑子都是担心纪平兰会不会也受到了正妃或者萧堇泓的欺负。 而另一边,纪平兰虽然还没受到欺负,但一点也不开心。 若住在宠妾灭妻的家宅中,庶女便能凭母贵,可惜她娘并不受宠,当家主母也是个强势之人,因为纪平兰学会了时时守规矩,懂实务知进退,不敢做任何逾矩之事,当一个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只盼到了适婚年岁时,纪家能让她体体面面嫁出去,这便足够了。 后来与康王逐渐生出了表兄妹之外的感情,纪平兰没少受到纪夫人与淑妃的刁难,之后,之后,又因太子一通搅和,皇上便下令五服之内不得结亲,可康王,却依旧对她情深不减,还说什么宁愿舍弃王位带她离开皇城远走高飞之类的话。 纪平兰知道自家父亲与淑妃一直给萧崇睿强加压力,要他奋发图强争夺皇位,自已若是答应与他一块私奔,不仅会害了康王的前程,还会害了自已。 权大能够决是非,自已只是个小小庶女,虽出身在权贵门第,却实则连一般的官家小姐都不如。 世事弄人,自已已经成了景王侧妃。 纪平兰不禁多出了点“命中注定”的惆怅,拿起萧崇睿送的羊脂玉,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心事重重,颇有些伤春悲秋。 — 近来天气比较阴凉,风不大也不小,刚好吹得人心旷神怡,长安城人头攒动,由早至晚不歇,侍卫司挤在热闹人群里,一路巡街,一遇见醉汉或者斗殴者,便统统拖出了京兆府,执法果决干脆,烂摊子却都丢给了京兆府。 沈庭珏跟着长公主进宫去给太后请安,待了一会,便说要去东宫找太子殿下,经过御花园时,刚好遇上了淑妃跟娴妃在掐架。 但也没有真的打起来,就是嘴上在阴阳怪气地互怼,沈庭珏难得见到这种宫斗场面,不由停住脚步,津津有味地听着,听着听着,发现她们的话题忽然跳到了为自已抄写经书的事情上。 娴妃极力指责是淑妃进谗言害自已抄经书,淑妃心里叫冤——进谗言个毛线啊!狗皇帝火发得莫名其妙,突然就罚她抄经书,害得自已手到现在都是酸的,不过居然也罚娴妃这老贱人跟着一块抄,嗯,真不错,心里突然就平衡了不少。 虽然淑妃感到冤,但她是不会当面说出自已不仅被承桓帝骂了一通,还被罚抄经书一事,也不打算解释自已并没有进谗言,得意又嚣张地表示——对啊对啊,皇上就是听本宫的话呢,本宫说让你抄经书给小侯爷祈福,皇上立马就答应了,可见皇上对本宫是多么多么的宠爱呢。 娴妃冷笑放狠话,袖子一甩,霸气转身就要离开,余光却忽然瞥见沈庭珏站在不远处,嘴角微微勾着,一副悠哉悠哉的看戏姿态。 沈小侯爷一袭白衣似万千流云倾落,干净清澈的眼里透着光,两条发带随风扬起,广袖也随之轻轻摆荡,还真像是一位似降临尘世的小仙君,惹得宫人都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不仅高贵,还很娇气,惹不起的那种。 淑妃也发现了他的存在,愣了下,点点头算是打招呼,随即赶忙转身离开,脚步快得犹如遇见了鬼一样。 天如碧海,云似轻舟,轻盈的凝结在无边无际的蓝天中。 沈庭珏没了戏看,便只顾抬头去欣赏云的形状,突然被石头一绊,旁边的路又滑,于是动作丝滑,径直掉进了湖里。 噗通。 溅起好大的水花。 淑妃与娴妃走没几步,便听见了一声巨大的落水声,随后是宫人惊恐万分的尖叫:“不好不好了,小侯爷落水了啊——” 淑妃与娴妃顿时感觉呼吸变得有几分艰难。 我天! 那小子,不会又想做什么妖吧? 那湖其实并不深,沈庭珏若扑腾站起来,顶多也就到下巴处,他又熟水性,不用旁人帮忙,也能轻轻松松游到岸边,可沈庭珏忽然懒得动,沉入水底半天不见人影。 跟着他要去东宫的内侍一边往御书房狂奔,一边扯着嗓子大喊“小侯爷落水了”。 宫人皆被吓得不轻,却又都不懂水性,巡逻的禁军听到一阵阵此起披伏的尖叫呼喊,快速跑了过去,刚到时,就见沈庭珏露出了个头,脑袋顶上还多了一片荷叶,莫名有滑稽。 但此时此刻,没人有心情去注意这滑稽的场面,禁军跳进湖里把沈庭珏带到岸上,宫人则连忙拿来干净的新毯子裹在沈庭珏身上。 御书房,承桓帝正在与大臣们谈事,突然见内侍急匆匆跑进来,扑跪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说是小侯爷掉进了御花园的湖里。
第165章 真是东施效颦,不自量力 承桓帝“刷”地一下站了起来:“人怎样了?” 内侍战战兢兢,叩首道:“不……不清楚,小侯爷一落水,奴才便立马跑来禀报,小侯爷福大命大,定然平安无事!” 承桓帝心说,他要是福大命大,就不会三天两头的出事了,动不动都念着要跳湖,这下可好,念着念着把自已掉里头了,掉的还偏偏是御花园的湖,风水宝地挑得真不错啊。 未确保沈庭珏平安无事前,承桓帝暂时嘲笑不出来,赶忙扔下政务,风风火火出了御书房。 待在御书房谈事的都是官职较高的重臣,几人面面相觑,看了眼跟在承桓帝后头冲出去的丞相,为表担忧之情,也都跟了过去。 沈庭珏正坐在御花园的亭子里,被宫人用毯子裹得密不透风,只让他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这模样,简直又娇气又可怜。 承桓帝感觉自已的心都要软成了浆糊,快步走了过去,沉着脸看向那群跪了一地的宫人和禁军:“说,小侯爷为何会落水?” 禁军是赶来救人的,对此一脸懵逼,而事发当时,在御花园的宫人也是茫然不已,他们也是听见落水声,才知道小侯爷落水的,至于如何掉进去的,全然不知。 丞相蹲在沈庭珏面前,目光慈爱:“乖,跟爹说说,是怎么落的水?若是有人推你,有皇上在这儿,定能给你做主。” 沈庭珏用内力便能烘干衣服,被毯子裹得好热,伸手想弄开,下一刻,又有好几双手同时伸过来把他裹严实。 宫人和丞相的手,还有承桓帝的。 沈庭珏说:“我热。” 丞相和承桓帝又同时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异口同声:“发烧了?” 沈庭珏:“……。” 又不是冰天雪地,掉个湖而已,真不至于。 哎,算了,这可是你们要我装娇弱的,不是我自已要装的哦。 沈庭珏沉默一会,觉得说自已被石头给绊到湖里,这行为实在太蠢了,于是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一双漂亮的狐狸眼氤氲地看着皇帝。 承桓帝仿佛看见了一朵湿漉漉的白莲花被狂风暴雨欺负惨了的模样,正义感油然而生,简直恨不得立刻张开温暖的怀抱,将“白莲花”护在怀里,为其遮风挡雨。 沈庭珏缓缓道:“我到御花园时,恰好遇见了淑妃和娴妃……” 承桓帝愣了下,柔声追问:“然后呢?” 沈庭珏抿了抿唇,目光飘忽,似乎不太想说了:“罢了,也没什么,就那样,落水是我自已不小心被石头绊了下,掉进去的。” 一番含糊其辞在先,衬托得后面那句真话,就显得不真了。 在勾心斗角环境长大的承桓帝当即脑补出了一场大戏,气势汹汹,命内侍赶紧去传淑妃和娴妃过来。 跟来的几个大臣表情复杂,心道,此子当真是不简单,不仅惯会用装可怜的小伎俩蛊惑得皇上这个便宜舅舅劳心劳力的予以维护,说话也透着一股满满的心机。 既然是不小心落水的,那就直说便是,却故意拐弯抹角,先提下淑妃和娴妃,提了反而什么都不说,留下悬念引人遐想,明显是要将她们牵扯进来。 三天两头闹出事端,惹得前朝后宫皆不安宁,真的好像一个熊孩子。 可惜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承桓帝一点也不觉得沈庭珏是个让人操心的熊孩子,反倒心疼他有些命运多舛,不是中毒就是掉湖,要么就是动不动晕死过去,好可怜的一孩子。 沈庭珏一落水,淑妃和娴妃迅速跑得飞快,连虚假关心一句都不敢,就怕惹来一身骚,谁料越怕越来,见内侍前来通传,一路上提心吊胆,都在默念“阿弥陀佛”。 承桓帝沉声道:“朕问你俩,小侯爷为何落水?” 两人一脸懵逼。 这话问的,鬼知道他是怎么掉进去,明明隔了一大段距离,谁的手能伸那么长,把他推下去啊? 于是双双将视线看向了沈庭珏,眼底大概写着“你到底在皇上面前冤枉我们什么”的意思。 沈庭珏手里捧着一杯热水,满脸无辜,不躲不闪对视过去:嗯?干嘛?我只是说遇见了你们,又没说你们干了什么,而且也如实交代自已是被石头给绊下水的,但皇上不信,还自顾自脑补出一场大戏,我能怎么办? 三人视线无声交流了下,沈庭珏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扯住了龙袍一角。 这举动在承桓帝看来,就像是一个弱小无助的孩子在面对强大敌人时,害怕会让他凭本能的去向最值得信赖的人寻求庇护。
163 首页 上一页 95 96 97 98 99 10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