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水扛不住,竟然哭了出来,本来都说这一次裴弃元气大伤,肯定不能比以前更凶,但谁能想到他疯啊! 裴弃长指落在她脸颊上,轻轻地擦着血迹,动作堪称温柔。 “你说,我不会杀你的,我只是想听个答案,我不爱杀人,我杀的都是该死的人,你看,你的哥哥不还好好活着吗?你说了,我就让你去见他。” 秦叙曾经的话在此刻验证,没有人扛得住裴弃的温柔,他那双不羁的眸子专注地看着你,满是温柔,好像他就是为了你而生的。 秦叙扛不住,别水同样如此。 她说,“是秦叙的,她杀了单于三个阏氏,两个儿子,四个孙子,两个孙女,所以……所以斩下了他一根手指。” 裴弃麻木的听着,想分清楚这是功绩还是灾祸。 “还有呢?”裴弃问,“杀了这么多人,只要一根手指?” 别水瑟缩,“他……现在是斗狼童。” 裴弃觉得自己挺厉害的,竟然听话就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一次一只狼?” “不是……是五只!”别水突然暴起,匕首对准裴弃的脖子,但手腕太酸,偏了,只落在了他的肩膀上,“真是蠢货!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告诉你?当然是因为——你问的,都是我想让你问的。” 裴弃擒住别水手腕,低头看着伤口,他失去了疼痛的知觉,往后一挥,别水死不瞑目倒在血泊里。 裴弃站起来,“我也说了,我杀的,都是该死的。” 松墨随便擦了脸上的血迹,“主子,内院连别水三十一个,门外四十二个,都死了。” 裴弃点头,“去买四指粗细的倒钩,从他们后脖子穿过去,大同驿站每个门口,窗口都挂上。多了的,就挂到城墙上。” 松墨冲身边的鬼刀手打手势,鬼刀手马上就带着人去办。 裴弃站在原地,看着手掌上躺着的断指,不知该怎么办。 他娇养了三年的小媳妇,竟然被人这么折磨,没有一块儿好的皮肉。 他转身,又转身,连着转了好几次,脸上冰凉的感觉终于唤回了神智。 他现在应该做点什么,秦叙已经到了王帐,那接下来……他要做点什么,一定要保证秦叙不会死,只要有一口气,他裴弃就能救他回来! “去东宫!”裴弃用丝绸包裹住断指,放在心口。
第105章 提兵出征太子扬名 东宫的茶香经年不断,裴弃闻到却不由得紧绷了身子。 他其实不爱喝茶的,但李怀安爱喝,他总会陪着喝,可能就是这样,李怀安才会觉得他喜欢。 也有可能是把自己觉得珍贵的东西送出去是在意。 但这些对于裴弃来说却不重要了。 君臣之间早就分明了。 李怀安听到他的消息,淡定抬眸,知道他肯定是为了秦叙来的,他还没有原谅裴弃上次那一巴掌呢! 可就是这一眼,两年前的不好回忆直接翻了出来。 他唇色煞白,“哥哥……” 裴弃身上的青衣全是黒污污的血,“殿下,我这里有一个扬名千古的好差事,你做吗?” “人呢?都滚去叫太医来!还不去!”李怀安踹开案几冲过来,双手颤抖,却不敢碰他。 裴弃声音沉冷,“没事,我……” “你闭嘴!没事?那要怎么样才算有事!你心里就只有一个秦叙!你就不能看看我?我会让你受伤吗?”李怀安第一次毫不顾忌,冲着他怒吼。 裴弃不明白他受伤跟秦叙有什么关系,但是李怀安吼得他脑子疼,他没出声,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李怀安气得心肝脾肺都疼,“谁伤的你?” 裴弃淡定说,“都杀了。” 李怀安点头,他看着裴弃,张嘴又闭上。 裴弃也懒得问。 李怀安撑不住,直接问,“我还是想问,他就这么好、这么值得?” “是啊,我第一次这么在意一个人,不因为责任,也不因为嘱咐,就是在意他,就算全天下都觉得他错了,我也要给他铺一条对的路。”裴弃摸着心口说。 李怀安简直要被气笑了,“然后摁着别人的头承认自己错了?承认自己是有眼不识泰山,承认秦叙是对的?” 裴弃点头,没有半点扭捏。 李怀安在他身上看不到半点旧日的影子,那个会脸红,会别别扭扭说话,会口是心非的裴小郡王,竟然就这么消失了。 裴弃说,“如果我要娶阿玉兰,终身不得沾染半分朝政,做一辈子闲人,困在方寸天地,与所有人都要保持距离,怀安你会救我吗?” 李怀安迟疑了一瞬。 裴弃勾唇一笑,“他会。” 李怀安,“哥哥,人心难测,而且你这个假设是……嗯,我知道哥哥不会冲动,一向都以大局为重。” 裴弃转头看他,眼里满是打量,像是才认识他。 满上京城,找不出比裴弃更冲动的人。 可李怀安说,裴弃不会冲动,因为裴弃从来不做损害李氏王朝的事情,只付出。 需要他牺牲的时候,甚至都不用明说,只要给一个暗示,裴弃就会去做,就像之前设局诱杀阿达木一样。 只是那一次,伤的太狠,顺德帝动了恻隐之心。 李怀安对这样陌生的目光感到难受,侧身想躲开。 裴弃收回目光,说,“说回正题,我给殿下找了个机会,殿下要吗?” 李怀安没有犹豫:“要。” “让使臣迅速出使大月氏和夜郎,对匈奴形成包围,然后请命亲征,秦叙在王帐已经杀了不少人了,现在开拔,只会让匈奴内外受敌。”裴弃条理分明,沾着自己的血在茶几上划线。 “但是殿下在最后关头却不杀他们,一是因为收了对我们没有太大的用处,我们北境的将军太缺了。 “二是要留下一线给外人看,表明我们的态度,我们只是不愿意被人威胁,是真正的大国风范。” 裴弃神色平淡,不带半丝虚妄,“我和秦叙是暴,殿下是仁,我与秦叙是急,殿下是缓。此是得天下民心和邻国之道也。” 李怀安静默地看着他,原本的铁链在松动,慢慢吐出一口气,“好。” 没有问裴弃和秦叙的名声怎么办,也没有问为什么。 为君者,要学会取舍。 李怀安想,三师终于能放心了,他出师了。 太医来了不敢上前,只得在一旁候着。 裴弃说,“我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就行。” 李怀安看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哥哥不怕我杀他?” “没有好处的事情,你做吗?”裴弃反问。 他一直都很了解帝王家,包括帝王家给出的爱,那都不是白给的。 皇后的母家曾是最大世家,太子是顺德帝与世家博弈的结果,所以他拥有了权力,却断然不能拥有父母半点爱。 顺德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这些年,世家伤的伤,残的残,早就没有了往日树大根深的模样。 所以裴弃才会在五年前再次得到顺德帝的疼爱。 不仅仅是做给南疆看,也是做给世家看,让他们看到帝王的心。 李怀安恢复了往日的模样,“我不会,我会带他回来见哥哥的。” “好。多谢殿下。”这件事裴弃原本打算自己去做,但树大招风,而且上京必须要有个人能压得住匈奴的挑衅。 他只能选择太子。 “哥哥看诊后再回去吧。”方才那般对他着急的李怀安像是错觉。 太医再三叮嘱裴弃不能再动刀,不可提重物,也不能动气,又开了一堆的药给他。 李怀安站在白玉阶上目送他远去,鸦青色的衣摆上尽是血渍,远远地瞧着,像极了寒梅怒放。 李怀安说,“真的回不去了。” 此后父母是君,兄弟做臣。一无至交,二无好友。 孤家寡人,不外如是。 深秋之时,徐二、崔景明、邹嘉三路使臣,持节出使。 与此同时,太子提兵亲征,不过月余,大军开拔到阴山脚下,每天压境一里。 随着大军去到北境的,还有裴弃杀人诛心的回敬,阿玉兰的一只手掌,和两幅画—— 大同驿挂尸图和公主断腕图。 如此人心惶惶的时刻,匈奴内部却找不到秦叙了! 消息不胫而走,传到上京时,匈奴使臣心里都是一个咯噔,完了! 裴弃日日坐在大同驿站外面的街道上,他修了个亭子,这一条街的都给了足够多银子,没有人反对,甚至还有人给他送点自家做的饼。 他之所以不进去,是因为里面挂着尸体,臭气熏天。 每一具都像是挂的整头猪,是赤裸裸的羞辱。 一旦有使臣骂一句,他就在鳖三一行人中挑一个出来杀。 还特意把鳖三和他妹妹挂在一起。 阿玉兰再也不复当初的飞扬模样,“等我军踏破了上京,我要你做我的狗!” 裴弃看着她,摸了下心口的手指,“哦。” 阿玉兰却往后退,裴弃这个动作已经成了她们的恐惧来源了,这个动作就意味着可能会有人死! 裴弃笑了笑,“真是胆小啊。” 长风卷起他的发尾,吹向遥远的北方。
第106章 愧疚加身难相亲 李怀安的亲征带给了匈奴极大的压力。 原本匈奴的单于还准备扛一段时间,想着冬至的时候突袭,却没有想到,周朝的使臣给出了丰厚条件又佐以言语、兵马威胁,竟有两个国家屯兵边境,想要分一杯羹。 双方对峙一月有余,连楚国都说想要派兵支援,但顺德帝直接拒绝了,假途伐虢之计打量谁看不明白呢? 上京城的尸体基本都开始腐烂了,裴弃就斩下人头送去给李怀安,李怀安也懂他,每日就把这些脑袋插在枪尖上,在城下搦阵。 对阵各有输赢,都没有占到上风。 但匈奴找不到秦叙,就没有和大周谈判的资格,公主又留在了上京,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在他们找得团团转时,一天深夜里,匈奴王帐突然挂上了降旗,秦叙拎着单于的脑袋站上了黄龙城墙。 李怀安最初都不敢认,城墙上站着的那个人,面黄肌瘦,看着像是一把骨头架子。 秦叙扔下脑袋,嗓音粗哑,说,“李怀安,我赢了。” 李怀安心尖都在震动,这一瞬间,他彻底放弃了,他做不到这样去爱裴弃,他可以给很多爱,但是他不立危墙。 看在秦叙这么爱哥哥的份上,他服输了。 夜风卷起沙尘,粘在秦叙脸上,他随意擦了下,斑驳的血混着沙土。 “还以为你死了。”李怀安走上城墙,负手而立。 秦叙靠在墙垛上,单腿支着全身的力,“放心,不会给你机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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