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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瑞王长大眼睛，面露讶异地道，“你……难道不是百海城的人？” 谢子云道：“在下只是游经此地的旅人，确实不是百海城之人……见公子的打扮跟语气，想必是百海城中颇有声名的人物。” 瑞王展颜笑道：“声名不敢当，但这座城中，确实很少人不认得我。” 谢子云拱手道：“是在下失礼了。” 瑞王道：“失礼倒不至于，不过阁下既然不是想轻生，莫非是想将画扔湖里？” 谢子云闻言，心中乎然有一道模糊的念头闪过，他不动声色地打量起端王的模样，却没能看出任何可疑之处。 便如他过去所知道那样，这名瑞王看上去并无一丝武功在身，且脸色苍白，确实像是一个体弱之人，但只是这样，他却也不能掉以轻心。 谢子云道：“此地视野宽敞，正是适合赏景之处，公子怎么会认为在下驻足于此，是想将画扔湖里？” 瑞王闻言，目光直勾勾地看了他一会，淡笑道：“毕竟阁下刚才看上去心事重重，又不停地向着湖泊靠去，实在太过让人担心，既然只是误会，那便再好不过。” 莫非只是他想多了？ 谢子云定定地看着瑞王，心中虽有怀疑，却仍没忘记他来到这里的原因。 接近瑞王便是为了设法解救纪秋行脱困，如今纪秋行受自己所累而身现囹圄，他又有什么立场在这里犹犹豫豫？ 想到这里，谢子云压下心中的疑惑，接着道：“说是误会，却也不尽然，因为这幅画，我确实已经不想再留。” 瑞王闻言，垂首打量起他手中之画，道：“这画卷以缂丝包首，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绝不是一般凡品，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要让公子如此狠心？” 谢子云微敛下眸，道：“这幅画是我一名好友所留之物，如今他已经不在，我也不想再将它留下。” “年代久远的画卷珍藏极为不易，但这副画的外观仍无多少损伤，想必一直受到主人的细心保护，看公子似乎也是个爱画之人，怎么能对这样的珍品下得了手？”瑞王说着，又摇了摇头，“何况这里湖景如此美丽，无端在此扔弃他物，岂不破坏这里的景色？” 谢子云心念一转，索性顺着他道：“所以我拿出这幅画，并非是要将之扔弃，而是希望找到另一个懂画爱画之人将它接手。” 瑞王道：“这座湖泊是白海城一大名景，往往吸引不少文人雅士来此游赏，公子倒是很会挑选地方。” 谢子云道：“我从宅院一路游览至次，察觉此处景色不错，才会在此停留，如今偶遇公子为救这幅画而来，想来也是个缘分，不如这幅画，便赠与公子吧。” 瑞王闻言怔了怔，而后忽然一声低笑：“好、好……阁下有此心意，本……我便却之不恭了。” 他缓缓地向谢子云走来，谢子云也递出画卷，准备将之交予瑞王，却见瑞王伸出双手，一把握住了他，道：“我在这个地方，几乎没人可以说话，今日与阁下一见如故，正好趁这个机会，不知道阁下可有闲暇，愿意与我到亦风楼好好一叙？” 话一出口，轮到谢子云怔住了。 事情的发展虽然一如他的设想，但是由瑞王主动提起，却不由得让谢子云感觉太过顺利了点，而就在他犹豫着时，瑞王忽然身形一晃，像是忽然感到身体不适般向着他倒来， 谢子云连忙伸手为他稳住身子，触手却是一片滚烫之意，他这才发现瑞王的脸色忽然之间变得极差，看上去几乎随时可能失去意识。 不远处的随从见状便要上前搀扶，但瑞王却又向他们摆了摆手，令他们向一旁退去，只从怀中拿出一颗药丸迅速吞下，脸色才稍微恢复了一些。 或许是因谢子云身上的温度较低，舒缓了瑞王浑身的热意，他伸手搭上谢子云的肩膀，身体又向他贴近了一些。 几名随从更加警惕地看向谢子云，虽然没有继续上前，却也没有听令退下，瑞王见状低笑了一声，趁着搀扶之势，又将脸埋至谢子云的颈间，轻声在他耳边说道：“我这身子一向不好，现在外头的太阳这么大，我可有些待不住了，不知阁下方不方便扶我回去酒楼雅间？” 或许是因身上的陈伤，瑞王的身体十分的炙热，甚至热得让谢子云感觉有些烫手，如今他面上虽不动声色，扶着瑞王的手却已有一些僵硬──这样的动作，委实太过亲密了一些。 他向来不喜与人太过接近，一来纯脆是心性使然，二来也是因为他易了容。 即便他的易容术已极为纯熟，不会被人看出端倪，却也已习惯与人保持一定的距离，但此刻这个人却是瑞王，是关系着纪秋行安危的人，要是这时把他推开，不也等于推开了救纪秋行的可能？ 谢子云目光望向不远处的随从，一瞬间的迟疑过后，到底没有将瑞王仍回去给他们。 接近瑞王本就是他的目的，既然瑞王对他没有防备，对他而言是再好不过的事情，更何况若真出了状况，初迎也已告诉他摄心术的用法。 或许是刚才服下的药丸开始产生效用，瑞王身上的温度似乎稍微降下了一些，谢子云扶起瑞王的肩，道：“让我扶你进去休息吧。” 瑞王轻轻一笑，道：“有劳。” 然而对于瑞王的接近，几名随从的反应却比谢子云更要慌张：“殿下！我们并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来历，怎么能贸然将他带上！” 可惜对于随从的提醒，瑞王却是不以为意，理直气壮地道：“这位公子看上去文文弱弱，你们的态度未免太过失礼了，何况你们在这里便是要保护本王的安危，就算真的会出什么状况，你们难道没有办法应对吗？” 谢子云默然。 此时此刻，他竟好像可以理解昨夜初迎的心情了。 只是话已说到这里，他要是再装傻便说不过去了，于是谢子云适时地面露吃惊道：“殿下？莫非是指……” “既然要邀你至酒楼，确实也不必瞒你。本王连亦禾，虽号为亲王，公子却不必对我过于拘礼。”瑞王向他笑了笑，却又忽然话锋一转，“只是没想到公子看上去冰冰冷冷，为人倒是比我想得要和善一些。” 谢子云扶着瑞王的手几不可察的一僵，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被试探了！ 对于一个初次见面、又有侍从随侍在侧的人而言，他现在的态度明显还是过于热络。 然而谢子云面上不动声色，语气仍旧平稳地道：“殿下刚才看起来十分虚弱，我总不能直接推开。” 瑞王淡道：“这么说也是。” 他勉强站稳了身子，便要领着谢子云要向亦风楼而去，几名随从原本还想说什么，最终却仍在瑞王的示意下闭上了嘴。 谢子云跟上他的脚步，心中思索刚才的回答是否真的能够说服瑞王，随即又听瑞王道：“从第一眼看见你时，本王便觉得你很像一位故人。” 谢子云看向身旁之人，最先想到的，是这又是新的试探，但瑞王神态认真，看上去并不像作假，他很快又抛却了这个想法。 若是平时，谢子云断不会想探问别人的私事，但现在他既然要与瑞王结交，自然不能就这么将他冷下，要是能借这个机会进入瑞王的心房，想控制瑞王将会更加容易。 然而谢子云看着瑞王的神色，却是开口问道：“听殿下的语气，莫非那个人发生什么事情？” “他什么事也没有，只不过我与他已经好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瑞王笑了笑，语气却是有些落寞，“他最近一直忙于公事，直到昨日才终于回来，但不过与我匆略见过一面，却又接着去忙他的正事了。” 得到这样的答案，谢子云心中不知为何却是松了口气，他微敛下眸，道：“看殿下的模样，想来对这位朋友十分的在乎。” 瑞王笑道：“正因为如此，本王便想做些事来帮他的忙，好让他能尽早得出空来。” 谢子云听着，心中不由得想起了元靖，低低地道：“以殿下的身份，若想帮助任何人，想必都不在话下。” 他与瑞王终究是不一样的，相较于当时年幼而无力施为的他，瑞王能做到更多他所做不到的事情。 瑞王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在说话间，两人也已来到亦风楼内，瑞王领着他进入雅间，便令随从退至一旁，这是个控制瑞王的绝佳机会，但谢子云看着坐在面前的人，却仍没有立刻动作。
第34章 要想用摄心术成功控制他人，必须是在心神及意志上能压倒目标，在平风寨第一次施展摄心术时能成功，便是因为那名山贼突然察觉阿虎已不是他所熟识的人，大骇之下心神不稳，才会忽然遭到谢子云的控制，但现在的瑞王正在兴头，恐怕不会轻易被他得逞，他还需要想办法突破瑞王的心房才行。 事实上，瑞王提到那名朋友时便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但他当时他所露出的神情，却让不想利用这件事来操控瑞王。 幸而瑞王虽贵为亲王，待人却不傲慢，加上两人兴趣相投，相聊的过程可说十分顺利，但这样的顺利，却也不免让谢子云慢慢有些五味杂陈。 谢子云必需承认，他确实对瑞王这个人产生兴趣了。 如果是在其他情况下相遇，他与瑞王或许可以成为知交，但此刻的他对瑞王是抱有目的接触，而在事情结束之后，两人将不会再有任何往来，更甚者，瑞王还可能因这为事而受罪责。 ──但这却是他现在能救纪秋行的最好办法。 见瑞王已经彻底卸下心房，谢子云握住手中的茶，举杯一饮而尽，压下心中不该有的犹豫。 待他再次抬眸，准备使用摄心术之际，耳边忽然传来的谈话声，却又令他停下了动作。 让谢子云停下动作的原因，是因为那阵交谈声中，他竟听到一个极为熟悉的称呼── 他立刻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瑞王也被他的动作吸引，向着同一个地方望去，而在他们的目光落处，是两个差役打扮的人，看模样正准备往亦风楼来。 只听其中一人道：“那个纪当家的名声，谁还不知道吗？这次栽在老相好手里也算应该。” 另一人道：“但平风寨纪当家的武功那么高，那个相好竟还能将他抓住，恐怕也不是简单人物。” “没听小蝶说吗？那老相好长得一副连她都要自愧不如的好相貌，说话时还一直亲昵地搂着纪当家的肩，可见余情未了……要我说这肯定是小蝶误会了，没准他们就是在玩什么情趣，找小蝶过去其实是想警告她远离那个纪当家──” “喀”地一声，面前忽然传来一声碰撞，拉回谢子云的注意，他抬眼看去，发现声音是瑞王的杯子击在桌上所发出，这一下显然用了不小的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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