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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来人已经察觉两人到来的气息，缓缓地睁开双眼，目光向他们的方向看来。 无论这个人来意为何，如今美人在前，纪秋行立刻发挥一贯的混蛋精神，带上他自认为最有魅力的笑容向那位美人走了过去，同时问道：“这位美人，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莫巧枫与他相识多年，早已明白他这副德性，因此只是见怪不怪地斜倚着门，等着接下来的一出好戏，然而那人接下来的回答却令莫巧枫脚下一个不稳，差点滑下门板。 只见那人抬起脸，迎上纪秋行的目光，缓缓道出自己的名字：“谢子云。” 话一出口，莫巧枫立刻直起身子，纪秋行的笑也随即僵在了脸上。 因为这个名字，便是血烟门那神秘莫测的少门主之名。 将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谢子云目光在屋中环视一圈，淡淡地道：“我以为，陆伯已经传信知会你们。” …… 纪秋行想起那张早不知道被他丢去哪去的信笺。 不怪他们没有想起，而是距离陆定玄传信过来，早已经过去快一个月，更重要的，是他们完全没有想过这位容貌千变、理应正在遭人追杀少门主，竟会选择用这么张引人注目的脸来到这个地方。 莫巧枫已飞快来谢子云面前：“是我失礼了，没能立刻认出谢公子。” 谢子云伸手轻轻自下腭拂过，敛眸道：“相信你们也已听过一些传闻，现在形势特殊，对我不必多礼。” 在他放下手后，莫巧枫才注意到谢子云的下腭处已浮起一层假皮，显然在连日大雨的“摧残”下，再高明的易容也不得不露出破绽。 她拉了拉纪秋行的衣摆：“给谢公子准备的房间呢？” 纪秋行定定地看着谢子云的脸一会，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竟是答道：“准备的时间太匆促，房间现在还没清出。” 莫巧枫难以置信地张大眼睛，还来不及开口询问怎么回事，纪秋行接下来的话已让她恨不得一掌拍过去。 “既然谢公子说不必多礼，那我也不客气地直呼名讳了。”他略一躬身，向谢子云凑近了一些，“要是子云不介意，不如就跟我同睡一房怎么样？” 谢子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反问道：“寨里这么大，难道没有其他地方吗？” 纪秋行摇头叹道：“你要知道，这里毕竟是个山寨，住的都是些三大五粗的大老爷们，就算有多余的空房也是久未打理、积满灰尘，一时半会难以彻底清理，那样的地方，想必少门主是住不下去的。” 莫巧枫在一旁小声唾弃：“你那间狗窝也没好到哪里。” 纪秋行正色道：“若有需要，稍微打理一下，还是比那些堆满脏衣又整屋子汗臭的房间好上不少。” 谢子云果然皱起眉头：“够了。” 纪秋行与莫巧枫立刻闭上嘴巴，但见谢子云面露犹豫，纪秋行很快又再接再厉地道：“如果你还是不愿意，那就只能与阿枫同住一房了。” 但莫巧枫毕竟是名少女，谢子云一个男人与她同房，终究不大体统。 谢子云一阵沉默，似乎妥协地道：“看来这段时间，只好委屈纪当家了。” 纪秋行展颜一笑：“少门主不嫌委屈就行。” 莫巧枫忍不住伸手在他手臂拧了一下，纪秋行顿时吃痛地呲起牙，面上却仍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没有理会他们的小动作，谢子云接着问道：“元武寨的余孽，如今还剩下几人？” 莫巧枫答道：“大约剩下一百余人。” 纪秋行揉了揉被拧痛的手，心不在焉地接道：“是一百七十六人。” 莫巧枫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谢子云看了纪秋行一眼，却不意外他能记的这么详细。 他接着问道：“我在外面遇到的那名山贼，也是过去的元武寨之人？” 莫巧枫点头道：“确实不错。” “既然如此，就是他了。”谢子云忽然自椅中站起，“让他送我出寨吧。” 莫巧枫一愣：“谢公子这就要离开寨子？” 谢子云道：“晚点就会回来。” 纪秋行不放弃任何机会地笑道：“要去哪里，何不让我来送，我比那些喽啰可靠多了。” 莫巧枫出脚就要踹他，这次却被纪秋行避了开去。 谢子云沉吟了一会，像是认真在思考这个提议，半晌，却似意有所指地道：“你还有用，留着吧。” 说完，他便转身出了屋子，莫巧枫走在后面，经过纪秋行身旁时跟着道了句：“留着吧。” …… 或许是纪秋行的错觉，刚才他似乎感觉到有一股寒意。 似乎仍对差点遭划瞎的事心有余悸，在莫巧枫将那名山贼带到谢子云面前时，山贼还颤颤地不敢抬眼他，似乎对他投来的目光十分惧怕，但谢子云只是看了山贼一眼，便一言不发地向着寨门离去，示意这名山贼跟着他走。 眼看着谢子云慢慢走远，山贼已开始犹豫要找什么理由开溜，然而莫巧枫也看出他的意图，出手从后推了一把，令他踉跄了几步，只能战战兢兢地跟上去，脑中也转起诸多念头。 他是一个小人物，却也是个老江湖，能在这寨中摸爬滚打活下这么多年，已经让他对一切危险事物有了敏锐感知，他已经想到纪秋行这个“相好”找自己出来必定不为什么好事。 这一路山贼走得十分艰难，只觉时间彷佛已过很久，但实际上，他们现在不过刚走出寨子一段路而已。 回身已看不见寨门，谢子云看了山贼一眼，终于开口问道：“你曾跟着雷允多久？” 听到雷允两字，山贼一个激灵，立刻明白这便是这个人找上他的原因，只因名字的主人，便是当年的元武寨大寨主！ 想起身旁这人与纪秋行的“关系”，山贼立刻谎称道：“小人是七年前才进的元武寨，并没有跟随过雷允！” 谢子云掌腕一翻，袖中藏剑已握在手中。 山贼见状一惊，连忙又道：“但寨中老人经常提起雷允的事情，少爷要是想要知道什么，小人也能尽力回答！” 谢子云道：“你最好想清楚再说。如今元武寨仍有一百七十五人留在山中，没有你，也有其他人能答。” 听到这样精确的数目，山贼额上流下一滴冷汗，心道这一关是难过了。 他牙一咬，暗自吞了口口水，索性硬着头皮坦承道：“这……其实、其实小人刚才说谎了，小人曾在雷允手下跟随六年，跟雷允有关的事情，寨子里绝对没几个人知道得比小人更多了！” 谢子云道：“你的话，究竟有多少能信？” 猜测谢子云与雷允有着旧仇，山贼脑筋一转，神情又变得十分激动：“小人跟随雷允六年是真的！只是、只是在跟随纪寨主后，小人便深深感到过去雷允实在作恶太多，所以一直不想承认这段经历……但是少爷想问，小人绝对只说真话！” 说完，他复又带上一副讨好的笑：“但小人说了，少爷也要保证留我一命才行。” 谢子云一言不发，迳直将剑抵上他的脖项，丝毫不接受他的条件，山贼见状连忙喊道：“是小人错了！我说、我一定说……” 谢子云道：“可惜我已经不想问了。” 山贼张大嘴巴，还来不及说出什么，谢子云忽而旋身绕至他的身后。 颈间的剑随动作划过，鲜血喷溅而出，却没沾染谢子云的袖口分毫，山贼双眼圆瞪，喉中发出一阵阵短促的气音，便这么向前倾倒在地。 谢子云缓缓接道：“因为我并不准备留你的性命。”
第4章 两人离去后，房中就只剩下纪秋行一个人，他左右无事，便又无聊地拿起桌上的杯子把玩。 不多时，莫巧枫回到了屋内，纪秋行还未见人，便已听到巨大的关门撞击声。 他头也不抬地道：“再撞下去，寨里的门都要给你砸没了。” “比起这些破门，你不如担心自己人是不是快没了。”莫巧枫来到纪秋行身旁，一脚踩上扶手，“少门主的主意都敢打，你的胆子也真不小。” 纪秋行淡道：“如果能死在这样的美人手下，也算不枉此生。” 莫巧枫一阵恶寒，忍不住要拆穿他的美梦：“可惜这个美人只是易容。” 纪秋行闻言，挂在唇上的笑顿时消失，莫巧枫只当他是真被打击了，忽然有些不忍，但想要安慰几句，又见纪秋行一声不响，就这么双眼直盯着她，眼中似还带着点“怜悯”之意。 莫巧枫被他的眼神盯得发怵，到了嘴边的安慰便又吞了回去，皱眉问道：“干什么？” 纪秋行忽然重重地叹了口气：“我说阿枫，你也别成天和寨里一群大老爷们鬼混了，偶尔也该下山看看，多和城里的姑娘们交流些女孩子的话题，若是懂些胭脂水粉，也就不会说这样的话了。” 莫巧枫沉默了一会，冷冷道：“你懂胭脂，你厉害。” 彷佛没有听出话里的讽意，纪秋行接着笑道：“易容术说白了，其实也和女人化妆一样，无非是在就脸上加一层东西，掩下自己原来的面目。在这种天气下，你觉得他的易容能够撑得了多久？” 莫巧枫一怔，回忆起谢子云离去前的动作，迟疑着道：“但你刚才也看到了，少门主的易容确实已经出现瑕疵。” “傻阿枫，那不过是做给你看的。”纪秋行煞有介事地摇了摇头，“况且你瞧他的身姿、还有看人时的眼神，一举一动都透露着他的原貌必然极好……不过这些东西就需要一些识人的经验，你恐怕是看不出来了。” 莫巧枫别过脸，才升起的一丝佩服已因后面的话荡然无存。 见莫巧枫已被他“说服”，纪秋行便又低头把玩起手中的酒杯，莫巧枫瞪了他一会，没得到反应，只好默默地坐到他的身旁，揉起受伤的手腕。 有了纪秋行的疏理，经过这么段时间，手上的青紫已经消去了不少，纪秋行看着她的动作，终于问道：“你怎么会和谢子云动起手？” 莫巧枫耸了耸肩：“我刚从城里回来，正好看到谢公子要对阿虎动手，就上前将他拦下，估计是阿虎冒犯了谢公子，惹得他不快了。” “既然不快，怎么还让阿虎……”话说一半，纪秋行忽然面色一变，猛地站起身道，“不对！” 莫巧枫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什么不对？” 纪秋行瞪着眼睛一言不答，莫巧枫伸手拉了他几下，却见纪秋行又重重地坐回了椅上，苦笑道：“千万不要是我想的那样……” 莫巧枫莫名其妙：“哪样？” 纪秋行张了张口，却是欲言又止，半晌才叹道：“我怕自己乌鸦嘴，还是等他们回来再说吧……如果还有他‘们’。” 莫巧枫并没有等上多久，便等到“阿虎”一人回到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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