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这一插曲便在一楼引发了一场骚动。 被酒水撒了一身的男人,气恼至极,双手揪住了贾超的衣领,将那张满脸横肉的脸怼到他面前,“你他妈是不是瞎了眼!” 被打断了淫念的贾超心中也十分不爽,可为了他的计划能够完美实施,他只能暗暗忍下这口恶气,于是在心中盘算了一番后,他低眉顺眼地向那男人道歉:“对不起这位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过小人吧。” “想我饶过你?”男人冷哼一声,“行啊。” 闻言贾超也松了一口气,端着盘子转身就准备往后厨走,可那男人却又挡在了他的身前,将他的路挡得严严实实的。 他斜睨着易了容的贾超,语气里染上了一股低俗的恶趣味,“跪下来把你爷爷的鞋舔干净了,我就放过你。” 话音落下后,周围便传来了起哄的声音。 “舔啊!” “快点舔啊!” “光是舔鞋还不够吧哈哈哈哈。” “还得从梁爷的裤裆下钻过去啊!” “哈哈哈哈哈你小子真坏,不过我也想看。” “怎么还不舔?磨磨蹭蹭的做什么呢?” “……” 此起彼伏的声音让贾超逐渐愤怒了起来,他那双阴鸷的眼睛死死盯着周围每一个起哄的人。 为了接近妙音娘子,他和贾乐都易容成了花满楼里两个最不起眼的伙计,因此容貌也普通到甚至可以说丑陋。 在他用淬了毒的眼神看向那位梁爷时,他瞬间怒不可遏,一抬脚就将他狠狠踹翻在地,嘴里还骂骂咧咧道:“什么东西,还敢用这种眼神看我,不想死就赶紧滚!” 梁爷仍觉得不解气,又对着他的肚子和脊背踹了好几脚。 周围围观的男人们见贾超被打得活像是一条在案板上,等待着被宰的死鱼,笑得更大声了。 最后梁爷大发善心的朝他扔了一锭银子,这场闹剧也就这么结束了。 叶抒倚靠在二楼的栏杆处,和李蓬莱一同瞧着这场闹剧。 他一开始还想要为这个被刁难的伙计出头,可直到他发现了他那不同寻常的眼神,以及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香味,这才心下有了判断。 可现在人多眼杂的,他们也不好立即下去将贾超逮捕了,更何况现在还只有他一人,其他同伙暂时还没有露面。 避免打草惊蛇,哪怕叶抒现在再想要冲下去抓住贾超,为那些枉死的无辜之人报仇,他也只能强压住心头的怒火。 只是在冷眼旁观着贾超被打的时候,他心中也陡然升起了一股幸灾乐祸。 希望他能被打得再惨些。 只可惜这些不足挂齿的小伤,根本就无法让他切身体会,被剥皮拆骨的疼痛。 “进去吧。”叶抒见一楼的大厅里又恢复了平静,便同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李蓬莱说道。 因为此项任务极有可能会遇到危险,所以先前那个在马车上陪他们演戏的小姑娘,已经被他们安全地送走了。 接下来便只需要耐心等候,守株待兔了。 赵缚在楼上的天字一号房里弹了一会琴,琴声悠扬婉转,又引得许多男子们夸赞是人间难得几回闻的天籁之音,更有颇具才情的公子当场吟诗作赋。 这花满楼今日有了妙音娘子在,可谓是赚足了眼球。 贾芬此番作为最低等的奴婢混迹在这花满楼里,见到了妙音娘子的做派,真真是羡慕得眼红。 她低下头,那副折磨着她无数个日日夜夜的面孔,便出现在盛满污水的木桶中,她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脸上丑陋的伤疤,指尖处传来的粗糙和凹凸不平,让她更加嫉妒住在上好的厢房里,只隔着门弹了一首曲子,便引得无数男人争得头破血流的妙音娘子。 同样是女子,凭什么她生下来便丑陋不堪,为了不遭受旁人的奚落和异样的眼光,不得不四处奔波,甚至为了变好看,而变成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魔鬼。 因为这副面孔,她连一丝真情也得不到。 可妙音娘子却只需要勾勾手指,便有无数男人为她前仆后继。 她真恨这世道的不公。 恨那些光看外貌便下菜碟的人们。 明明容貌不是由自己决定的,可他们总是仗着自己长得要稍微的正常一些,便对不那么好看的个体投去异样的眼神,并将自身的恶意无止尽地散发出来。 贾芬抬头,望着二楼那扇半开的窗户。 她暗暗发誓,她一定要得到妙音娘子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蛋。 - 一整个白天都相安无事。 赵缚也有些坐立难安,在华县耽误了太多时间了。 宫里的局势瞬息万变,他真希望自己若因此而错失了良机,到时候不要将肠子都悔青。 直到丑时,赵缚和叶抒隐约听到了一阵摸索着上楼的脚步声。 这个时辰花满楼已经没有什么客人了,外头长街上更夫的打更声也逐渐远离。 那脚步声很缓,像是早就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叶抒并未立即采取行动,尽管他们隔壁房间里住的是早已蓄势待发的李蓬莱等人。 很快,脚步声便彻底地停了下来。 下一瞬,房门便被戳开了一个小洞,一根纤细的小竹竿伸了进来。 “是迷药。”叶抒小声地提醒赵缚注意掩住口鼻,不要中招了。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了窗户边,拉了一下和隔壁房间连接的一根细线,将要动手的计划告知了李蓬莱他们。
第39章 就是你想的那样 屋外的贾超和贾乐等了一会,琢磨着迷药的药效应该已经发挥作用了,这才商量着开门进去。 贾乐挡住了贾超开门的双手,严肃地说道:“我先。” 贾超自然不傻,知道自己亲哥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可他丝毫不退让,“我先!” 贾乐闻言,是一万个不愿意撒手,死死把着那张门,颇有种不让他先进,谁也别想进去的架势,贾超不满贾乐已久,这会情绪全都发泄出来了。 他压着声音指着贾乐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他娘的把老子媳妇肚子搞大了,现在还想跟老子抢,是要跟老子动手吗!” 贾乐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顿时也来了火气,“要不是你当初骗了我,她会是你媳妇?” 二人挡在房门口,谁也不让谁。 “你们两个,行动居然都不告诉我。”贾芬不知何时上来的,整个人如同鬼魅一般,攀附在房梁柱子上,那双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死死地盯着在门口,大打出手的贾乐贾超两兄弟。 她说话时,语气很轻,可又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在贾乐和贾超哑声的这几秒钟时间里,她将自己戴满了银饰的右手举了起来,并当着他们两人的面,轻轻晃了晃。 清脆的碰撞声在走廊里传开,贾乐和贾超脸上也露出了短暂的惊恐。 很快,他们便双目无神,面无表情地站在了原地。 贾芬从房梁上跳了下来,抬手轻轻拍了拍他们两人的肩膀,带起一阵淡粉色的粉尘,并附在他们耳侧说道:“打吧,打得再凶一点,想想你那还未出生的孩子。” 原本还平静得宛如一潭死水的贾乐,听了贾芬的挑拨后,突然变得异常愤怒。 他将全身的力气都蓄在右掌上,朝着贾超劈过去。 贾芬见他们二人缠斗在一起,打得难舍难分,扬唇嗤笑了一声,转身便推开了妙音娘子所住的天字一号房的房门。 她在心中喃喃道:马上就要变漂亮了,再也不会有人因为容貌而看不起她。 可她将房门推开的那一瞬间,脖颈处却被一柄锋利的刀剑贴住了。 她瞬间有些慌乱地往后退了一步,可那剑却直逼她而来,她退无可退。 身后的走廊里也在不知不觉中站满了人。 是李蓬莱他们。 而原本隐在暗处,扮做妙音娘子的赵缚也走了出来,冷眸瞧着她。 贾芬冷笑一声,她笑自己愚蠢,中了他们奸计,居然没有发现这是一个明晃晃的陷井。 当她发现拿剑架在她脖子上的叶抒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她看时,心底涌出的那股自卑瞬间先她一步做出了反应。 她丝毫不顾及刀剑无眼,迅速地低下头,将自己的脸庞笼罩在黑暗之下。 动作快到甚至叶抒都来不及反应,剑刃便直直地将她的脖子划开了一道小口子。 叶抒拿剑的手有些发麻,他抿唇,缓了几秒后,开口说道:“你长得也不难看嘛,怎么非要扒人家的脸皮?” 闻言,贾芬的脸色变了又变,像是不可置信一般,想要抬头确认他这话的真假,却又因为容貌为她带来的,深深的自卑而退却。 她,不丑吗? 从来都没有人这样告诉过她,她其实不丑的。 他们都只会嘲笑她,是个丑八怪,向她扔石子,向她诉说着最恶毒的话。 叶抒是第一个,没有因为容貌而对她表达厌恶的人。 可是为什么他不能早一点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为什么早一点没有人这样说。 或许她就不会走上歧路了。 她原本想要晃动手上的手环,对他们进行催眠。 可因为叶抒这句话,她产生了动摇。 她眼眶中泛着泪光,有些胆怯地抬了抬头,视线却不敢落到叶抒身上。 她问:“真的……不难看吗?” 叶抒微微蹙眉,“你的相貌并不难看,可惜你的心,丑陋至极!” 他的话像是刀子一般,割在贾芬的身上。 可她又有那么一瞬间的心满意足。 她最想得到的,便是他人能说她长得并不丑陋。 这世间,最丑陋的是人心才对,容貌都是爹娘生的,这是她天生便差了一截的东西,可外人却以她的软肋为刀刃,来伤害她。 “谢谢你。”贾芬含着泪,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叶抒。 可下一秒,她却毫不犹豫地晃动了手腕上的银镯。 …… 再次睁眼,五人便被齐刷刷地捆到了距离华县五里地外的一座破庙里。 最先醒过来的是李蓬莱和叶抒。 贾氏三兄妹正背对着他们,坐在门槛上,似乎在争吵着什么。 不知为何,陷入昏迷后再次醒来,总觉得五感没有那么清晰了。 就连身上的疼痛也没那么清楚的感知了,就好像……他们的身体机能正在退化,变得迟钝。 但似乎是在说……妙音娘子? 叶抒浑身无力,他勉强攒着劲侧过头去,看向靠在自己肩上沉沉昏睡的赵缚,见他安好,悬挂在心尖上的那颗石头也算是放下来了。 但这么坐以待毙总归也不是办法,他和李蓬莱眼神交接了一瞬,都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 可不等叶抒和李蓬莱想法子自救,身着一袭黑色长裙的贾芬便端着一碗清水走到了叶抒身侧,她缓缓蹲下,眉眼中携带着几分温柔,可脸上的伤疤,看起来恐怖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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