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凛乌搂在怀里,珩澈小小的嘴角勾起。 ——师尊习惯他啦!
……
又是百年。
紫色的小身影在林中飞掠,一瞬半里①,追逐着一个红衣少年。 少年身上挂着几颗小铃铛,俨然正是凛乌。而紫色的小身影,自然就是珩澈了。
“师尊,你等等我啊!” “为师可是故意减了大半速度,小澈儿你竟还追不上,看来平时修炼十分不用功啊。”
分明是你的速度太离谱了好吗……珩澈腹诽着。 “啊呜,师尊,我摔了,好像摔断腿了!”
凛乌听到这句话后,察觉自己小徒弟真没再追上来,皱了皱眉,瞬间将神识铺过去。只是一瞬,眉头便又舒展开。 收回神识,他叹了口气,转身朝珩澈飞去。
虽说是两百岁了,但珩澈如今也才人界八九岁孩童的模样。
听到熟悉的铃铛声,趴在地上的珩澈眼神亮了亮,红衣随着几片树叶飘落,凛乌蹲在他面前。 珩澈做出委屈的样子,看着自家师尊。 “师尊……”
凛乌盯着珩澈,用余光扫了眼自己手中的玉瓶,伸出双手,准备将珩澈抱起来。
就在一息之间,方才还嚎着自己摔断腿的珩澈,一把夺过玉瓶蹦了起来。 “我抢到了!”
银铃晃出声响,凛乌也站起来。缓缓从袖中掏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玉瓶,笑着看向珩澈。 “小澈儿真棒,抢到了一个假的呢。”
“你……你耍赖!我不管,我就是抢到了,你就要教我制这药水!” 一听自己抢到的是假的,珩澈气恼,也不顾得凛乌是自己师尊了,一口一个“你”。凛乌并不在乎,乐呵地看着珩澈气成个小包子的模样。
看够了,他将真玉瓶塞到珩澈手里,轻轻揉了揉珩澈的头。 “想学为师明日教你就是。”
“真的?!” 珩澈立即笑嘻嘻地往自家师尊怀里蹭,他就知道,他的师尊最好了。
“小澈儿这变脸的速度,倒是快得很呢,不唱戏去都可惜了。好了,这次出来近十年之久,我们该回去了。”
“真的?!我也好久没见妹妹了!”
在珩澈刚会下地跑时,他有了个妹妹,名唤璇明,兄妹俩年龄相差无几,甚为亲近。
凛乌拎开珩澈,施了个清洁术,把师徒二人衣袍上的泥灰清除。 珩澈的外袍是上好紫灵玉炼的,上面绣着些金线,里衣乃雾蚕丝所制,华贵而不会过于厚重。 已然是个贵公子。
回到桐山的族殿,凛乌与族长和族长夫人打了个照面,便把珩澈扔在那里,自个儿溜到族长划给他的那处院子了。
院子不小,凛乌只种了几株荷花,养了几丛不大的茉莉和荼靡,在院里原有的一棵大凤凰花树上挂了个秋千,旁边栽了两颗不太高的栀子树。 灵力温养下,院子里的花是时时开着,简单,却是好看的。
珩澈这边,凛乌走后。
“爹爹,阿娘!” 大团子扑进自家阿娘顾霜的怀里,丹秋离伸出的手缓缓收回。
“啧,你这小东西贯有番心思,先唤的分明是我,抱的却是你阿娘。”
“嘿嘿……爹爹,妹妹呢?”
“兄长!你回来了!”璇明从内殿跑出来。 兄妹俩撞了个满怀,珩澈笑着揉揉璇明的头。
“阿娘,你怎么总挂着这支红色羽毛啊,它瞧着好眼熟。” 珩澈指着顾霜腰间坠着的红羽,他笑而不语,倒是丹秋离开口了。 “哼,当然是因为那是我送给你阿娘的。”
珩澈恍然,是哦,他自己原身虽通体白羽,最长的那支尾羽却是红色!所以,阿娘腰间的是爹爹的尾羽! “那为什么要送给阿娘呢?”
丹秋离眸子里染上一片温暖的柔色。 “因为我族的尾羽,都要送给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人。”
“哦!我知道了,那我也要送给阿娘!” 此话一出,大团子的阿娘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
丹秋离面上柔色不改,温暖却是骤然变成寒芒,他看向大团子,言语轻缓。 “臭小子,你倒试试?”
臭小子朝他吐了吐舌头。 “怎么,准你送,我就不能吗?”
笑够了,顾霜揉了揉团子的头。 “尾羽不能送给阿娘哦,送给爹爹和妹妹也不可以的。”
珩澈皱着眉思索了一会,眼神一亮,抬头看着自家阿娘。 “我知道啦!” 说完,也不给两人反应的机会,一溜烟跑出去了。 “这臭小子又知道什么了?”
璇明贴至丹秋离怀中:“爹爹,怎么不见凛乌哥哥?”
丹秋离:“那是明儿兄长的师尊,明儿怎么唤哥哥呢,应该唤先生或者师伯。”
璇明疑惑地看向丹秋离:“是兄长让我这样喊的呀,兄长说他喜欢凛乌哥哥,以后要与凛乌哥哥成昏,所以明儿得喊哥哥。”
丹秋离:“……”
顾霜:“……”
……
第二日一大早,珩澈从凛乌榻上醒来,凛乌没在屋里。
珩澈捣腾一番,从屋里出来,径直走向那棵火红的凤凰花树。果然,自家师尊正坐在那秋千上。
少年白裳的下摆,夹染着几抹极为浅淡的绿,抓住绳子的右手微微抬起,露出小段纤细手臂和一只银手环,细细的手环坠着一颗和他左耳上一模一样的铃铛。 一头略有些泛黄的微卷头发,被他随意地编了个松散的麻花辫,垂在肩上,发间从上至下缀着几朵小巧的白色荼靡花。
他静静地靠在秋千吊绳上,额前几缕发丝扫着他的鼻尖,细风勾起他的衣袍,似白烟儿一般的人物,像是下一秒就要随风散去。
“小澈儿,为师好看吗?” “好看。”
少年清脆的声音响起,珩澈下意识便回答了一句,反应过来后,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秋千上的人睁开双眼,嘴角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他朝着满脸通红的珩澈招了招手,后者面上闪过纠结,但还是走过来。
“你……你……”
“哦?小澈儿想说为师无赖?”
“哼,知道就好。”
珩澈尴尬的神色立即褪去大半,凛乌作出很是受伤样子的看着他。 “小澈儿的意思是,为师并不好看咯?” “没,没有的事!”
“那为师就是好看的,你是因着这副好看的皮囊,才做为师徒弟的吗?” “没有!”
“这样啊,可为师正是因着小澈儿好看,才做小澈儿的师尊呢。” “……”
凛乌见自家小徒儿表情好看极了,乐呵呵地笑了几声,也不再逗他。
珩澈神情复杂,不知想了些什么,但可以知道的是,他很快就想通了。 他上前一步靠近凛乌,向后者递出一支红羽,一副‘我大人有大量,不仅不会和你计较,还要送你东西。’的模样。
凛乌很明显的愣了愣,这不是小凤凰尾巴上那支唯一的红羽吗…… ——应该很重要?就这样折下来,会再长吗?
“这是……要给我的吗?”
珩澈直直看着凛乌的眼睛,用力点头。 “爹爹说这得送给最重要的人。”
倒让凛乌心生窘迫,他接过了那支尾羽,垂眸打量着,眼中是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他收珩澈为徒,实则是因为那棵凤凰花始祖树。他见到那棵树就觉得极喜欢,珩澈身上有一些相同的气息。他听说,珩澈并非丹秋离两人所生,而是始祖树之子,他觉得是有几分可能。 抱着好奇探究,才收下了这个徒弟。
而如今,对方却将炽热的真诚捧给他,将他烫了个手足无措。
凛乌:“我是……你最重要的人?”
珩澈把头偏过去微微昂起,小手往身后一背。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怎么样,感动吧,还不快教我怎么做药水?
凛乌摇摇头,他将珩澈的尾羽挂在腰间。想起那个“最”字,又顿了顿,施术将其隐匿起来,只让自己能瞧见。
思绪翻飞间,他怔住一瞬,叹了口气,垂眸取下原本挂在腰上的那颗铃铛,这颗铃铛略大,是另外三颗的两倍。
珩澈余光瞥见这一举动,登时吸了一大口气,转过身一下子抓住凛乌的袖子。 他可知道,自家师尊身上灵器多着呢,这几颗不起眼的小铃铛,都是一等一好灵器!小到取暖照明,大到炸洞夷山,用处至今未解锁完全。
且不知怎的,那铃铛对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吸引力。
凛乌被他这样子逗笑了,在后者激动的目光下,将铃铛挂在了珩澈腰间。 “你乃凤凰一族,想来与这火做的铃铛也有些牵引。”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 “很厉害的火。” “所有火或火器能做到的,它都能做到,并且效用会放大……嗯…我也不知道多少倍。将泯海瞬间蒸干也是可以的。”
珩澈听得一愣一愣的,蒸发泯海?!
传闻那泯海中心的岛上,在六万年前住了位大能,从此泯海便被下了禁制,再无人能进入泯海区域超过十里,就连海上的空域也不行。 没人见过那位大能,大家都尊其为“碧幽君”。
既然靠近都无法做到,又何谈蒸干?
“师尊少唬我,泯海怎么可能被蒸干?” “嗯?哦,差点忘了,泯海我设了禁制,要蒸干它,应该说是以前可以。”
珩澈赞同地点点头,随后反应过来,睁大眼睛看着凛乌。 “师尊,泯海的禁制……不是传闻说是那位碧幽君设下的吗……”
珩澈觉得自家师尊定然是在吹,但他没有证据。凛乌勾了勾唇,抬手从头上取下一朵荼靡花,拈在指间玩耍。
“哦,小澈儿觉得为师不如传闻中的那什么碧幽君。”
听到那位,珩澈的眼睛里顿时充满对强者的向往,要知道,珩澈可一直是那位碧幽君的忠实粉丝。 “那禁制至今无人能破,师尊又怎么比得上?再说了,听说碧幽君还可以与蔽空鱼为友,蔽空鱼向来性情孤僻,不喜任何生灵靠近,那位怕是独一例……”
这些都是被外面吹烂了的话。
凛乌拿着荼靡花,在珩澈合不上的嘴皮子上轻轻点了一下,止住了后者的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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