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你说啥?小叔买了一头牛回来?!”蒋淑红正在烧饭,听到消息,饭都没心思做了。 “娘,小叔这是出息了啊。”她瞅着婆婆,语气酸溜溜,“那可是牛啊,一头牛顶的上好几个壮劳力,不过小叔哪来的钱买牛,咱家都没买上呢。” “老大家的,你那是什么眼神?咋滴,这是怀疑我偷摸给那小畜生银子了?”柳老太太一看就知道大媳妇肚子里憋得什么屁,眼睛一瞪,立马骂了回去,“那小畜生也配!我就是把钱舍给叫花子,也不会分给他一个子儿!还买牛,怕是手脚不干净,在哪儿偷的吧!” “娘说得对,这种便宜俺们才不占,谁知道小叔从哪偷来的银钱,才买了牛。”蒋淑红拍完马屁,眼珠子一转,“娘,咱家也买头牛吧,家里爷们儿都在念书,只靠爹跟俺们几个女人,地里的活计估计做不完啊。” 一头牛要七八两,虽然贵但以柳家的家底也不是拿不出,可谁让老太太抠门,把银钱攥的死劲,平常就是想买个肉解解馋,都得等几个小叔子放旬假从县里回来才行。 想到这蒋淑红心里就升起一股怨气,妯娌三人,就她到现在还没生出儿子,只有一个快要议亲的女儿,她辛辛苦苦为这个家操持,女儿多吃半个鸡蛋都要被骂赔钱货。小姑子只比自己女儿小一岁,从小吃穿都用的最好的,就算家里再忙,连田都不用下。再看看自己女儿,一双手满是老茧,都快赶上她这个当娘的了。 要不是她平日里干活勤快,又懂得哄老太太开心,这个家怕是早就容不下自己跟女儿了! 柳老太太听到这话,白眼一翻,很是瞧不上老大媳妇这幅穷酸样。 “眼皮子浅的东西,这钱可是要留给锦繁他们几个念书用的,你说是牛好还是当秀才娘子好?” 蒋淑红一拍大腿:“哎呦俺滴娘哎,当然是当秀才娘子好啊,那多风光,不仅能免田税,每月还有廪米拿哩!” “知道就好。”柳老太太背着手,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摆上秀才娘的架子了,“老大家的,说了多少遍了,别成天俺俺俺的,老大好歹是个读书人,以后你可是秀才娘子,说话做事都要注意一点儿,可不能给老大丢了人。” “哎娘,俺……我记住了。”蒋淑红应道。 自己带来的消息没掀起什么水花,这不是柳珍珠想要的结果,她着急道:“娘,四哥跟咱家断亲才多久,不但买了牛还到处张罗着要盖房呢!” “小叔要盖房?”蒋淑红没忍住吼出了声。 见她娘没反应,柳珍珠跺了跺脚:“哎呀娘,你快去看看家里银钱少了没,前阵子四哥病得都快死了,也没舍得拿钱出来看病,咋一断亲就有钱买牛盖房了,我看八成是偷了家里银钱!” 柳老太太这下反应过来了,大叫一声“天杀的”,连忙跑进屋查看去了。 而柳锦昱这边,也的确说了自己要盖房,并给出了一天十二文工钱的高薪。就是去县里做工一天最高也才十五文,还得早出晚归,回来晚了还要担心路上碰到猛兽。因此好些人都动了心,纷纷跟柳锦昱打听什么时候开工。 “越快越好,这不眼看就要入秋了,家里房子怕是支撑不了多久。”柳锦昱赶着牛车,面上带着笑。 宁睿偷偷瞧了一眼,觉着他家相公虽然在笑,可却笑的十分疏离,但大伙儿可不这么想。 “昱小子娶了夫郎跟变了个人似的,看来是真改好了啊!” “可不是,这还不到半个月,牛车都买上了,昱小子给俺们说说,是有啥机遇不成?大家乡里乡亲的,也带俺们发发财啊。” “柳三柱你也忒不要脸了,别人的生财之道能告诉你?腆着个脸真敢说。” “嘿你个王寡妇,咋哪儿都有你?这天都快黑了赶紧找个男人回家窝炕头吧!要是找不到人,可以来找俺,俺不嫌弃你年纪大嘿嘿!” “呸!个不要脸的,也不撒泼尿照照,就你那熊样,老娘瞧不上!” 大伙儿嘻嘻哈哈笑起来,几个混在人群里还没成亲的姑娘跟小哥儿,红着脸跑回了家。 “昱小子,我家当家的今儿去县里后天才回,你记得开工的时候算他一个哈。” “我家有三个壮劳力呢,都不是偷奸耍滑的人,都去成不?” “昱小子,哥儿要不?我家小哥儿长得比汉子还壮实哩!” 这种好事可不常有,大家都卯足了劲,想要分一杯羹,恨不得全家出动,更有的甚至把家里才七八岁的小子,跟没成亲的哥儿都推了出来。 “胡说八道个啥,盖房子那是小哥儿家能干的活计吗?还有柳大树家的,你家小子才七八岁大,来了能干啥?”柳锦昱还没开口,村长柳正恰好路过,替他解了围,“行了,都别在这堵着了,赶紧散了吧。” 等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他翻出旱烟袋在一旁的树上敲了敲:“昱小子,这牛真是你买的?” 柳锦昱点头:“是小子买的。” 柳正看了他一眼,把烟袋别回腰上:“你家又没地,花钱卖牛干啥?” 闻言,柳锦昱眉头微微皱起。 柳树村其实有一头牛,是几年前大家伙凑钱买的,平时舍不得用,只农忙的时候拉出来,还得好吃好喝伺候着,那牛在村里地位可不低。这两年老黄牛上了年纪,有些使唤不大起来了,柳正作为村长,几次提出再凑钱买一头,可都被拒绝了。 如今他牵回来一头牛,家里又没地,日后少不了会被人借去使,村长十有八九就在打这个主意。 “叔,这牛是小子买来做生意用的。” 柳锦昱先发制人,柳正看他半晌,见他半点没有要把牛分享给村里的意思,脸色便有些不大好。 “昱小子,你别忘了自己姓柳,也是咱柳树村的人。” 柳锦昱一直以为柳正作为村长还算公正,现在才知道那只是建立在自己无利可图的基础上,毕竟谁会对一个快要病死的穷鬼压榨再三呢,于是态度也疏离了几分。 “叔,我家什么情况您清楚,这牛是借钱买来的,如今就想着找个营生做,好赶紧把钱还上,我要是把牛借出去了,您让我跟睿哥儿往后的日子怎么过?话说回来,我没买牛之前,大家的日子不也照样过吗。” 他刚断亲,柳正不关心他哪来的钱买牛,反倒惦记上这牛的使用权,要是换成以前的柳锦昱怕是连个不字都不敢说,但他不是原身,想要他无私奉献,他还没那么大的胸怀。 “好,好,你很好。”柳正一连说了三个好,举起旱烟袋自恶狠狠指着他,“你翅膀硬了,以后有什么事,估计也用不上我这个当村长的了。” 一番狠话说完,就连宁睿也听出了话里的威胁。 “柳大哥,村长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宁睿看着柳正离开的背影 ,有些苦恼。 “睿哥儿觉得柳大哥做错了吗?”柳锦昱一边赶着牛车往家走,一边问。 后者连忙摇头:“没有,柳大哥做得对!这牛是咱们花钱买的,凭啥拿出来当做村里公用的啊!” 看着少年气愤的模样,柳锦昱轻笑出声:“睿哥儿说得对,其实这牛不是不能借,但是怎么借,借给谁,是咱们自己说了算。” 宁睿想了想,说道:“柳大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要是柳四叔来借牛,咱们就借,因为他借给咱家梯子使了,后来四婶子还送给咱两斤粗面呢。” “睿哥儿聪明。” 被相公夸了,宁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牛车晃晃悠悠走到村尾,等柳老太太查了银钱发现一文没少,打算出来看个究竟的时候,早就看不到两人的身影了。 回到家,宁睿看着拴在门口的黄牛,又开始担忧起来。 “柳大哥,大黄不会被人偷走吧?”他家连个院墙也没有,偷子来了都省得撬门了。 柳锦昱拍拍少年的脑袋,让他安心:“没事,村里就咱一家买了牛,不会有人傻到跑来偷的。”他没说的是,他打的绳结比较复杂,一般人除非借用刀具,否则根本解不开。 宁睿点头,但还是忍不住担心,夜里睡觉也不安稳,时不时抬头顺着门缝向外瞧,看到大黄安静在门口啃草吃,才稍微安心一些。 柳锦昱本就觉轻,自然也跟着没睡好,于是第二日两个人都成了熊猫眼。 “柳大哥对不起,是我害你没休息好。”少年抿着嘴自责道。 “不怪你,是我没考虑好就把牛买了回来,应该先把房子盖起来再买牛的。”说着把去了壳的鸡蛋递给少年,盯着对方把一整个鸡蛋吃完,随后拉着人绕着村子散起步来,顺通知大家明天早上就可以开工了。
第9章 柳锦昱领着小夫郎在村里转了会儿,回来的时候便看到柳四婶站在自家门前。 “昱小子、睿哥儿,你们可算回来了。” 见她神色慌张,宁睿忙问:“婶子您别着急,出什么事了?” “你四叔爬树摘果子,下来的时候不小心把腿摔断了!赵大夫医不了,说是得送县里去,我就想着你家刚买了牛,能不能麻烦昱小子送一下。不过你放心,婶子不白用,婶子给钱!” 柳四婶有些忐忑,她知道牛是多珍贵的牲口,村里那头老黄牛除了用来犁地,别的时候都好吃好喝供着,除了村长跟几个族老家有事,其余人是万万不可能拿来私用的。 但她实在没了办法,唯一的儿子在县上做工,靠她一个女人家把人背去县里,那得耽误到什么时候! “婶子你说什么呢,柳四叔帮了我们很多,他病了我们去帮忙是应该的。”宁睿想也没想就应了下来,随后才想起家里做主的人不是自己。 柳锦昱见少年拿一双透彻的眸子,期盼地看着自己,大手在他脑袋上揉了把,紧跟着动作麻利地套车往柳喜财家走。 “睿哥儿,你留在家里照顾婶子,我快去快回。”他抽空跟宁睿说。 如今家里东西多了起来,短暂离开一会儿没什么,况且还有柳四婶家帮忙看着,但若是两家人都不在,那就难说了。 宁睿是个懂事的,闻言立马点头应下:“知道了,柳大哥。” 柳喜财平日里就是个不善言辞的,家里爹娘跟三个兄弟接连去世,只剩下他一人,家里地少,他又没什么本事,本以为这辈子都娶不上媳妇了,谁想被外地逃难来的姚慧娘看上了,两人便快速成了亲,一年后生下了儿子柳大石。 柳大石是个争气的,十四岁时得了机遇,在县里做工每年能拿回来二两半银子,眼看日子一天天好起来,老实人柳喜财却被人给骗了。 他听信媒婆的话,让柳大石把一个外村的姑娘迎进了门。一开始那姑娘倒是规矩,爹娘叫的亲热,手脚也勤快,全家人都很喜欢她。可成亲不到三个月,那姑娘就带着家里全部积蓄跟田契地契跑了,柳喜财承受不住,病了大半年才好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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