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柳小春提着裙摆跑走,欢快的背影看的柳锦昱唇角微扬。 “想不到夫郎这么会教育孩子。”他看着人眼睛,打趣道, “将来咱们的孩子,就交给夫郎来教导了。” “相公!”宁睿脸色爆红。 他哪里会教孩子,小春十六,可比孩子懂事多了。 “孩子暂时没有,夫郎可以先想想该如何教导。”说着推着人进了屋。 宁睿又羞又恼,小春就在屋里呢,也不知道听没听到。 相公就知道胡闹! *** 边境战乱,眼看今年的科举要考不成了,柳锦昌便有了时间出门闲逛。 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秀才老爷,今日一出门屁股后头便跟了一溜的人。 “三小子,你可是咱们柳树村最有出息的,你给俺们说说,这仗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家里连粗米都要吃不上了!” “三顺叔,你咋还叫三小子呢,人家可是秀才老爷!” “栓柱娘,你这话说的,大家都乡里乡亲的,叫秀才老爷多见外,再说人家柳老三都没说啥,你嚷嚷个啥?” 栓柱娘喘了口粗气,狠狠瞪了说话的婆子一眼,随后扭头看柳锦昌: “秀才老爷,您说那?” “无妨,还是像以前那样叫吧,听着亲切。”柳锦昌面上挂着笑,举手投足间不见半点架子。 大家见着,好感度蹭蹭往上飙。 “俺不知道别的秀才老爷啥样,就瞅着三小子跟神仙下凡似的,衣裳都飘起来了!觉着下一刻就要驾鹤西去嘞!” “哈哈哈,栓柱娘你不会夸人就赶紧闭嘴,驾鹤西去那是形容死人的!” 一群人笑成一团,栓柱娘脸上挂不住,灰溜溜跑回了家。 柳锦昌依旧笑着,心里“野蛮,粗俗,尖酸刻薄,不守妇道”,诸如此类的词接二连三往外冒。 三顺叔年纪大了,被人挤来挤去险些摔倒,幸好被柳锦昌及时扶助,否则这把老骨头怕是能摔个好歹来。 “叔,昨儿夜里刚下了雨,路面湿滑的很,您当心点。”他扶着人,看了眼四周, “出门没人跟着怎么行,我这就送您回去。” “三小子谢谢你嘞,不过俺不能回去,俺小孙孙还等着俺买粮回来呢。” 柳三顺腿脚不好,刚才大概不小心碰到了,这会儿针扎似的疼,但他得忍着,小孙孙在家饿的直哭,他说什么也要把粮买回去。 “三顺叔,你咋分不清好歹呢,人家秀才老爷亲自送你回家,你还不乐意了。再说买粮哪天不能买,让你儿媳妇出来卖不就成了。” “就是,一把年纪有福都不会享。” 柳三顺听大家骂他不知好歹,心里直犯苦。 儿媳妇早就跟人跑了。 他有口难言,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叔,我先送您回去,待会再让娘给你送几斤米面过来。”柳锦昌有些窘迫, “家里为了供小子念书耗费太多银子,粮食也不多,只能匀出这些,您别嫌弃。” 大家伙一听,不得了。 秀才老爷自己不吃,要把粮食舍出来送人,这真真是菩萨下凡了啊! 这种时候,奸商柳锦昱免不得被拉出来比较一番。 一个是舍己为人的活菩萨,一个是趁机高价卖粮的大奸商,大家心里对他城建更深了。 “我与四弟虽已断了亲,但还是要替他说一句,四弟是商人,何况柳宁粮铺的粮价,确实是最低的。”柳锦昌轻叹道,言语里尽显维护。 这番姿态,又惹得大家好一顿夸赞。 柳锦昱还不知道,自己好不容易洗白的身份,在此刻崩塌了个彻底。 *** 六月底,周洛传来消息,边境战况吃紧,情况不容乐观。 信件耽搁月余,柳锦昱收到后,不出半月柳西县再次涌进大量灾民。 事态之严峻,一时间百姓连门也不敢出。
第36章 大量难民南下,柳西县容不下那么多百姓,周遭的村落便遭了秧。 而离柳西县最近的柳树村,这两日已经发生好几起难民入室抢粮事件了。 村长让村民加大巡逻力度,每天都派人守在路口,可事情依旧得不到解决。 难民找不到吃的,便把主意打到了即将丰收的庄稼上。 “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还不快住手!”柳三顺拄着拐杖,眼看着涨势良好,再过一月便可迎来丰收的庄稼被连根拔起,心里抽疼。 “老爷子,您就行行好吧,我儿子再不吃东西就要饿死了,您放心,等熬过这阵子,就是让我给您当牛做马也成!”男人手上动作不停,说话间已经掰了好几个玉米夹在腋下。 七月,还不到玉米成熟的时候,那玉米不过半个巴掌长,此时全被人无情扯了下来,只剩下玉米秆踩在脚下。 柳三顺看着满地狼藉,一口没上来撅了过去。 “三顺叔!快来人,有人偷庄稼了!” 巡逻的村民瞧见,连忙喊来同伴,将两个没来得及逃跑的难民绑了起来。 祠堂里,柳正跟几个族老商量着该如何处着两人。 “我们知道错了,你们大人有大量,看在孩子快要饿死的份上,原谅我们这次吧!”几人把头磕的砰砰响。 “俺呸!这年头吃不上饭的又不止你们一家,俺们家孩子也饿的嗷嗷叫,可也没打庄稼的主意!村长,不能轻饶了他们!” “说得对!大家舍不得吃舍不得喝,就盼着地里那点东西过冬嘞,你们这些杀千刀的,竟然全给嚯害了!” 村民不买账,吐沫星子狠狠吐在两人脑袋上。 柳锦昌作为秀才老爷自然也被请了过来,他打断村民们的恶行,劝说道: “县令大人每日都派人在衙门口施粥,城门口也有免费的粥棚,你们何苦做贼呢?” “要是能抢到我们就不会冒险出来偷东西了。”两人脸色灰败。 他们原本是想去富庶的江浙一代,但路上碰上大雨,不得已留在了柳西县,连夜赶路,身上带的吃食早就吃个精光,想去粥棚领粥,又抢不过别人,逼不得已才出来做了贼。 “哎,也是个可怜的。”有村民不落忍,感叹了句。 “有啥可怜的,村里除了柳锦昱家,哪家不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我昨儿还闻到睿哥儿家里顿肉来着……” 这话一出,算是捅了马蜂窝。 “这柳锦昱真不是个东西,自个儿躲着吃肉,分给大家的米面就那么一丁点,还不够塞牙缝的!” “说起这个就来气,俺家都快揭不开锅了,那天孩子路过他家被那菜油味儿馋的,愣是哭着回来的!” “昱小子真不行,怎么说也是大家伙看着长大的,咋就这么狠心嘞。” “哎,这都是从一个肚子里钻出来的,昌小子比他强了不知多少倍!” 话说到最后,成了“柳锦昱讨伐大会”。 “胡说八道,相公才不是你们说的那样!”人群外,宁睿红着眼睛反驳。 接连下了几日的雨,他好几天没出门,今儿好不容易跟着柳四婶出来走走,不想刚走到祠堂便听到这番对话,想到相公这几天做的事,他瞬间恼了。 相公为了搞清楚怎么种那番邦来的马铃薯,几日来不曾睡过一个好觉,这些人倒好,免费吃着相公给的米粮,不领情就算了,背地里还数落起相公的不是。 简直狼心狗肺! “哟,这不是睿哥儿么,大家伙快瞧瞧,咱们连粮食都快吃不上了,人都瘦脱相了,再看看人家,这小脸儿瞅着比前阵子还圆润了些呢。” “小秋儿她娘,这可不兴比,万一人家给昱小子吹吹枕边风,你岂不是连塞牙缝的米面都领不上了。”话说的阴阳怪气,表面上替宁睿说好话,实则言不由衷,心里也跟着埋怨柳锦昱兜里有粮,却舍不得分给大家吃。 宁睿不傻,当然听出这话的意思,他抿着唇,拦住想要上前理论的柳四婶,扭头走了。 “回来了?”柳锦昱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刚把自己收拾干净,就瞧见他家小夫郎闷闷不乐进了院儿。 宁睿看他一眼,抱着人,闷不做声地把脑袋埋进他家相公紧实的胸膛里。 “谁胆子这么大,敢欺负我家小宝贝,说出来相公帮你揍得他满地找牙。”他摸着少年带着凉意的背,故作夸张地安抚道。 “小秋娘,栓柱娘,六子阿么,柳四娃她大嫂……” 宁睿一口气数了十来个名字,最后实在想不起来还有谁,这才住了嘴。 他委屈的要命,结果他家相公听完竟然笑了! “……”他仰头,满脸控诉地瞪着人。 “睿哥儿,你怎么这么可爱?”柳锦昱捏着少年脸颊上的软肉,笑着说。 “相公,我在跟你说正事呢。”宁睿鼓起两颊,含糊不清道。 “我说的也是正事。”柳锦昱边说,边揽着人进了屋, “穿这么少就出门,也不怕感染了风寒。” “不冷阿嚏——” “嘿嘿。”宁睿冲他讨好地笑笑。 柳锦昱没了脾气,翻出来件厚实点的,亲自给换上了。 “相公,别弄,好痒。”宁睿腰间被不轻不重挠了两下,起先他还想忍着,后来实在忍不住了,这才大笑着往后躲。 “别闹,衣衫还没穿好呢。”柳锦昱把人拽回来,继续上下其手。 “啊,痒哈哈哈——” 被这么一闹,宁睿忘了替他家相公叫屈,软着双腿在床上躺了大半天,晚上更是早早就睡下了。 夜里,柳锦昱嗓子干的厉害,起身喝了口水,刚要躺回去,便听见后院传来一阵狗狗的呜咽声,紧接着又是一阵狗叫,跟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 他眉头紧蹙,披上衣裳,绕到后院瞧了眼,只见大黄倒在地上,二黄三黄一狗一条腿,咬着一个汉子不松口,小黄则站在汉子跟前,虎视眈眈盯着他。 “啊啊啊!松开!再不松开老子毒死你们这群狗杂种!” 二黄三黄的叫声,引起一片狗吠声。 动静这么大,宁睿不可能没听到,他刚赶过来就看到了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的大黄。 “怎么穿的这么少?”柳锦昱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披在他身上,帮他拢紧。 “相公,大黄被他毒死了!”宁睿眼眶通红,盯着痛哭哀嚎的汉子恨不得上去踹上两脚。 “快,快让你家狗松开!俺只是路过不小心摔了进来!”那汉子冷静下来后,连忙朝两人呼救。 呵,路过? 柳锦昱嗤笑一声,并没打算让二黄三黄把人放了。 村民们被狗叫声惊醒,以为又有难民闯进来了,谁知赶来一看,那贼竟是柳老八,柳小秋她爹! “哎哟,老八你咋被咬成这样啦,腿没事儿吧,还能动不?”小秋儿她娘扑上去,恶人先告状, “柳锦昱,你家狗给俺相公咬成这样,要是好不了俺饶不了你!”
47 首页 上一页 27 28 29 30 31 3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