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可心四肢伏地,啪嗒啪嗒爬到沈司星跟前,尽量撑起上身,仰起头看向他。 这位漂亮小哥哥,原来就是天师啊。 “哇哇。”程可心吐出一串口水泡泡。 沈司星摇摇头,抬手抹了把嘴角的血丝:“抱歉,我听不懂婴语。” “小天师!大佬!咳,你没事儿吧?”小钟膝行向前,爬到沈司星身边。 他也站不起来了,眼角和鼻子不住流血,抬手一擦,就是一脸的血,看起来比鬼婴程可心更吓人。 沈司星嫌弃地抬起胳膊架开他,往后躲了躲:“没事。” 小钟劫后余生,抱住沈司星就要爆哭,他体格比沈司星大一圈,沈司星根本挣脱不得,登时头皮发麻,浑身像有蚂蚁在爬。 突然,小钟衣领一紧,像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往后拽,哎哟一声,跌坐在地。 沈司星松口气,扯了扯道袍浆洗过有些板正的衣领,无声地道谢。 “事情差不多解决了。”沈司星拄着桃木剑,站起身,“季婆婆不会再来找你。” “当真?”小钟问,“她去哪儿了?” 沈司星一哂,眼中划过一抹尖锐的郁色:“不知道,也许,灰飞烟灭了吧。” 他的声音很轻,像在小提琴最细的那根弦上轻轻拨了一下。 小钟不知为何,忽而遍体生寒,心说,世间孤魂野鬼惹谁也别惹小天师,瞧瞧,这气场,嘿! 沈司星捞起程可心,把鬼婴的襁褓抱在怀里,收回桃木剑,偏过头对小钟说:“那就先这样,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小钟惊讶:“等等,你去哪儿?你这一身伤,不用包扎一下吗?” 而且,他们俩做了几天的舍友,经历那么惊心动魄的事情,好不容易苟住小命,不应该去医院外头搓一顿,接风洗尘,交流交流感情? 可沈司星明显没有要跟他交流感情的意思,这让小钟有些怅然若失。 沈司星抿嘴笑了笑:“我就不说再见了?再见的话,恐怕不会是什么好事。”说完,便抱着程可心离开了。 “也是……”小钟惆怅。 他普通平凡碌碌无为的人生,像被一颗流星划过,短暂地照亮了夜空,仅此而已。 小钟怔愣许久,忽而快步往停车场外跑,可是沈司星已然没了踪影,有如云消雨散。 * 一周后,沈司星从孙天师那儿得到消息,说孙院长也不知怎的提前办了内退,他们的药方子可能要换一位医药科研界的大佬来背书了。 “不着急。” 沈司星正在阳台上打坐,玄冥之气徐徐流淌过他的四肢百骸,运转数个周天,最后在丹田处凝聚。 孙天师急得嘴角燎泡,听他那么淡定,也冷静下来:“也对,你现在也不缺钱。” 沈司星无语:“我银行卡账上的钱,还不够买孙天师你一台车吧。” “欸,这事容后再议。”孙天师被沈司星这么一说,心情转好了几分,寒暄两句便挂了电话。 孙院长的选择,并不出乎沈司星意料。 这人表面上是救死扶伤的医生,年过六甲坐上院长的位置,满嘴仁义道德,把《希波克拉底誓言》倒背如流,私下却借职务便利,做着伤天害理的生意。 沈司星不出手,孙院长也早晚要遭殃,即使现在怕了,提前办理退休,就凭他早年间干的好事,晚年不幸遭受报应也是必然之事。 或早或晚罢了。 至于程可心,那天他离开医院之后,就走了一趟地府,亲自把鬼婴交给秦广王,让他看着安排。 程可心滞留在人间十年,是时候去开始新的人生。只是,期盼她这一次托生在一个好人家,有爱她的家人朋友,别再受苦了。 “唧。”晏玦扑棱棱落在沈司星肩上,歪了歪脑袋,取笑他,“你说你要修行,结果却在这儿发呆,唧,被我逮住了吧?” “……别闹。”沈司星拨开晏玦,让他回客厅看电视去。 晏玦刚一飞走,沈司星就转身把阳台门拉上,留了一指宽的小缝,谅那只玄凤鹦鹉怎么挤都挤不出来。 随后,沈司星取出桃木剑,拔剑出鞘,放在眼前细细打量。 剑身上的龙纹雕花栩栩如生,隐隐透着金色,卡面属性上说,它是属性珍稀,既能镇宅辟邪,也能斩鬼纳福的神兵。 可是他用了几次,都能感觉到明显的掣肘,现在的他似乎无法完全发挥桃木剑的功效。 简直像在拿着干将莫邪给苹果削皮,攻击力马马虎虎。 这是为何? 沈司星深呼吸几次,脸颊鼓起,不大服气,也不大甘心。 他思量许久,做好心理建设,才环抱住桃木剑,看向虚空,下垂眼洇湿水汽,睫毛也湿漉漉毛茸茸的,仿佛自带眼线。 “你……”沈司星看起来可怜又惶恐,“你还在么?那个,你送我的剑,我不大会用。要是不麻烦的话,可以请你教我剑法么?” 没人回应。 沈司星叹息一声,薄唇紧抿:“太麻烦的话,就算了。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他撑住阳台摇椅,正欲起身,后腰就被一股温柔的力量扶了一下,克制而有礼,那股力量托起了他的桃木剑,示意他握好。 沈司星垂下头,笑容一掠而过,抬起头时,表情还是往常那般呆呆懵懵的。 学习剑法,是其一,他更想知道…… 这个人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说】 来迟了,评论区掉落!感谢在2023-08-19 02:40:38~2023-08-20 23:54: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52章 陆廷川有点纠结。 沈司星说要学剑法,对方既是恩人,也是徒弟,他自然要倾囊相授,可问题是…… 该怎么教呢? 陆廷川斜倚在贵妃榻上,一手支着额头,一手端着玉笏,陷入了沉思。 平日里束得一丝不苟的发髻蹭过丝绒靠枕,稍显凌乱,旒冕的珠串散开,露出疏朗的额头和俊美的眉目,像一幅精心描摹过的工笔画。 酆都的夕阳穿过窗棂,在青石砖上落下斑驳的光斑。 “欸。” 陆廷川叹气,划拨玉笏,扫过系统商城里琳琅满目的礼物,在看到道具一栏有一本蒙尘的《桃木剑法:从入门到精通》时,忽然有了一个好主意。 下一秒,哗啦,一本青黑封皮的册子落到沈司星脚边。 沈司星捡起册子,“剑法入门”四字大喇喇映入眼帘。 他攥紧剑柄,把册子握成一卷,撇着嘴,眼睛雾蒙蒙的,表情多少有些委屈,感觉被敷衍了。 “如果看不懂,能问你问题么?” 陆廷川还在想,三岁小孩用的入门剑谱,有配图,有文字讲解,条理清晰,寓教于乐,沈司星天资聪颖,而且是他的徒弟,这有什么看不懂的? 玉笏上便冒出一行字:“好感度减一。” “……” 陆廷川愣住,思量片刻,试探着拔出沈司星握在手心的剑谱,丢到一边,又覆住沈司星的手背,一根根拨弄他的手指,动作轻柔有若抚琴。 他想先纠正沈司星握剑的姿势,却不知这番举动有多么越界,宛如十指交缠。 “好感度加一。” 陆廷川舒了一口气,心说,沈司星岂止是难以讨好,简直称得上是阴晴不定,酆都的天色也不过如此吧。 此时,阴晴不定的沈司星心脏砰砰直跳。 他被陆廷川包裹住手背,那人的掌心温暖而干燥,顿时神情恍惚,生出一种被人从身后环抱的错觉,几乎能幻嗅到陆廷川衣袖间清幽的檀香,听到那人低低的笑声,耳根微微发烫。 熟悉的气息,熟悉到他眼眶滚热酸楚,快要落泪了,却不敢出声打破沉默,怕是镜中花,水中月。 沈司星低下头,舌尖抵住上颚,把酸涩的泪意咽回去,任陆廷川托住他的小臂,横在胸前,桃木剑竖立,悬于眉心。 起手式,朔。 取自月相,日月相交之意。 陆廷川悉心看过沈司星的卡面数据,虽然一开始看不太懂是什么意思,但猜也能猜个大概。 沈司星的武力值远远不足,低于“凡夫俗子”的平均线,但在法力值一项上天赋异禀,他不过提点几句,也没有手把手不错眼儿地教,沈司星就能开天眼,自学成才到玄冥的水平。 这与用桃木剑驱鬼的剑法恰好契合。 用剑杀鬼,那是以武入道之人的路子,要求十年打底的童子功,陆廷川本人即是如此。 桃木剑,讲究的并非用剑杀伤,而是如何以剑为载体,最大限度发挥玄冥之气净化、驱散邪祟的作用,再适合沈司星不过。 沈司星也不知道陆廷川在想些什么,只是乖顺地握住剑柄,挺直脊背。 桃木剑不算太沉,可是,实木长剑也不会很轻,不多一会儿,沈司星的上臂肌肉就开始酸痛,小臂轻轻颤抖。 他咬紧牙关,努力坚持,没多久,便有些坚持不住了。 但是,他不敢放松,更不可能放弃,这才教到起手式,绝不能被陆廷川看轻。 少顷,沈司星的额头就沁了一层薄汗,睡衣黏糊在背上,勾出纤细柔润的腰身。 冷风呼啸着穿过高楼,吹得他浑身发凉,稍不注意就打了个喷嚏。 “阿嚏。” 沈司星小脸紧皱,两靥泛起绯红,尴尬之意溢于言表。 他没来得及说声抱歉,肩头就忽然一暖,垂眸看去,身上莫名披了一件黑狐皮大氅,衣襟和袖口绣有凫靥裘滚边。 伸手摸了摸,手感光滑柔软,明明是皮草,却有着丝绸般的质感和金属似的光泽,而且分量很轻,犹如一团乌云,披上就手脚发暖,不问便知是好东西。 沈司星咬紧下唇:“谢谢,可是……” 会不会太名贵了些? 桃木剑和道袍,沈司星能毫无压力地当道具收下,不作他想,可这一身狐皮大氅仅仅是取暖用的衣物,没有别的作用,他回客厅去穿上羽绒服也是一样的。就这么不客气地收下,未免有些僭越。 不过,下一刹,沈司星就改了主意。 他眼尾余光掠过长长的衣摆,逶迤在地,堆砌如云,比他的身量要高出十几厘米,再看袖口,沾了一点不明显的墨渍。 沈司星缩起脖子,鼻尖蹭过毛绒绒的狐裘,闻到一丝冷冽苦涩的檀香。 这是一件旧物。 是前任主人日常穿着的旧衣。 沈司星裹紧大氅,脸上没什么表情,肢体动作却清晰明了。 东西收下,不打算还了。 “可是,”沈司星话头一转,“我没办法回礼。” 陆廷川那边没回应,只在看到“好感度加一”时,勾了勾嘴角。 回礼什么的他不在意,如今最要紧的是尽快教会沈司星使用桃木剑。
120 首页 上一页 61 62 63 64 65 6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