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沈司星一口气哽住,偷偷戳了下晏玦脸蛋上的腮红,把小鹦鹉戳得东倒西歪。 “唧!”晏玦小声抗议,明黄的小脑袋跟猫头鹰似的转了一圈,吸吸鼻子,“嗯,你们这学校可真是个风水宝地,什么品种,什么年份的鬼魂都有,吸溜!白天有学生的阳气压制,晚上嘛,嘿嘿……” 沈司星皱眉,一中是一所百年名校,与许多学校类似,过去位置偏僻,大多在乱葬岗旧址上修筑,随着城市发展逐渐被并入市中心。他还亲眼见过晚自习后百鬼夜行的冥场面,但直到晏玦直接指出,才重新审视起一中的安全。 滞留人间的孤魂野鬼不会见人就咬,只会欺软怕硬,趁虚而入,被盯上的人要么与它们有因果,要么身体不好火气弱,再在深夜落单,就容易沦为猎物。 发娑婆,这名字一听就难对付,也不知道老郭是怎么招惹上的。 沈司星咬紧嘴唇,握紧拳头,他皮肤细白,手背上淡紫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你不是想掺和进去吧?”晏玦从书包里探头,拢紧翅膀,“那是发娑婆,不是一般的小鬼,人家一根头发丝都能吊打你,去了就是送菜,省省吧唧。” 沈司星表情没多少变化,心里早成了一团乱麻。 如非必要,譬如威胁自身性命,沈司星绝不会参与到人与鬼的纠纷里,此乃明哲保身之举。人世间的鬼怪多如过江之鲫,如果有事没事插一脚,他的坟头草早就两米高了。 沈司星只是拥有阴阳眼而已,又不会仙术道法,对付一个鬼婴都难,更不必说发娑婆。晏玦说得没错,他不该管,管了就是送死。 可是…… 老郭一直对他不错。 沈司星自小缺乏长辈关爱,亲缘淡薄,生母早逝,生父沈家河活着不如死了,沈家别的亲戚看沈家河脸色吃饭,对他更是避之不及。过去遇到的老师都把他当作麻烦或是空气,也只有老郭嘴硬心热,时不时帮他一把。 沈司星闭了闭眼,眼皮轻颤,心中已有了答案。 晏玦见沈司星神情愈发坚定,羽毛都炸开了花,嘟嘟嘟,狂啄沈司星手背:“你疯了?!” 沈司星深吸一口气:“我试试,不行再说。”说完,把晏玦揣进书包,拉上拉链,塞进课桌抽屉。 * 天一擦黑,沈司星就登录《地府ONLINE》,刚进入陆廷川的洞府,便被眼前的景象震住。 洞府本是一座四季如春的永昼仙山,雾气缥缈,丰草长林,据陆廷川说,乃是按照师门雪窦山的景致所构造。如今却换作一片连绵雪山,雪窖冰天,鹅毛大雪纷纷扬扬。 沈司星将手心虚浮在屏幕上方,感觉到刺骨的寒意。 悬崖边,陆廷川孤身一人负手伫立,往前一步即是万丈深渊,朔风吹拂白玉冠束起的马尾,飞雪像盐粒般洒落在发丝上,背影萧索,满目寂然。 沈司星唇线紧绷,看不透陆廷川在想什么,但他冥冥之中生出一个怪异的念头,害怕陆廷川会纵身一跃坠入阴气森森的崖底。 忽然,陆廷川若有所察,先一步转过身,勾起一抹浅笑:“上仙,你来了。” 朝夕相处的日子久了,陆廷川不再拘泥于用敬语、谦称,时不时也会跟沈司星你来我去的,像对平辈友人。 似乎意识到沈司星的沉默和疑虑,陆廷川瞥了眼已然翻天覆地的洞府,解释说:“《九重天》奥妙无穷,我试着用卷轴中的功法催动剑气,一不小心就……上仙见笑。” 他垂睫敛目,颇为歉疚地指向身畔的悬崖。 什么?陆廷川的意思是,这片山崖是他用剑气生生劈出来的? 沈司星吃了一惊,拖动屏幕去看,悬崖深不见底,黑黢黢,阴森森的,自下而上涌来幽冷阴风,看得他两腿发软。他偷瞄一眼陆廷川,心里有些许钦佩和艳羡。 见沈司星没吱声,陆廷川又丢下一颗重磅炸弹:“《九重天》按理说要练二十七日才成,但我研究过其中细节,有几处与雪窦山剑诀相辅相成,可将修行时间再缩短三日。上仙,我已将《九重天》提前练成。多谢上仙恩赐功法,再造之恩,铭记于心,永世难忘。” 沈司星哑口无言。 现在的状况就好像他丢了本奥数题给陆廷川,指望他在数学竞赛拿个省一等奖加分保送,结果陆廷川起手拿了个IMO金牌,末了来一句,“这题参考答案太过累赘,我有更优解。” 这就是SSR的魅力吗? 有超强的自我管理能力。 【作者有话说】 晋江的存稿箱真的绝了,还要手动发才能显示出来,昏厥
第14章 剑骨 沈司星打开系统背包,取出信蝶,指尖轻敲屏幕:“我本想等你学成《九重天》,再将这柄剑当作贺礼送给你。既然你提前修习完毕,那早几天也是一样的。还有,不用一直说谢谢。星。” 信蝶逆着风雪,艰难飞到陆廷川身畔,在他指尖驻足。 陆廷川拆开信件,眉心微蹙,刚要张口谢绝,一柄通体银白的长剑就兀然出现在他面前,没给他说不的时机。 剑身萦绕玄冥之气,清冷如月,寒风、雪片化作一只风茧将它缠绕其中。清厉的剑鸣穿破风声,宛若龙吟。 “上仙。”陆廷川无奈摇头,“无功不受禄,《九重天》已是莫大的恩赐,再收下此等仙器,就有些贪得无厌了。” 沈司星愣住。 这柄烛龙骨所铸之剑,是他花费九天时间,每天上线敲敲打打半小时才炼成的佩剑,宝石和纹样皆精挑细选,暗暗期待陆廷川收到它时的表情,却没料到会被陆廷川拒绝。 一时间,沈司星心底漫起说丝丝缕缕的酸涩。这还是他第一次送礼物,就被人当场婉拒。 或许是陆廷川不喜欢,或许是他铸剑的手艺太糙。再有,陆廷川剑术卓绝,一位剑客怎会缺少趁手的剑? 是他想当然,多此一举了。 沈司星抿紧下唇,肩膀一垮,垂头丧气的。如果他是只垂耳兔,此时一双长耳朵定然可怜巴巴地耷在肩头。 “剑鞘太花哨了么?”沈司星问,“要是不喜欢,也可以把它们抠下来改成配饰。” 陆廷川不语,抬眸看向虚空,敏锐地捕捉到沈司星所在。 沈司星睫毛轻颤,慌张地拖动屏幕转换视角,停在陆廷川左手边。 下一秒,他又被陆廷川逮住,撞进柔润清明的黑眸,心中不安的倒刺瞬间被包容的目光抚平。 沈司星耳垂微微发烫,心不甘情不愿地发送信蝶:“不想收就算了吧,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随便做的。有《九重天》加持,你的境界已提升至‘驭鬼’,对付酆都城隍之流足够了。” “星君。”陆廷川打破沉默,掸去发梢上的落雪,把鬓发别到耳后,“你很想让我收下?” “……” 沈司星呼口气,表情若定,内心却在哀嚎。 又来了!哪天系统推出屏蔽词,他头一个把“星君”两字抠掉,再叫他都要成昏君了。 “总是收受星君馈赠,而不加以回报,不是长久交往之道。星君有星君的想法,我也有我的坚持。”陆廷川沉吟道,“不如这般,星君在酆都城附近有什么想要的,抑或是不方便亲手操办的事情,可以交给我来做。剑我暂且收下,若是星君不满意,再收回去也不迟。” 自从在阴井旁奇迹般苏醒的那天起,陆廷川就始终在思索沈司星的目的。一位手握通天之法、灵器神兵,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实力深不可测的仙人,究竟想从他这位凡人道士身上得到什么?又能得到什么? 可他试探多次,沈司星时而跟他打太极,时而流露出稚气未脱的一面,实在不像心机深沉之人。 陆廷川有时会怀疑,也许沈司星对他无欲无求呢?他只是仙人闲暇时用来赏玩的蚂蚁也说不定,谁会对一只蝼蚁有企图? 但他立刻否决了这个大胆的猜测,据他所知,仙人日理万机,应该没那么清闲。 既然有所求,那就好办了。 沈司星接下来的话,也验证了陆廷川的想法。 他啪嗒啪嗒输入:“不是急着去酆都城一探究竟?” “迟几日也无妨。” “要是有危险呢?说不定会害了你的性命,你还会答应么?”沈司星语气急切。 陆廷川拢起衣袖,低笑着安抚:“我对缩地成寸的逃命法术,还算有心得。” 沈司星抿起嘴角,像含了一颗梅子糖,酸楚的情绪散去,仅余下淡淡回甘。 他思索片刻,好像没什么想问陆廷川要的,游戏里的奇珍异宝,对他而言也都是破铜烂铁,只除了一件事…… “我有个凡人朋友,”沈司星斟词酌句,在输入框敲下,“他明日要去对付一只名为‘发娑婆’的厉鬼。此事须掩人耳目,他不能求助于人,我也不方便插手人间事务,但又不放心他孤身一人。你不必出手,只用指点几句,保住他性命即可。” 陆廷川蹙眉:“上仙,你的朋友若是不懂法术,还是不要冲动行事为好。可否宽限两天,我立即返回人间,帮他除掉发娑婆,如何?” “不用。”沈司星紧张得嘴唇发干,简直不敢想陆廷川为他大老远跑回人间,却扑了个空的情形,冥思苦想,总算编出一个说得通又故弄玄虚的理由,“有些因果必须由他自己经历,旁人横加干涉反而徒生孽缘。” 陆廷川敛眸沉思,雪花簌簌落在他肩头,沈司星憋着一口气不敢松,担心以陆廷川的聪明会看出这番话的漏洞。 好在陆廷川只是想了会儿,似乎被他胡扯的东西说服,双手抱拳:“愿为上仙驱驰。” 沈司星吁口气,告诉陆廷川,届时会有让他与友人联系上的手段,拜托他在洞府内多留一天,过了明日再出发去酆都。 陆廷川一一应下,终于,在沈司星灼灼的目光里,伸手握住悬浮在半空的银白长剑。 触手冰寒刺骨,陆廷川强忍住寒意,端详手中的神兵。 剑鞘嵌有通透的水蓝宝石,握在手中颇有分量,他拔开剑柄,铮的一声,剑啸回肠荡气。剑身有清晰的节节分界,呈骨灰白,似乎由某种上古神兽的脊骨所炼成。 “烛龙骨?”陆廷川讶异。 “嗯。”沈司星冷静回复,殊不知,嘴角的笑意暴露了一切。 站在台灯上看戏许久的晏玦忍无可忍,翻个白眼,发出“没眼看”的唧唧声。 年轻人,陆廷川道行太深,你把握不住。 * 老小区绿荫如盖,阿公阿婆们在树下谈天纳凉,小朋友们像没开化的猴子,争先恐后、此起彼伏地大声尖叫,坐着扭扭车从缓坡出溜滑下,发出更大的哄笑声。 沈司星一路避着人和鬼走,来到老郭家楼下时已出了一身汗,洗到褪色的T恤衫黏在背上,勾出清瘦的脊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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